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抬手握上庄南山的手:“谢谢庄哥。”
“你的老大在呼唤,限你三秒接电话。”
冷不丁一个女声响在耳侧。
庄南山顿时手忙脚乱地去西装口袋里翻手机,顾不上江知在场立马接起,连额角细纹里都堆着笑:“嗨,3022号在线,请问大哥有什么吩咐?”
庄南山此人虽然不能说是不苟言笑,但江知的记忆力也鲜少见他这幅鲜明模样,更何况话语中还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语气:“要吃城东那家卤味是吧?”
“好好好,小的这就去买。”
挂断电话,庄南山冲江知不好意思地笑笑:“今晚我要先回家了,老婆还在等我,麻烦你替我跟徐老夫人道个别,谢谢她的盛情款待。”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大概是城西,开车过去城东至少也要一个小时,江知了然地点了点头。
庄南山于是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想到庄南山在说出“我老婆”时眼中藏不住的喜悦和自豪,江知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种感情他有些无法理解。
不是血缘,没有羁绊,却任由对方闯进自己人生打乱原本的节奏和步伐,甚至于当局者往往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回到包间,江知把这件事告诉了徐老夫人,老夫人看起来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他啊,向来疼自己媳妇。”
江知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出酒店,两人才意识到淅淅沥沥的雨又下了起来。
这边不好打车,老太太看着雨势执意要送江知回去,江知拗不过只好应下。
沿路上的人行色匆匆,车停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江知随意看向人行道。
雨幕遮挡的天空下,一个妈妈正牵着一个小朋友过马路,小朋友拿着一把糖果色的雨伞,伞柄上慵懒胖橘造型装饰物吸引了江知的视线。
江锦年应该会喜欢。
结果搜遍全网,都没能找到和他所见伞柄形状一样的装饰物。
一筹莫展之际,江知想到了自己父亲,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用纸简单画了一下,江知从微信上发送过去:【爸,你见过这个形状的伞柄吗?”】
江行舟很快回复道:【没有】
【怎么了?】
江知:【今天在路上看到了,觉得锦年会喜欢,不知道哪里能买到】
俞芷刚哄江锦年睡下,来到卧室就见江行舟一边咂摸下巴一边看看手机,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聊天对话,心念一转,提议道:“要不我们自己给她做一个?”
三年前那场意外发生前,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一天比一天富裕,终归还是有盼头的。俞芷知道江行舟也曾想过在还完公公的赌债后可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陶艺馆。只是三年前的那场意外,毁了他的双腿,也毁了他的憧憬。
陶艺制作从练泥到拉胚以及最后的烧窑上色,无论是哪道工序都需要体力来支持。
而两年前,江行舟才能直起上身,又用一年时间才能借助轮椅在室内走动。
好在是能自理了,还能帮俞芷做些简单家务,最近情况好些还可以接点手工活贴补家用。
虽然对方从来没说过,但是俞芷知道江行舟心里的痛苦,也知道他想重新开始,只是需要一个契机。
俞芷:“捏个像这样的伞帽费不了多少泥料,我手劲大,收摊后可以帮你练泥。”
江行舟紫赯色的脸涨得通红,紧皱着的眉头下面,满眼都是心疼,缓慢而迟疑地握住了俞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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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母亲打来电话的时候,江知正在上班,俞芷声音中的喜悦沿着耳廓一圈圈扩散开来,江知跟着扬了扬唇角。
约定好周五回家,江知挂断电话。
郑存哲从会客厅走来,在江知的工位前停住,半带担忧道:“庄哥让你去他办公室。”
江知点点头:“我知道了。”
见江知起身,郑存哲又拦住他说:“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万一他想给你穿小鞋,我还可以帮你分担下。”
江知让庄南山卖掉良生基金当天,郑存哲没有在场,具体细节并不清楚,只是后来从同事嘴中听到了只言片语,无外乎江知丝毫不给庄南山留面子之类。
江知看了他一眼,郑存哲没有戴眼镜,微微眯起的500度近视眼,有些找不到焦距,眼中的担忧却没有半分作假。
庄南山当然不会公报私仇,江知收回视线:“你跟我一起来吧。”
郑存哲从旁拿过眼镜戴上,一拍胸脯,挤了挤并不怎么明显的肱二头肌:“别怕哈,小江,郑哥罩你。”
江知视线掠过郑存哲冒冷汗的鼻尖,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没有戳穿。
两人敲门一前一后走进庄南山办公室。
江知:“庄哥,你找我。”
庄南山看了眼江知身后的郑存哲:“下午有场报告会,你们跟我过去一趟。”
从庄南山办公室走出之后半个小时,郑存哲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扒着隔板,目光呈痴傻状地看向江知:“小江,庄哥真的说了要带我们去投资策略报告会吗?就是那个集结了资管界各个大佬,一票上万,人人争先恐后,挤破脑袋也都想挤进去的策略报告会吗?”
