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报告的编号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那是份很重要的文件。里面记录了从陨石中分离出来的部分结晶的效用,与结晶产生共鸣的能使用结晶力量的人,那类人被称为适格者。
研究员尤娜补充记录:将结晶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她曾经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光景。隐隐看得见轮廓的七人,在正中央漂浮着的光球中浮现出的白虎少年的身影,以及……
「书」的映像。
并且在七人中,有个身影像极了她的女儿。
而女儿的名字叫做——
※
小刀被扭成了不可思议的样子,很快断成了几个部分。
掉落。
脑海里正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此刻自己脚下的废弃大厦的全貌,从底部像是坐电梯那般徐徐爬升。
楼梯间有看到顶黑色的礼帽的年轻男性在走楼梯。
我在大约接近楼顶的那个楼层看见了缳。明明让她不要跟过来,她却还是选择帮到最后。
她蜷缩在一角紧闭着眼睛。她正在让自己的异能运作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身上,和他的五感同步,并朝我传来信息。
映像到这里暂停了。
我调整着到刚刚为止还很粗重的呼吸,故作沉稳道:“陀思君,所有的事情不会如你预料那般按部就班发展的。”
“确实,现在已经达不到获得「钥匙」的条件了。”他耸了耸肩,表情却始终没有变化,“高密度的能量结合体被更强的超能力直接碾碎……米拉,你现在已经撑不住了。”
就像在以神的视角纵观着全局。
我蹲了下来,冷汗直往外冒,手术刀也差点从掌心脱落。他的确没有说错,光是碾碎结晶带来的负面效果已经够呛了,事实上我也是在凭着不知道什么念头支撑到现在。
“——你同时有着透视的能力这点的确很让人惊讶,但你已经很疲倦了,现在的你已经不可能再作出转轴。”他朝我缓缓走来,停在了我的跟前,“该休息了,我亲爱的姑娘。”
“别用那么亲昵的语气叫我。”我啧了声,现在身体已经使不上力气了,“就算有感情那也已经到尽头了,陀思君。你和我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只要我的仇恨还存在的话。”
“仇恨……吗。”他喃喃着,眼神也变得有些微妙,“你却不像是来向我寻仇的样子,倒不如说更像在渴求死亡。”
“啊,是哦。不过在那之前……”
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将手术刀丢向了一边。
“你还能悠闲地站在那里多久呢?”
“「美祢……不,或者说,米拉小姐?」”缳有些迟疑的声音从耳麦那边传来,“「难道说你……」”
“也许我的心中是有渴求死亡的愿望存在着,可是还不是现在。在所有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去罪偿的。”
摸了摸脸颊,我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在笑。
将转轴的两边分别固定在底层的出口以及此刻天台的那扇门上,我将脑海中那仿佛画在同一张画布上的映像揉成了一团,又或者说,转轴正分别朝着反方向扭动。
“你应该也发现了,其实你也沉浸在施虐的过程中。”像是教堂的忏悔室中神父的话语,“而被施虐的对象最严重的情况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欲望而丢失性命。”
“你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寻求真相,又或者说寻求忏悔的机会。”
他摘下了白色毡帽,俯下身单膝跪在了地上,微微垂下眼睑的双眸中似乎带有一丝悲悯。
“但我不是倾听你忏悔的神父,你找错了倾听对象。”
我抱住头泪流不止,断断续续的哽咽中不断蹦出了和自己已经投降了的内心截然相反的字眼。
歪曲吧、歪曲吧、把这里的一切全部——
只要全部拧断就好了。
我们会一起坠落,一起到地狱尽头去。
这样使我矛盾的源头就消失了!
我的内心却像是掩盖过那低语般大喊着:
快走啊,我已经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
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变得不幸了。
如果、如果陀思君(费奥多尔)的心中依旧将变革放在第一位的话,我虽然无法赞同但你至少证明给我看自己不会在实现理想的道路上栽跟头啊!
“快点……离开这里啊……”
我如同祈祷般低语着。
轰鸣声已经愈发响亮。脚底已经感受不到踩在实体上的感觉了,我也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调整姿势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才首次体验到在天空中漂浮的感觉。
不,或者说,坠落——
整座大楼在塌陷。它本来就被列在了横滨市的个别废弃建筑拆除计划之中,这样似乎反而让施工队省力了。
这算是,在最后做了一件善事吗?
闭上双眼的时候我听见了声音。
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呼喊而出的声音——
“美祢——!!”
那个声音,我记得是……
我朝着黑暗坠落。
※
「不要睡过去了喔——」
身着洋裙的女孩转着圈圈。
「有人在等你呢。」
光线很强烈,但是能看到她朝我伸出了手。
「而且,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吧?」
逆着光的女孩的面孔逐渐清晰了起来。她朝我安静地笑,像极了向日葵。
然后她拉起了我的手,奔向了那片光芒之中——
※
隐约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耳朵里首先捕捉到的是手术需要的器具摆放或拿起的哐啷声。
有隔着什么东西的谈话声以及人员走动的声音。
医院?诊所?我是被人救了吗?
