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讨厌世子了。
所以不希望他比自己过得好,不能让他看不起自己,也不能让他先找到喜欢的人!
清华暗暗点头,一撩衣袖走了。
我一脸蒙的看着他背影。
然后转身,坐到旁边卖烤羊肉的摊位上热情的呼唤道:“老板,来两串羊肉!”
清华终于走了!
我不想带他一起吃饭,太能吃了浪费钱。
“好嘞。”老板应声,擦了擦手。
串羊肉是这的特产,把羊肉串好后放在火架上烤熟,在撒上辣椒和一种神奇的粉末,味道鲜嫩香滑入口留香。
“这什么呀?”我一边咬着羊肉,一边好奇道。
“枯茗,又名安息茴香、孜然。”老板笑道:“西域特产,这可是独门手艺,我好不容易才托人给运回来的。”
这东西要是拿到京城来……
我眼眸一敛,笑道:“西域果然神奇,等做完了生意我也要去看看。”
老板笑笑没说话,又给我烤了两串。
等我吃饱喝足回去时路引已经交接好,里里外外数个镇的戳都盖上了,这代表不用浪费时间刻意停留了。
“太好了,”我扬眉:“本君便谢谢县令了。”
县令鞠躬行礼:“担不上,往后还要指望世子多多照顾下官。”
又互相推诿一番,我才驾着车走了,这一路上偶尔也能遇见几个山贼,有的被收拾了,有的给钱就过了。
越走越荒凉。
想对比的是清华越来越豪华的衣衫。
他着藏红色圆领窄袖袍衫,期上暗金色的花纹仿佛能随着阳光流动,行走转身之间,暗色云边花纹翻涌隐藏。
“哇!”我惊讶的撩了一下他下摆。
发现随着阳光的变化,金色云纹边能消退或者是显露。
“你干嘛?”他猛的跳起,脸色通红。
“哇你这扇子!”我目光火热,“也是张即之的?我超喜欢他!”
“咳……是、是,”他红着脸咳嗽两声:“你、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我惊喜:“真的?!”
我最喜欢张即之的字画,因为值钱的很!
清华:“真的。”
我美滋滋的收了扇子,吩咐车夫继续往前走,一路上黄沙飞扬,目之所及连点绿色都没有,荒凉的让人心惊。
走了没多久,一位老人扑在马车面前。
我满脸惊讶。
原以为清华这一身衣着,可能刚进来就会被抢被求施舍,没想到现在才有人。
我目光鼓励。
老人家在我目光下打了个哆嗦,满目泪光饱含深情的念台词:“求求您给点吃的吧,求求您了,俺孙子在没东西吃就要饿死了……”
清华看的揪心:“真可怜。”
他从衣袖拿出钱袋想给老人一块银子,原本虚弱的老人却突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了钱袋就跑。
清华目瞪口呆:“他骗我?”
“是啊,你上当了,”我眉目染了些温柔:“这是个老酒鬼,天天编故事专门坑蒙拐骗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
我上辈子来时见过他。
那时候的他哭哭啼啼说自己女儿要死了,抢了我的钱袋就跑,我施展轻功追上他后……被揍得满头包。
他只用一只手,我还打不过他。
那个时候我每天恨的他咬牙切齿,因为他总是坑好心人的钱去买酒,喝醉后还跑到军营里跟要我聊天,聊着聊着就开始揍我。
我看不起他。
看不起明明有一身好武功,每天却只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直到那天——
那天风很大,沙子吹的合不上眼睛。
我急功近利率领一只小队追击敌军,却不料中了埋伏,被偷袭包围侧翼。
而我已抽不出一兵一卒去抵抗。
我以为我会死。
然后他站出来了,一个人,一把剑,在这苍茫古道中便是一只无人能及的军队。
剑上的血已经凝结在一起。
他回头,那张苍老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慈祥的表情,声音沙哑:“莫家小啊九……别哭啊,男子汉大丈夫的哭哭啼啼算什么?”
“你不能哭,你的身后是整个国家是大周的数百万百姓,你要是哭了,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他身形一晃,便再也没站起来。
明明厌极了血,最后陪伴他的却只有一地尸体。
那是我打的第一次败仗。
也是最后一次。
我,莫久,大周第一名将,史料上记载一生以来大小数战从无败绩。
其实是有的。
再一次很普通很普通,普通到史料根本不会记载不会在意的战役里我败了。
一败涂地。
……
“算了算了。”我按住清华拔刀的手,温柔道:“那个混蛋只是爱喝酒罢了……我们快点赶路吧。”
清华的脸青了又紫,紫了又红,脸色变化多得让我大为惊奇,最后他冷哼一声一挥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我快要笑翻了。
一路上车马劳顿,等到达时清华脸更黑了。
他用手扇风:“这地方也太偏僻了吧,连点树啊花啊什么的都没有。”
“其实是有的。”
他疑惑歪头:“?”
