闻言,荣家老大也只能咬牙答应,对方都已经退了一步,他要是不妥协,大家的心都要偏到楚莞身上了。
毕竟她的身份和名义就是先天优势,他们拍马所不能及。
打板子好不容易拉来的一点注意力都要功亏一篑了。
如此,楚莞便住在了刑部后院。
没人敢把她关进大牢。
先不说罪名有没有真正落下,就算真的获罪,楚莞最后也是要交到皇帝手中,过皇帝那关的。
他们断不敢苛待楚莞。
因此,她的房间晚上并没有太多人看守。
楼亭派人送消息问她到底要怎样。
楚莞看过纸条后就笑着销毁了。
夜里,一个黑影暗中潜入楚莞房间,还没睡的楚莞惊讶地看向来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笑了出来,“原来我猜对了,我终于有一次,在你身上赢了他!”
“怎么回事?”并没有解释什么,来人直接问,“需要我帮忙吗?”
楚莞看出他的好意,却拒绝道:“暂时不需要。”
就是说以后有可能。
“好吧。”来人也不强求,他看出来了,一切都在楚莞的掌握之中,说不定荣家几人手中所谓的“证据”,都是她刻意制造的。
他没问她是不是真的杀了人,因为答案显而易见,他们都是聪明人,有时候说话不必太多就能明白。
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荣家的事闹了好大一出戏,而这戏却是十分短暂,第一天告状,第三天开始审理。
荣家人说找到了当初的一个婆子,那婆子当初在荣家厨房做活,据她所说,楚莞嫁进来不久,就开始在荣相吃食里下□□,只是这毒药量小,所以一直没被发现,她也是偶然看见楚莞的人动手脚的,不过她当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后来荣相死后才想起来,可惜已经晚了。
问她为什么以前不说,她说怕被灭口。
对此,楚莞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让人请来了一位一位太医和验尸官,让前者说了一下荣相生前身体状况,以及逝世那天的诊脉情况。
让后者说了一下验尸时的情况和死因。
太医说荣相身体本就有内损,操劳太过,逝世那天他刚开始诊脉就发现人已经没了。
若说太医的证词看不出什么,那验尸官说的就很明显了。
验尸官直接说,荣相死于海鲜过敏。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没人质疑他的话的真假,因为这位验尸官在都城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不接受任何贿赂和威逼利诱。
因此,他的话没人不信。
可这样一来,就和那婆子对不上了。
楚莞静静看着跪在堂下,几乎抑制不住脸上惊恐的荣大媳妇,冷冷一笑。
不止她一个人注意到了,坐在堂上的刑部尚书看得更清楚。
他当即将目光锁定在那人身上。
案件进行地很顺利。
畏于严刑拷打,她狡辩不成,终于认了罪。
可她说自己只不过是想让荣相病一场,嫁祸给楚莞,说她照顾不周,给她找找麻烦。
并不是真的想杀他。
可那又如何。
人真的死了。
这就是结果。
荣家人接受不了,疯的疯,颓的颓,也只有楚莞一个人,来人什么样,走还是怎么样,连表情都没变。
她冲其他人露出个有点受伤的表情,又迅速收起,“本宫知道,你们看本宫年纪小,便不服本宫这个继母,可你们都是相爷的子孙,本宫希望你们好好的,便只当相爷之死只是意外,压下了,却想不到,如今你们却反而将这帽子扣在本宫头上,如此,那要么这淡薄的母子情就此缘尽吧!”
她没有故作悲痛,只是带了点淡淡伤感,却更容易取信于人。
至于荣家人,能害死亲爹,嫁祸继母,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一天之内,便被审得真相大白。
而被无数人同情的楚莞,当晚便入了宫,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几日后的夜晚,公主府起了一场火,火扑灭后众人发现了几具焦尸,其中一具极像公主。
“不需要我送送你吗?”姜泱看着身边的人。
女子一身素装,轻纱遮面,轻笑一声,“你能走得了?”
姜泱无奈一笑:“好吧。”
“想过去哪儿吗?”
“我要是说想去你后院呢?”
