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女府被禁军看守着,里边的人若是要出来都得经过多番査验,若是想要进去,没有皇上的首逾根本就无法进去。
看久了,殷早便觉得,方姒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坐牢。她现在这个处境,真的就好了吗?虽是在皇女府中,可方姒被关了起来,她没有被关进大理寺,这也代表没人有机会去审判她。
她甚至也没有喊冤的地方。
每每想到这里,殷早又会在想,自己当日站出来,是否正常。
那么多疑点,又怎会因为她的两三句话,便如此轻易放过。
脑子里乱成一团,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帮上方姒的忙,没法见到方姒,也不知道有哪些人会帮助方姒,哪些人是在背后落井下石的。
毕竟,当日的尚仪明面上是四皇女的人,可背后却在帮着三皇女。
她又瞧了会皇女府的大门,守卫森严。
她摇摇头,后退了两步,便要离开。忽的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或许是陛下借你的手,从轻处置了呢。”
殷早被吓了一跳,她扭头看去,便见那十一皇子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身边未曾带一名宫侍,骄傲自大的模样与秋猎时形同二人,倒与殷早初次相见时甚为相像。
殷早镇了镇被惊吓了的心神,她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方明玦白了她一眼,“当日董千妆寻到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了三皇姐,你以为就你的一两句话便可以改变整个时局吗?”
他微微上翘的嘴角仿佛在嘲笑着殷早的自鸣得意,笑她的蠢笨无知。
这个时候殷早才从他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同样是嚣张,同样是骄傲,同样是目中无人。
“不过是父皇借你的手,护着某个人而已。”
殷早的瞳孔一缩,藏于袖中的手轻轻颤抖着,先前的疑惑都有了解释,她那些猜想都得到了认定,愧疚瞬间溢满了全身。
“殿下的意思是说……陛下已经知晓了谁是凶手,为了护着那个人,便顺水推舟将谋害皇女之名栽到了三皇女头上,禁足不过是变相的软禁?”
方明玦没有说话。
殷早恍惚着摇了摇脑袋,她小声低喃着:“不对不对……为何要如此?因为知晓三皇女是无辜的,所以禁足已是从轻发落了,陛下根本就不愿她们查出凶手来。哪怕董千妆查到了凶手是谁,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因为要保护那个杀人的四皇女,便要去伤害无辜的三皇女,这份伟大的父爱,是建立在了其他孩子的痛楚之上的。
还真是,伟大呢。
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
凭什么杀人者可以逍遥自在,无辜者却要替她受罚?
凭什么——
殷早怒气冲冲地走开,她少见的愤怒让方明玦吓了一跳,他急忙拉住了殷早的手:“你要去哪?”
殷早愤恨地回头,怒道:“申冤。”
方明玦当即就被这话给逗笑了,“衙门不会管这事的,这可是天子脚下。”
“那便要我看着无辜的三皇女被这么对待吗?同样是自己的儿女,为什么——”
“普通人家尚且有偏心相待,何况是皇室。”
“……”
殷早沉默了下去,见她不语,方明玦叹了口气,他道:“要救三皇姐倒也并非没有办法,只要拿出让父皇无法不正视的证据的话,三皇姐……咦,那个家伙似乎是赵之然?”
“她偷偷摸摸的干嘛?”
“说起来,秋猎时也见到她了。”
“秋猎时?”
“对啊,十二当时还去见她了呢。”
赵之然当日并未在场,可方明玦却说见到了赵之然,赵之然悄悄去那里做什么?当日方姝一直未入围场,她坐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赵之然是方姝身边的一条狗,她并未见到赵之然在方姝身边,可赵之然却出现在了那里。
如此……是因为要让这条狗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狗咬人一般都是因为主人的原因。
想通了关节,殷早悄悄跟了上去。
方明玦急忙追上她的脚步,“喂……你不是要去衙门吗?”
见到赵之然在巷子里的一间房屋前停下,殷早回头低声呵斥着:“皇子殿下能否安静些?”
她也不管自己这话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见着赵之然跟来开门的夫郎交换了些东西。那夫郎看起来年纪不大,见着赵之然也只是露出了些讶异的神色。她一愣,想看清两人交付了什么时,方明玦满不开心地拽了她一下。
“你叫本宫安静些?”
