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叔叔,求求你们给我一文钱吧。”
“我已经很久没吃饭了。”
“叔叔,叔叔——”
两人一起吃饭,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拿着一个破碗在不远处讨饭,面黄饥瘦,看起来极其可怜和凄苦,可因为他穿着破烂狼狈,所以一路上乞讨过来,不仅半文钱没有讨到,更是遭受了许多白眼和辱骂。
杨莲亭看在眼里,等到小男孩走到他们旁边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悄悄地递到小男孩手里。
小男孩眼睛一亮,几乎是下一秒就要跪下来给杨莲亭磕头,杨莲亭却摇了摇头,从桌上拿了两个馒头扔给他,皱了眉头像是不耐烦似的,“快走开,滚一边儿吃去。”
咽了口口水,小男孩似乎是知道了杨莲亭的意思,拿着两个馒头忙不迭地就跑了。
“莲弟倒是好心。” 东方不败给自己斟了杯酒,“怎的突然同情起这些流浪乞儿了?”
“我在没上黑木崖之前过得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日子。”杨莲亭看着乞儿跑开的方向摇头,“那时候穷,总被人看不起,那时候人命轻贱,时时刻刻都被人踩在泥土里。”
正是因为那样,前世的杨莲亭,才会发了疯,拼了命的想要往上爬,不顾一切。
甚至连东方不败的一颗真心,都能够生生践踏。
现在想想…杨莲亭握了握对面这人的手,所幸他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孩子也是个机灵的,知道钱不能露白。”将那些情绪挥出脑海,杨莲亭轻笑一声开口道:“东方你不知道,像他这样的孩子,要是被人知道身上有一锭银子,恐怕不仅钱会被抢走,人还会被打个半死。”
看着他侃侃而谈,东方不败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之间神情有些恍惚,看着淡淡的,杨莲亭注意到之后,他才抿了抿唇回过神来。
“莲弟,你觉得那孩子可怜吗?”
“可怜啊,这世上像他这样的可怜人太多了。”杨莲亭不明就里,点了点头。
“我自是没有同情心的,不过——”东方不败看了杨莲亭一眼,“若是莲弟觉得他们可怜,我可以让神教所有香主收留这些流浪乞儿,就当是扩大教众了。”
杨莲亭哑然失笑。
他万万没想到东方不败能因为他这样随意的一个动作,做出这样的决定来,半是觉得荒唐,半是觉得有些感动。
“教主,你真是啊…”真是让他有时候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实话,杨莲亭本不是什么好人。
换做前世,他不可一世小人得志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给这样的乞儿打发银子的,这辈子之所以会突然发了善心,一是想到了曾经也被命运一脚踩进泥土里的自己,另一个…
是因为他想帮东方不败积德。
“好了,我的教主。”杨莲亭收回思绪,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天底下那么多流浪乞儿,纵是有心,我们又怎么收容的过来。我啊,不在意其他人怎样,只要你好就行。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出发吧,估摸着时间,只要半日脚程,傍晚时分就能到江南了。”
不知道是杨莲亭那一句“我的教主”,还是那一句“不管其他人怎样,只要你好就行”触动了东方不败,东方脸颊微红,轻轻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就往前面走。
杨莲亭哈哈大笑,随即也站起身来去跟店小二结账,东方不败看着他的背影,脸颊的红晕缓缓淡去,一双眸子有一瞬间的晦暗失神,幽深看不见底,可这变化不过也只是一瞬间,杨莲亭回过头来的时候,他又瞬间恢复如常,像是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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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江南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莲弟为何这时候想要下江南?”东方不败看着刚刚初春还略微显得有些萧索的风景,状似无意般撇了杨莲亭一眼淡淡开口问道,“正是冷的时候,也没什么好玩的。”
“在山上待的太久了想出来透透气嘛,”杨莲亭心头一跳,看了东方不败一眼,确认他只是随口那么一问之后方才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东方若是不喜欢江南,我们可只住上一两天就走,之前那些个衡山派的弟子不是说十几日后就有武林大会吗,还是讨伐我们神教的武林大会。”
杨莲亭冷哼一声,“正好我们下山,东方,我们就过去看看。”
“嗯,都听你的。”东方不败对杨莲亭说的话向来都没什么意见,“我们先找客栈住下——”
“你忘了我之前说的?”