“……这一点也不好笑。”
“哈哈,好吧,不开玩笑了。”她笑,随口道,“找个深山老林吧,与世隔绝。”
姜泱不当真,只认真道,“阿莞,既然离开,就不要再回去了。”
楚莞沉默不语。
“何苦呢。”
不知道。
“那你又何苦回来呢?”
姜泱眺望远山,眸中薄雾朦胧,叫人瞧不清,又摸不透。
“我的人还在这里,自然要带回去的。”
他负着手,声音并没有刻意放重,也并非轻描淡写,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语气却是无人能反驳的笃定。
那般的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行行行,知道他是你的,不用在我面前来秀了。”女子语气忍无可忍地嫌弃道,“也不知你怎么眼瞎成这样,把那小妖精当成宝贝。”
姜泱也笑了,“瞎了这么多年,估计是好不了了。”
女子翻了个白眼。
真没出息。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看你那小表弟都快急哭了。”女子问。
姜泱眸光微沉,“还有点事,处理完就回去。”
“带上你的小娇妻?”女子问。
姜泱被小娇妻这个称呼给逗笑了,竟觉得还有些神似,却并没有回答。
女子有些不悦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像你这般优柔寡断,哪里能成功。”
姜泱挑眉,他可从不觉得自己哪里优柔寡断了,“有些不必失去的,我为什么不抓在手心里。”
“姜国那里你都有把握了?”
“九成吧,再多一成我怕骄傲。”他平静道。
“……这么多年,我还第一次发现你和那小妖精一般不要脸。”她都无语了。
姜泱却很高兴,眉开眼笑,“没办法,近墨者黑。”
不知想到什么,女子竟忽然笑了。
“我就不送你了。”
“再见。”
虽这样说,可他们都知道,以后再见的可能性并不大。
在楚国八年,姜泱讨厌的人远比喜欢的人多,女子作为其中为数不多之一,他自然也是看重并珍惜的。
“保重。”
看不见对方身影后,姜泱才转身离开。
房间被悄然打开,他没发出半点脚步声,随后又悄无声息地躺上床。
公主死于火灾的事闹得很大,尤其是前两天才出了那样的大热闹,楚莞的热度根本下不去,估计未来半年,都是别人口中的谈资。
不过姜泱却没有那闲工夫去管它,倒是有些奇怪楼亭竟然也没有去关注。
他有些忍不住问道,“侯爷为何不关心公主?”
楼亭顿了顿,才幽幽抬头看着他,“我什么时候又表现出和她关系不错的样子吗?”
姜泱挑了挑眉,也知道自己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猜的,难道不是吗?明明那天听到她出事的消息,你连街都不逛了。”
“难道不能是我和她关系很差?”楼亭定定看着他,一张可爱的嫩脸极有欺骗性,若是真信了那就倒霉了,“街随时都能逛,可看她好戏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
“……”
行吧,你怎么说,我就怎么信。
姜泱静静给他研墨,却不知他是想写什么,等到楼亭落笔,他的额角猛的跳了跳。
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眼熟吗?”楼亭写完,摊开让姜泱看。
姜泱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未曾见过。”
楼亭:“哦。”
淡淡道:“这还是你给我的,不过那一份被我磋磨揉捏得不成样子了,而你又想不起来,只能由我代劳了。”
他伸手将那张写着和离书的纸递到姜泱面前,“看看,有什么感想?”
姜泱……姜泱还能说什么呢?
“……真不是个东西。”
行吧,你喜欢听,那我就说。
就算是骂我自己。
楼亭眉梢挑了挑,似乎有点高兴。
“我也这么觉得。”
姜泱:“……”
默默心塞。
“看清楚你自己是个怎么个人了吗?”他还不依不饶上了。
姜泱还能说什么,“看清楚了。”
我失忆我不要脸。
“那行吧,签字盖章。”楼亭说。
姜泱太阳穴的青筋跳个不停,“侯爷……”
“签不签。”
“……我没有印章。”没有印章,就没法盖章,就没有用。
“没事,我让人给你刻了一个。”
果然,就见楼亭从桌子里摸出一枚灰扑扑的,不知道用什么劣质材料做成的印鉴。
姜泱手上青筋都出来了。
“它又不是真的,没用。”
“我说是真的就是真……”
姜泱忍无可忍,迅速按住某个咄咄逼人的小妖精,用唇堵住了对方的嘴。
空气凝固。
楼亭的脸和耳朵都迅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姜泱:“还要盖章吗?”