被这么拽,殷早有些着急,再去寻时,赵之然已经拿着东西离开了。殷早生气地甩开了方明玦的手,她走出拐角,那夫郎还未进去。
殷早向他探听了下刚刚赵之然跟他要了什么,她也想要,不知道能不能也卖她一些。那夫郎倒也没什么隐瞒,从身上又取出了先前交给赵之然的东西。
那是一团渔线。
殷早付了些银两,跟夫郎手中得到了这东西。
夫郎道了谢,便回了家中,他进去,方明玦气呼呼地走了过来,劈头就是一顿骂,“你这家伙,好生无礼。”
“若是四皇姐,只怕她能将你这张嘴给撕了。”
他像只猫,最多也只是挠挠人,看着无害,虽曾露出了利爪,可没有他皇姐身上那股令人胆怯的劲。殷早看了他一眼,道:“十一殿下也说了,那是四皇女。”
也不知道赵之然买渔线做什么,或许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但殷早还是忍不住跟上她的脚步。世界有太多的未知性了,你认为无关的事情,很有可能偏偏就有关,你认为有关的事情,偏偏就没什么关系。
走了一段路,方明玦发现了赵之然的身影,殷早被他突然拉了下,以为他又想刚才一样想要折腾点什么事情出来,便见方明玦指着一间成衣铺。
赵之然便在那里面。
掌柜递给了她一包袱,赵之然又出了铺子。
殷早没来得及进去询问,眼见着赵之然又要不见了,她和方明玦连忙跟了上去。
赵之然一脚踏入了西街,两人着急跟上去,以为会跟丢的人便站在了他们的面前,赵之然双手抱胸,一脸的冷漠。
她的表情在看清殷早身边跟着的人时,变了变,出口的冷冽也多了几分的温和:“不知十一殿下与殷小姐跟着赵之是何意?”
殷早正要开口,方明玦往前走了一步,将殷早护在了身后。一路上就是个麻烦精的十一皇子难得有了可靠的一面,只听他道:“恰巧同赵小姐走了同一条路罢了,赵小姐不会连这点巧合都看不下去吧?”
殷早没说话,她安静乖巧地站在方明玦的身后。
素来便看不起人的赵之然低下了头,她谄媚道:“赵之怎么敢,既然如此,那么便请十一殿下先请。”
被人当场抓住,殷早也不好再继续死皮赖脸地缠着,她与方明玦交换了个眼神,两人一起往前走去。
入了巷口,殷早悄悄探出了头来,赵之然在原地等了许久后方离开,她一走,殷早又同方明玦跟了上去。
跟了一路,那赵之然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带着他们足足绕了两条街,最后便见着她一脚步入了赵府之中。
方明玦气得直跳脚,娇贵的皇子殿下并没有走过这么多路,被赵之然折腾了一日,他看上去很是不满。
殷早叹了口气,她虽也有点累,但皇子殿下表现的比她还要疲倦许多,她不禁提议道:“十一殿下不如先回去吧。”
“你当本宫是什么人?你想要救三皇姐,本宫未尝不想?”
“殿下说的是。只是一直跟着这赵之然也不是事,若她只是一枚-烟-雾-弹呢?”
“你不是已经认定凶手是谁了吗?”
“赵之然几年前便一直跟在了皇姐身边,她是皇姐身边最凶的一条狗,这条狗平日里坏事做多了,出门又哪里会不带着侍从。”
“依我看,她定是要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说的在理。
殷早忍不住点了点头。
盘算着,在这里守上一守也不亏。
这一等,便等到了深夜,宫门已落了禁,娇弱的皇子便靠在石狮上睡了过去,殷早打了个哈欠也不好吵醒他。
赵府的门除了偶尔有几个人出来进去,赵之然便没再见到了。
说起来,一般的高门大户,都不可能只有这么一道门吧。
殷早一愣,她回身将方明玦喊醒,方明玦一睁眼,她便急忙:“你起来守着,我去后门看看。”
她也不知方明玦到底会不会因为被打扰休息而气恼,殷早提步便往赵府后门跑去。
殷早刚到了后门,便见到有人从府中走了出来,看身形与白日里见到的人倒无区别,手中还提着个包袱,应是之前在成衣铺中的那个包袱。
殷早悄悄跟在了她的身后。
前门。
方明玦被吵醒后还没来得及训斥两声,殷早就跑远了,他撑着迷糊的脑袋站了起来。刚望向那赵府门口,就见着赵之然鬼鬼祟祟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方明玦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左右瞧了瞧,都没见到殷早的身影,想了想,他直接跟了上去。
天将亮时,殷早才见到那个人进了一个染布坊,殷早跟着进去,没几步人就不见了。
她左右找了找,只看到了晾晒的染布,赵之然不知道去了哪里。
“奇怪,她去哪了?”她正嘀咕着。
“殷谨安。”
凛冽的女声陡然响起,殷早的身体一颤,她机械般地转过身,晾晒的染布挡住了那人,看不清容貌,但殷早却知她是谁。
对方从染布后面走了出来,方姝那张绮丽的脸映入了她的眸中。这人生得美貌,端的又是一副冷漠疏离的气质,每每与她对视时都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莫名的,心中便有些惧怕。
她轻启朱唇,人冷声更冷。
“你倒是能耐了不少。”
殷早讪讪笑了下,她拱手行礼,“四殿下。”
为什么方姝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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