“东方,我说过我在江南置办了一处宅子。”杨莲亭冲着东方不败眨了眨眼睛,眼神中带着促狭又暧昧的笑意,两人距离极近,他甚至能嗅到东方不败的呼吸。
轰地一下——
东方不败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自然不是忘记了之前杨莲亭说过的话,可他一路惴惴不安,杨莲亭却又半句没有再提,东方不败自然是松了口气,只当是之前他为了安抚自己随口那么一说。
可现如今,杨莲亭分明就是认真的?
这个宅子确实是杨莲亭在下山之前就找人提前准备好的。
为什么?
因为他迫不及待的,克制不住的,发了疯着了魔一般的,想要跟东方不败再进一步。
可他又真的不愿意委屈了身边这人。
前世他借着酒意,不顾及东方不败是否愿意,不顾及他身子是否合适,那般粗暴又鲁莽的与他发生了关系,事后还那般耿耿于怀,表现出那样的排斥与恶心,将东方不败弄得遍体鳞伤。
这辈子,他想慎重一点。
院子是江南建筑的典型风格。
院子里有水,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院子,倒是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可还是由于时间太过仓促的缘故,现成找人收拾的,算不得多精致。
可院子门口,挂着的是红色的灯笼,墙上贴着的是红色的喜字,从院子外面通往里面的路,铺的是红色的地毯,窗檐画柱上,也都贴着红色的窗花壁画。
分明布置出的,就是成亲的礼堂。
东方不败浑身一震,站在门口不动了。
见他不进去,杨莲亭忍不住有些局促,他心跳极快,口干舌燥的,有些说不出来的紧张,手掌心也出了汗,他在自己衣服上揩干了,然后伸手握住东方不败的手,“东方,我没什么好东西,也没什么钱…”
“就连这里,也是借着教主的名头置办的,你别介意——”
“在黑木崖上人多眼杂的,我不愿意让别人掺合了我们,所以想着在这里。”
“我之前说的是真的,我这辈子只爱你,我想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想与你成亲,我想娶你。”
杨莲亭说着说着,只觉得心头酸涩的厉害,其实他原本只是一念起来想要给东方不败一个这样的仪式,可不知怎么的,这样说着,前世今生对于面前这人的所有愧疚与悔恨,在这一刻全部都涌上心头。
他温柔的笑,眼眶微红,“东方,你看,今日你一身红衣,我这衣裳也有红色的纹绣。”
“杨莲亭真心实意想娶东方不败为妻,一生一世,绝不背弃,东方,你可愿意?”
东方不败站在院子外面,看着杨莲亭的脸。
良久良久。
“莲弟,我从未有过会有这么一天。”
“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绝不背弃…”东方不败轻轻重复了几遍,抬起头来冲着杨莲亭笑。
东方不败很高兴,说不出来的高兴,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看着面前红烛摇曳,喜气洋洋的院子,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冲着杨莲亭摇了摇头苦笑。
“莲弟,我自是高兴极了,愿意的不能再愿意了。”
“可是不知怎么的…我竟是觉得有些难受。”东方不败抬起手来按在心脏所在的位置,微蹙了眉望向杨莲亭,扯了扯嘴角轻轻笑到:“好像从上辈子就开始期望了似的。”
闻言,杨莲亭几乎是克制不住的心头一跳,伸出手来,狠狠的,将面前这人抱进怀里。
前世就开始渴望了。
是啊。
前世东方不败曾经那么不经意,那么卑微,那么小心翼翼的问过自己。
“莲弟,若我是女人,你可愿意娶我。”
“莲弟,你可喜欢我?”
“莲弟,你今晚可会过来…”
“莲弟,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无需在我面前委屈自己啦。”
“莲弟,你若是想要子嗣想要成亲…那你便去吧…我…我不勉强你…”
“……..”
“……..”
