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姜泱脑袋里走马观花闪过很多片段,久远的、近期的、被封尘的、被遗忘的……
许许多多,有的是一个片段、一句话,乃至一个眼神、一个表情。
他一时哑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虞信那傻笑的模样,他心中忽然生出些许悲凉和恐惧。
事实究竟是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他不知道,但是凡事往坏处想,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除了在楼亭身上,还从未有过特例。
他沉默半晌,酝酿半晌,才出声问:“最近你和公主关系如何?”
明明是同胞姐弟,二人却一个称太子,一个称公主。
虞信没察觉到,只是对他的问题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关系怎么样?当然是好啊,不然你能当舅舅?”
姜泱不希望他感觉什么不对,想回他一个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点事需要做,等我做完就回去。”姜泱说。
虞信有些着急,“殿下,可是继后那边……”
“放心,我心中有数,你帮我守好就行。”姜泱说,他顿了顿继续说了句,“还有公主那边,你也多注意多关心一些,你一个做丈夫的,妻子怀孕的时候就该多花时间陪陪她,并且时刻在她身边帮她做你能做的一切。”
虞信没听出来这话的深意,只觉得姜泱对姜静姝以及他未出生的孩子很关心,兴高采烈道:“表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表姐的。”
一直以来,虞信最顺口的称呼还是表姐。
即便他们其实已经成亲有几年了。
姜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切没有盖棺定论前,他什么也不能说,因为他不希望虞信受到伤害。
于是他只牵了牵有些僵硬的唇角。
待虞信又从窗子跳出去,姜泱也一直没起身,更没有出去,他一杯一杯地喝着自己凉透的茶水,似乎要将心中的心火浇熄。
直到一壶茶喝完,他才起身离去。
而此时,台上一场戏都还没唱完。
青鸾并没有问什么,她是个懂事的人。
回去后,姜泱这一晚,失眠到凌晨才睡。
翌日醒来,他没能看到楼亭,因为一大早对方就出门了。
正好,他也有事要做。
这次出去,他没有带人,是偷偷出去的。
城里一家铁匠铺子,铁匠正起床,家里婆娘出门买菜做饭了,他就起床去茅厕。
谁知,刚从里面出来,便脖子一凉,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别动!”
“你……”
刀划破了他的皮肤,鲜艳的血流了出来,染红了刀刃。
那人不敢说话了。
“见过这东西吗?”那人将一个令牌递到铁匠面前,后者很气又怕,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两个全都来问这个玩意儿?!
他都说过没见过不知道了,怎么还不肯放过?!
“没有!”他语气生硬。
“确定?撒谎的人是不需要脖子的。”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真没有。”到底还是怕了,他声音弱弱道,再没有刚刚的硬气。
那人用匕首敲了敲他脑袋,“暂且相信你,若是日后发现你在骗我,那我觉得你的脑袋恐怕也不需要了。”
“大、大侠,小的真的说的千真万确,之前有人问我也是这么说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万万不敢撒谎啊!”他抖擞着,毫不怀疑,若是方才他没上茅房,只怕这会儿已经被吓得尿裤子了。
上有老下有小如今也早就成了众人口中饶命专用词,不说它就不时髦一般。
估计还是太通俗给闹的,就算没文化也能说。
简直太顺口了。
他也不看看自己这破家里究竟还有没有人。
来人也不再多说,看他的动作就知道这熟练程度明显是做多了,估计还有不少家还等待着他的莅临。
他于是也不好专门在这里浪费时间。
接下来姜泱有“走访”了好几家,终于在一个单身汉铁匠哪里,得到了不一样的反馈。
一直关注着所有人表情的姜泱,明显看到个这人在看到那令牌时突然收紧的瞳孔。
浑身也僵了一瞬。
这是紧张的表现。
终于找到了。
姜泱心想。
然后又问了几个问题,对方根本没回答,甚至根本没说一句话,姜泱却似乎从中已经得到了答案。
这一点,从那铁匠的尸体倒在地上就看得出来。
解决掉人后,姜泱飞速离开,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有人正往这儿来了。
他的感觉果然不错,在他走后几十息,两道陌生的呼吸声出现在了这院子里。
墨竹看到倒在地上的人时,突然瞳孔一缩,双手也骤然握紧,艰难道:“主子,咱们来晚了。”
楼亭皱了皱眉,试图从现场找到有用的东西,然而事实并没有如他所愿,他什么也没找到。
无论是铁匠,还是杀死铁匠的人。
他一概不知任何事。
回府后,他看着那令牌,目光里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主子是想先侯爷和夫人了吗?”墨竹出声问。
楼亭缓缓摇头,笑着道:“墨竹,你说,我爹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先侯爷和夫人都是令人敬佩的人。”墨竹毫不犹豫回答道。
“令人敬佩……”楼亭意味不明说,“也包括我吗?”