江知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郑存哲:“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爱庄哥。”
江知忍无可忍,伸手推开郑存哲的脸,取出耳机带上。
没等他享受到清静,郑存哲又凑了过来,摘掉江知耳机,小声道:“你说,庄哥怎么会带我们两个过去?”
江知微微一笑:“或许是看你根骨清绝,天赋俱佳,想让你跟他——”
接着在郑存哲满是期待的注视下,吐字清晰道:“学做菜吧。”
郑存哲“呔”了一声,边说着“小知子你学坏了”边坐回到自己位置。
策略会的地址定在晋城最大的海上餐厅,江知和郑存哲跟在庄南山身后,走过还曲连绕的玻璃栈桥,才来到主会场,大厅里金碧辉煌,华丽的灯光照射下来,把大理石地板映得熠熠生辉。
在后排听众席坐好,望着主讲席上西装革履的业界精英们,郑存哲藏在镜片后的眸子微微发亮:“小江,你说我拼上他个十年八年,会不会也能有资格在这里召开我郑·投资聚聚·存哲专场报告会。”
江知没有说话,因为他看到了姗姗来迟的主办方代表——陆风潜。
精心裁剪的西装裤包裹着修长双腿,银灰色西装穿在陆风潜身上不仅没有显得轻浮,反而因为那张脸平添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胸前领带夹不偏不倚,像他这个人一样,一丝不苟到不近人情。
“我去,我一个男的都觉得陆总真是太帅了,你说他是不是混血,怎么眼窝这么深?鼻梁这么挺?我原来以为财经新闻上看到的照片肯定是修过的,没想到本人颜值带来的冲击感更强烈!”
江知本没有对这场报告会抱有多大期待,但是会议开始后,他惊喜地发现演讲人的大势研判能力都不错,现场气氛调动的也还可以。
如果耳边没有郑存哲的聒噪,或许江知会更满意。
自从上次陆风潜给信安送去电暖之后,郑存哲就对这个大老板充满好感,现在见到本人,几乎成了他的迷弟。
刚消停下来,又想到什么,连忙补充道:“哎,帅就算了,还专一。地位不如他的有钱人,都在外面有三五个情人,但是陆风潜早早对外公布了婚讯,别说包养小情了,就连声色场所都不曾踏足。”
顿了顿,郑存哲又道:“看到他手上的婚戒了吗?你以为这是什么?”
“这是爱的誓言——已婚,不约!”
“真男人!”
被郑存哲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逗笑了,江知扬唇一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恰好和陆风潜的目光不期而遇。
江知抿唇收回嘴边笑意,神情自若地移开了。
陆风潜眼眸微阖,周围人打了个寒颤,心想温度怎么突然低了。
郑存哲叹了口气:“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不知道陆总藏着掖着怕人惦记的小娇妻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地球,哎,酸不得酸不得,人比人要气死人。”
江知被郑存哲口中的“小娇妻”激得阵阵恶寒,眉头微皱,坐远了一些。
在江知没注意到的地方,陆风潜眼里的冷厉散去几分。
下午五点,报告会准时结束,郑存哲贱兮兮地挑了挑眉:“你说我现在去后台会不会碰到陆总?”
说着在江知的注视下,含羞带臊道:“我想跟他要个签名。”
江知:“……”
江知对这些不感兴趣,最后一班环城巴士是5:30,他只想赶过去坐车。
冲他摆了摆手,无视身后郑存哲“你真不等我啊,负心汉,嘤嘤嘤”的呼喊,江知顾自往出口走。
有三条路通往出口,为了避开人群,江知向着写有工作人员专用字样的通道迈步。
空旷的甬道内原本只有江知一人的脚步声,走了两分钟后,前方隐隐传来什么人的急促声息。
江知目不斜视,准备径直绕过相拥的两人。
一声带着轻呼的“陆总,帮我”不合时宜地传到江知耳中。
想到婚姻存续期内,如果一方拿出另一方出轨的证据,法院可以判定强制离婚,江知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按下了拍摄键。
忘了关音量,“咔嚓”一声按键音,在寂静的空间格外清晰。
陆风潜抬头看过来。
江知偷拍被当场抓包,面上却不见半分赧然,只语气淡淡道:“路过,你们继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了段距离,导致江知出现了错觉。
话音落下,他看见陆风潜很轻很浅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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