我摇摇头没解释,将粮食交接好后带着两袋特意留下的上品粮,去了梁王府。
梁王是皇上的弟弟,因为骁勇善战而不受圣上待见,可保卫国家又离不开他,就被派去镇守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听说,皇上给梁王封号梁,是因为谐音凉。
我们简直是难兄难弟。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梁王,这些粮食都给您送到了,就靠您分发粮食拯救百姓了!”
梁王:“……哦。”
我吩咐众人把粮食往里拉:“来人,这些是给梁王大人的礼,快快快给他送进去!”
梁王看着地上的两袋粮食:“……”
他沉默片刻:“世子这礼可真是厚重啊。”
我回京后必将被弹劾贪污,梁王要是上前作证我贪污可就真的是凉了,那免死金牌我还有用,万不能现在就收回去了。
“梁王说笑了,”我眨眨眼,“可不是厚重吗,足足两袋子黄金呢。”
梁王:“??”
我双手化了一个圈:“王爷信不信?若是我回京城被弹劾贪污,次日定会有人说您和我同流合污收了两袋金子。”
梁王惊了,微微叹气:“前些日子,礼部尚书确实派人来找本王,谈过阿九你受贿的事。”
我笑道:“那可真是胡说。”
“可不是吗,”梁王翻了个白眼:“那老头子不光人老了,连眼睛都瞎了。”
“阿九今日拜访王爷还有其他事,”我从兜里掏出一封书信:“阿九因为买粮食的事,和不愁粮铺的老板有了交集……”
我递给他:“若是买粮,不光阿九的订单优先于所有商人,还能打折,王爷可知不愁粮铺?全国最大的粮铺。”
梁王沉默了:“你什么意思?”
我坐下椅子上,直直看着他:“王爷,皇上年纪大快退位了,他必须为下一任太子清扫所有的障碍……”
太子能力一般,甚至还不如圣父三皇子。
我指了指自己——
“他容不下我们了,我们迟早都会死。”
上辈子的梁王是有反心的,但苦于兵器和粮草不够并未翻起多大波澜,而现在我不光有钱还借着这事和粮铺搭上了关系。
梁王:“我不懂你说什么。”
“没关系,我知道您有顾忌,”我将扇子放在他的桌子上,“这是信物,凭这个您可以到各地的翠香楼、莫善楼支取银两,从不愁粮铺率先花钱调取粮食。”
不愁粮铺的掌柜是个聪明人。
他趁清华不在时来找了我,我笑着问不怕到时候失败他也被拉着一起清算吗。
掌柜镇定道:“公子这话不对,在下不过是因为赈灾的交情卖给您粮食而已,至于这粮用在何处怎么用,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对我来说也是。
梁王成了,我是从龙之功,他没成便与我毫无瓜葛。
我笑吟吟的撤了,准备去看看他们派发粮食。
清华也在,他面对灾民满脸悲切,盛的米压的严严实实满满当当,恨不得都溢出来。
“你们这样可不行。”我皱眉上前,示意那群人把洗干净的沙子拿上来,我拿起个碗,盛了多半碗粥再混上沙子,嘱咐道:“以后就就这么盛。”
清华瞪眼:“你干什么呢?”
“你们那么盛太浪费了。”我拉着不情不愿的清华往城外走,城里没那么荒凉,而一出城便是满脸风沙扑面而来。
“呸,”清华啐口沙子:“呸呸呸,这种鬼沙子根本没发吃。”
“是啊,沙子不能吃。”我笑着往前走,在一颗歪歪扭扭的树面前停下:“可土和树皮却能吃。”
我割下一块树皮递到他嘴边:“尝尝。”
清华往后躲:“这怎么吃?!”
“这怎么不能吃?”我在他的惊呼中放到嘴里使劲咀嚼着,粗糙干枯的树皮划破舌头,些许血迹顺势流出。
清华着急:“你快吐了!”
他急急忙忙拍着我后背,我摇着头使劲咀嚼两口咽了下去。
“我不光见过吃树皮,还见过吃土的。”我抹了抹嘴角的血迹,这些我上辈子也是吃过的,现在被养娇了,吃不下。
“就这么生吃,”我比划着,“假如一个人一顿饭吃一碗米饭,而买一碗上等米的钱,能购买十碗下等米让一个人吃三天。”
“活着都是奢望时,你是选择买上等米还是买下等救更多人?”
“如果一碗米你在掺一小半沙子,那么三碗米就能多出一碗来,你知道这些粮食能救多少人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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