一声一声,一句一句,关于前世的记忆在这一刻如同潮水一般朝杨莲亭涌来,他克制不住的觉得眼眶发热,克制不住的将面前这人抱的更紧。
“东方,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我想娶你,我从来没有一刻不想娶你。’
“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可好,我永远永远都陪着你。”
“我杨莲亭这辈子就只东方不败一个人,绝不会有其他。”
杨莲亭抱着东方不败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一遍遍的重复着自己的承诺,说了很多很多,他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拍了拍东方不败的背,跟这人拉出一点点距离来,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的笑。
“或许就是上辈子我亏欠了你,所以老天爷惩罚我,让我这辈子来赎罪。”
万幸。
前世没有珍惜的,这辈子还有机会再重来。
院子里烛火跳跃摇曳,暖黄色的光映照在东方不败的脸上,他睫羽微颤了一下,抿了抿嘴唇,半晌,冲着杨莲亭点头。
“莲弟,你说什么我都是相信的。”
“旁人都讲究一拜高堂,二拜天地,我们均无父无母,东方,我们一拜天地,然后两两对拜可好?”
一拜天地敬鬼神恩赐得以重来。
与东方对拜,拜前世孽债恩仇。
再次对拜,拜今生平安喜乐,幸福到老。
最终礼成的那一瞬间。
东方不败望着杨莲亭,烛火萦萦绕绕,在他脸上投下或明或暗的阴影,他抿了嘴唇看着杨莲亭的眼睛。
“莲弟,你若是日后反悔——”
“是你主动招惹了我,若是你日后反悔,我定然亲手杀了你——”
说这话的时候,东方不败脸上的表情可爱的紧。
分明是高兴欢喜的模样,可偏偏要放出这样的狠话来,可见这人平时究竟是有多么没有安全感,此时此刻两人礼成,杨莲亭只觉得心里尘埃落定,再看着东方不败这个样子,心里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就算是你日后反悔…”东方不败抿了抿唇,眼睑微垂。
“我怕是也不舍得杀你。”
“你只需…切莫让我知道了伤心罢了。”
“瞎说什么呢。”杨莲亭皱了眉头,“呸呸呸——”
“大喜之日,我们都礼成了,东方,下一步可是该入洞房了——’
果不其然。
这一句话说出口来,东方不败呼吸一滞,瞬间就忘了方才的话,从耳垂开始到脸颊,再到脖颈,整个人都微微发红,抿了嘴唇站在原地,非常紧张。
洞房花烛夜。
连杨莲亭自己都紧张的一塌糊涂。
前世不是没有跟东方不败亲热过,可是跟现在怎么可能一样?
有些像个毛头小子,杨莲亭口干舌燥的,望着一旁的东方不败咳嗽一声,端了桌上的酒递给他,一人一杯。
“要先喝合卺酒。”
“东方,你——热不热?”
“要不然再来一杯?”
“东方…”
杨莲亭有些语无伦次,暗骂自己白活了两辈子,竟然在这种紧要关头犯了怂,可一边骂自己的同时,一边又克制不住的抬起头来望着东方不败傻乐。
两辈子啊。
还能把这人抱进怀里,还有有这么一天。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东方不败不止是脸,连一双眼睛都泛着潋滟的水色,他分明很紧张,浑身都是僵硬的,坐在那里看着杨莲亭,呼吸都克制着不敢有丝毫的剧烈起伏,可那副样子——
杨莲亭喉咙一紧。
分明是任由着自己,可以予取予求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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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红烛摇曳,春色无边。
从未经历过□□,再加上杨莲亭实在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纵然东方不败乃是武功天下第一的神教教主,却也抵抗不住疲倦,沉沉睡去。
杨莲亭没有睡。
他静静地看着东方不败的睡颜。
难得看到东方不败这般不设防的睡颜。
安静,柔顺,像个孩子。
杨莲亭不知道看了多久,他轻轻的在这人额上印下一吻,帮他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掀开被子,自己下了床。
现在是丑时。
外面万籁俱寂,漆黑一片。
杨莲亭的视线融入外面阴霾深沉的夜色之中,眼神深沉又晦暗,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又转过头去看了沉沉睡去的东方一眼。
吱呀一声——
他穿好了衣裳,推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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