我的意识又再次模糊了起来。
※
「……美知子。」
「嗯?那是谁,你现在的交往对象吗?」
「不是啊——」黑衣少年一手撑在了床沿边,「我想,大小姐还不至于这么健忘吧?名字啦,名字。」
「那个的话……我现在的名字不是叫荒木——」
「被首领捷足先登了的感觉可真是糟糕啊。」黑衣少年啧了声转过脸,语气里染上了几分认真,「那么小美祢,听我说好吗?知道自己怎么会在医院里的吗?我和中也及时发现了你,我联络了人把你送到了这里来。」
「嗯。」
「反应好平淡啊,你真的是个女孩子吗。」
「那不然我要表现成什么样子?感动到眼泪汪汪吗?」
「这个似乎还不错,毕竟从没见过小美祢哭的样子。」
「你的兴趣可真是前所未有的恶劣,太宰先生。」
他听到这里却笑了,唇角止不住微微向上一些,显得扎根于黑暗之中的他少了点阴郁感。
「那么,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
「啊,原来如此。我可以答应你提出的任何一件事,这样可以吧?毕竟我也没什么东西能给你。」
「……成交。」
只是他再次看来时不由得感觉他似乎是在看别的什么东西。他的眼底正不断地涌动着什么,看一眼就觉得如果去深究的话一定也会被拉进去的。
但也许只是迟早的事情。
※
“……快点醒过来吧,Aurora(睡美人)。”
那是饱含着祈求的、让人的心脏也不由得为之一颤的少年声音,夹杂着一丝沙哑。
曾经听过这句话。
在很早之前的那棵树下,因为看书看得有些疲倦而昏睡过去的时候,他就这么把我喊醒了一次。
我勉强能看得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颜色几乎揉在了一起,让我不由得联想到了因为沾了水而糊成了一片的水彩画。
……砂色。
“……?”
感官还没恢复到往常的状态。我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手似乎正在被他紧握着。
“没关系,就这样听我说。还记得先前答应我的事情吗?记得就动下手指。”
我动了下手指。
“我有个问题思考了很久。你为什么……一直朝着这样的我伸出手呢?不会有人对另一个人无意义地施与温柔。”
一阵衣物摩挲的声音过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套在了我的某根手指上。
“我想弄明白这份心情是什么。所以,虽然有些唐突……”
“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竟然有点颤抖。
有什么东西贴上了我的手背,大概是他正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我的手背上。
有什么触及了我的心弦。
“——好。”
虽然声音微弱,但也确确实实回应了他的话语。
他很明显地松了口气,有些小心地把我圈在了怀里。自己却不知为何小声呜咽了起来。
这个人、原来也会哭的吗?
我将手移到了他的后脑勺,朝着自己的方向按了按。
“……对不起。”
我差点把你丢在这里了。
这是我所能想到的,必须在现在说出的话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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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病房里响起了脚步声。
纪德的感官顿时敏锐了起来。
“——贵安,纪德先生。” 那是个男性青年的声音。
脚步声到了病床边就停了下来。
纪德睁开了眼睛。
“鄙人费奥多尔。”男性青年自我介绍道,“是为了诚挚邀请纪德先生,不,或者说剩余的「Mimic」成员加入鄙人创建的组织而来到这里的。”
“我清楚您很疑惑和命运的宿敌交战的自己本应死去却还继续活着,为表诚意就让我来解释吧。”
“——不,不需要。”纪德本能地皱起眉,“吾等是漂浮于战场的幽灵,因此只能将性命交托于战场。再或者,再次由那个男人……由作之助……!”
“因为你们失去了生存的意义。被祖国背叛放逐,向死去的战友起誓的「Mimic」不会接受除了作为军人以外的任何生存方式。我为此感到惋惜。”男性青年发出了声长长的叹息,“「Mimic」是如此优秀的一支部队,却因为遭受背叛而一心求死,甚至将自己的生死命运交托给了织田作之助。”
“……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真不愧是纪德先生,实在是出色的判断能力。”男性青年轻笑一声,拍了拍手,“但准确而言并不是我,而是我家的小姑娘做的。她那颗温柔的心促使她调包了子弹,织田作之助的备用弹夹里装上的一部分子弹正是麻醉弹,击中纪德先生的就是麻醉弹。”
“那我的那些部下……”
“已经得到了救治。请不要担心,纪德先生。”他微鞠一躬,“鄙人承诺会让「Mimic」以军人之姿复活,你们所需要的也不过是全新的生存定义。接下来如何选择是作为指挥官的您的自由。那么,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说罢男性青年转身。
“——站住,年轻人。”
纪德叫住了他。
一抹笑容悄然绽开在唇角,男性青年转身,轻笑道:
“看来纪德先生似乎是对此有些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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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啊。”
坐在病床边上的太宰在快速阅览了种田给他的资料后陷入了深思。从龙头抗争自己看见了那个魔人开始就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不过竟然已经把手伸得那么远了啊。
远在她来到横滨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着手布局了吗……这一次虽然说看似最终是森医生的胜利,但获利最多的果然还是那个魔人费奥多尔君……吗。
病床上的女性还在昏睡着,也不知在做着什么样的梦,嘴里正叽里咕噜着什么。
他的视线落在了和自己相握的、女性的左手上。
也该着手清理下这座城市里出现的老鼠了,再放任下去说不定还会出别的祸端。
女性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正折射出些许光芒。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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