“若是先侯爷和夫人还活着,侯爷您也不用这般辛苦,处处受人掣肘了。”墨竹真心感叹道。
是吗……
楼亭的目光静静落在那令牌上,久久没有离开。
不久,楚皇重病的消息就传了出来,众人皆不知是真是假。
若是以前,说不定楼亭还会让人去查探,然而,如今的他并没有那样的心思,觉得没意思。
于是,这些时间,他都没去管外面的风风雨雨,一直安安静静待在府中,连出门都很少。
可他双腿已经好了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当然,这估计也是他并没有压制的缘故。
然后,上门的人多了,求见的人多了。
然而他什么人都没见,整日里都只一个人,连姜泱都很少见。
也就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在一起。
“主子,有不少人想要见您,您真的一个都不见吗?”墨竹问。
楼亭抬眼看他,问了一句,“你很希望我见吗?”
墨竹一噎,不知说什么才好。
“墨竹,你以前叫什么来着?”他们现在的名字,都是在他重新收编后统一取的,因此,他们以前一定还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属下以前叫楼归。”
他诚实回答道。
“楼归……楼……”楼亭嘴里默念了两声,“随楼姓,你家里人楼家死士还是养子?”
“回主子,是死士。”
“那你怎么就是暗卫随从了?”楼亭问。
墨竹:“……”
“这又不是家产,还流行继承的,我不喜欢做死士。”
楼亭若有似无点了点头,也没再揪着这事刨根问底。
“你下去吧。”
“是。”
楼亭也不知从哪儿找出来一幅画,打开来看,画中的场景出现在空气中,出现在楼亭面前。
年幼的他甚至连头发都无法束,只能系一个朝天辫,那时候他的脸和身材都比同龄人胖一点,矮小的个子,小胖脸笑起来有点傻乎乎的,但仍然很可爱。
倒是现在,似乎还没以前讨喜。
上面还有一男一女,颜值都很高,明显就是一家子。
楼亭却越看越心烦,便将画重新卷起来,随手扔进画篓里。
知道他失眠,姜泱特意在屋里点了助眠的香,对身体无害的。
这才终于让楼亭脸上的黑眼圈淡了一些。
楚皇的病来的气势汹汹,看了许多太医,吃了许多药也一直不见好,朝堂上闹得越发厉害了,众人纷纷都在让身在病中的楚皇册封太子,否则国将不国,动荡不安。
楚皇被气得越发病重了,抓了蹦哒得最欢的下狱,这才让声音平息下来,但是内里的波涛暗涌却是更加热闹了。
可他没有精力去管那些。
比起皇位,比起天下,他还是更看重自己那条老命。
楚慎感觉时局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于是也暗中行动了起来。
他试图拉拢一切能拉拢之人,楼亭竟然也在其中。
对此,楼亭只是皮笑肉不笑,“我就一仗势欺人的小纨绔,连陛下都不得喜欢,皇子此举,就不怕惹怒陛下?”
要知道那老家伙想他死想很久了。
“小侯爷出身将门,必有大才,父皇心有顾虑,因而不能用,可慎没有,若有朝一日,必许小侯爷以实权。”
楼亭想笑。
因为这话真的让人很好笑。
于是他就真的笑了。
楚慎的脸却僵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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