楼亭回神,红着脸一把推开他,“谁允许你轻薄本侯爷的!”
“律法允许的。”姜泱脸不红气不喘道。
楼亭一噎,“你、你不要脸!”
“有你,不需要脸。”
“……”
这话接不下去了。
楼亭从没想过自己段数竟然还比不过姜泱。
明明以前都是他主导的啊!
他心里憋屈,忽然醒神,“你想起来了?”
姜泱面不改色道:“一些片段,再猜一猜就八九不离十了。”
“那你是谁。”
“姜太子,你夫君。”
楼亭恼怒:“我才是夫君!”
姜泱轻叹一声,颇为无语道:“两个男人成亲,不是夫君难道还有娘子?你当?”
楼亭心中一个咯噔,以为姜泱这是对他们成亲的事有些反感。
即便他知道姜泱一直都是喜欢他的,可这不代表他忘了,当初的婚事是他算计来的。
因此,一直以来,这事在楼亭心里就是雷区,怕被姜泱提起的雷区。
当即也不敢多嘴了,房间立时安静下来。
“我累了,想休息。”
这是下逐客令。
尽管他并不是客。
姜泱:“好,好好休息。”
“想去哪儿就去吧,不过必须带着人。”楼亭并不禁止他的人身自由。
“我知道了。”
他还真得出去。
姜泱出门的时候带上了青鸾。
两个丫头比起来,他其实都喜欢,但很多时候还是会更偏向于青鸾,不为其他,只是青雪那丫头有脾气,出门在外还是稳妥点更好。
“公子要去哪儿?”
这话其实本不该她问的,所以姜泱也可以不回答。
可他还是说了,“听戏。”
两人来到一个戏班子,找了个包间,但姜泱没让青鸾进来,只让她守在门口,让人不要来打扰他。
青鸾也就没多问。
姜泱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这茶算不上差,却也并不怎么好,尤其是对姜泱这种享受过更好的人来说。
可他也不是讲究人,于是并不在意。
喝了几杯解渴后,也就放了下来。
没多久,窗子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人影跳了进来。
“表哥!”
虞信看到姜泱,都快哭了。
“你敢弄出动静惊到外面的人我就把你当刺客揍你。”姜泱淡淡道。
虞信:“……”
“你都记起来了,怎么还不回来啊?我上次特意找你,还被那姓楼的给阴了。”
说起这事,他就愤愤不平。
“他是你嫂子,做弟弟的多担待点。”姜泱翘了翘嘴角,面色温柔道。
虞信:“……”
果然只有那小妖精是真爱,他这个表弟就是捡来的。
“合着你还和他纠缠不分啊?”
不是八百年前就和离了吗?
果然是藕断丝连,缠缠绵绵……啊呸!
“就从来没断过。”姜泱笑了笑道。
“行了,不说那些了,说说你,最近有什么要紧事?”
虽然都在他的掌握中,可万一有漏网之鱼呢。
虞信将情况和姜泱说了,并没有什么意外。
公事说完,虞信就忍不住说起私事,没办法,准爹就是忍耐不住那颗炫耀的心。
“表哥,你要当舅舅了!”
姜泱有一瞬间的懵逼,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虞信脸上是如何都掩盖不住的喜色,“我说你要当舅舅,我要当爹了啊!”
姜泱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垂眸掩饰住眼中的震惊和异样。
“你……确定?”他还是没忍住问。
“大夫诊过脉了,这还能有假?我骗你做什么!”
不是你骗我,是怕别人骗你。
姜泱头开始疼了,心有些慌,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说你们其实根本不可能有孩子?
不、不对……
他双眼微睁,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心中忽然生出一抹恐惧。
又或者是拨云见日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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