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梓就这样坐在石头上等着,没等一会,云团聚拢,天空又开始飘雪。
那雪花细碎轻盈,被夜风裹挟白了他的眉头,寒凉微微。
这一刻,郎梓脑中一片空冥。
不是没有事情想,而是想的太多,思绪反而难以运转,以至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要变强。
只有更强,才不怕任何危难,才不用担心任何人。
郎梓唤出落晖剑,闭上眼睛,开始练剑。
《九阳剑诀》中的招式干脆利落,郎梓步履转动刺挑挥舞间熟练而流畅。从第一式到最后一式,他练完一遍重头再来,仿佛不知疲倦。
练着练着,他的招式渐渐开始飘忽,脱出剑诀随心而动,丹田中的剑意亦被激发,环绕游走逐渐强横。
他却浑然未觉。
剑与剑者不知何时合而为一,郎梓的每一招每一式,不再遵从剑者的意愿,而是成为了大道的承载。
斜窄的山道上,雪花纷飞,瘦削的男子青衫飞舞,身形潇洒,剑意冲天。
起先还好,郎梓入道境修为难以造成多大损伤。可随着他无意间进入的人剑合一状态愈久,周身气势攀升的便越发厉害。
方圆数十里的灵气随之而来,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丹田。
没有瓶颈,没有桎梏,甚至没有天劫来打扰。
一往无前的剑修有多可怕?
剑意涌动,万物有感,一草一木,落雪轻风,皆成剑影。
最先出现异常的是玉虚山五峰中的戒律峰,所有的防护法器突然开始高声报警。
苍翠峰随之刮起了一场大风,落叶席卷当空,纵横交错间,半山灵植齐根而断。
生灵峰的灵兽哀鸣阵阵,它们刚编好来遮盖山洞口风雪的竹帘碎成了无数片,风卷着雪花刮进来,生生割裂了它们的皮毛。
执剑峰草木稀少鸟兽绝迹,但那些藏于峰顶千年的灵剑感应到本源的召唤,迫不及待地破封而出,如飞瀑流水般划过当空涌向山道。
聚集在玉虚峰的长老们瞠目结舌,眼睁睁看着玉虚殿加了数重封印的屋顶被剑气切为碎末,和着雪花飘洒下来。
护山大阵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嘤咛。
“快阻止道祖!”戒律峰掌座绵悲大喊,“再这样下去玉虚山都要被切没了!”
掌门楚汉生望着观生镜里的情形手足无措,涨红了一张脸:“真要这么干?我觉得道祖这次说不定能直接证道,毁人道途十恶不赦啊师叔祖!”
绵悲黑着脸敲他头,吼道:“别犯傻了!不等道祖证道我们全要玩完!”
“诶诶诶别打了,我知道了!”楚汉生摸着脑袋,迅速看了一圈殿里的人,修为最高的几位都不在山上,“那个……谁去?”
众人面面相觑。
修士境界分为入道、恍然、窥道、明悟、得道飞升这几个阶段,观生镜所示,郎梓修为气势已然越过了窥道初境,而且他手上拿的落晖剑……是神器。
世间唯三的神器之一,天道亲铸。
“你们快点决定,我们要顶不住了。”施法撑着护山大阵的几位太上长老喊,“不行就一起去!”
众长老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
不等他们御剑而起,但听一道刺破耳膜的尖锐咔嚓声响过,几位太上长老齐齐遭受反噬,血洒当空。
正是护山大阵裂了。
再看观生镜,就这么一小会功夫,郎梓的气势已然提升到了明悟境!只差一个大境界便可飞升!
凡界之中,修士修为至高不过明悟境,如今他手执落晖剑,便是仙人也难以近身。
法阵再起不了任何效用,枯叶杂物从破了的顶上飞入,利刃般割破众人衣袍,又穿透护体灵气切入道体,划出无数道细小的血口。
长老们惊骇欲绝,他们尚且如此,其余弟子们呢?!绵悲更是双目血红,再也顾不得老脸,赶紧从怀里掏出玉符,意图求救君临。
呼啸不绝的风声却忽然停了。
被枯枝败叶埋了一半的楚汉生好一会才畏畏缩缩地探出头:“我是聋了还是终于死了?”
绵悲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得救了!”
他白眼翻得很没有气势。不过,任谁道袍被刮成碎布条头发被吹成稻草窝,翻起白眼都不会有气势。
绵悲指了指殿中唯一完好的物事——观生镜。
楚汉生拍开身上杂物,凑到镜子前,果然看到了君临的身影。
也对,这时候,也只有这位能救他们的。
郎梓只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种半清醒半迷糊的状态,明明能够感知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但好像身体和意识都在无限发散,犹如身在能够自由操控的梦境,心念所至我即主宰,玄妙而畅快的难以形容。
有那么一刻,或者是一分钟?他觉得如果他想摘星星,他是真的能够摘到星星的。
但他忽然清醒了,有人在他耳边叫了一声“殿下”。
“国师回来了?”郎梓怔怔地放下剑,“你没事吧?”
“臣无事。”国师微微勾了勾唇,似乎很满意他当先过问自己的安危,“都城无碍,臣已见过了渝皇,她身体亦已康复。”
其实他回来已经有一会了,发现郎梓的状况后先去给各峰补了些防御手段,以免他伤及到旁人性命事后懊恼。当然,独独略过了玉虚殿。
国师之所以在这时候打断郎梓,并没有旁的原因,他只是不想郎梓这么快成仙证道。
“那就好……”郎梓皱了皱眉,有些想问若是无事为何去了这么久,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国师离开了多久。
好像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间。
郎梓将目光从他身上转开,想看一看天色。
一抬眼,就发现山道上满目狼藉。
“诶?”郎梓倒抽一口冷气,“山里刮飓风了吗?”
星光映照之处,没有一棵完好的树木,遍地皆是枯枝,断口处却是齐整的,倒不像是风,像是锋利的刀剑切开的。
他往前多走了几步,骤然惊叹。
山路几步外,一块较为平整的地面上,此时竖立着上百柄宝剑!
剑修对灵剑最为敏感,这些宝剑形态各异,气质迥然,却尽皆灵气雄浑,无一不在欢快嘤鸣,竟都是生了灵识的。
郎梓回头看向国师,面上沉痛:“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国师:“殿下如何作想?”
郎梓摸着脖子惊魂未定道:“方才是不是突然有大批修士来攻打玉虚山,还差点误杀了我?我刚刚就觉着自己不大对劲,这么一想,的确是魂魄出窍!呈闲派的弟子们是不是都追出去了?这些剑一定是打斗中留下的吧?不对不对,打斗中散落没道理摆的这么齐……我知道了!来的只有一个人,他一定是个会万剑归宗法门的强大修士!一定是一个绝世高手,所以才能一次性召唤出这么多把剑并且如此整齐!”
郎梓越说越觉得自己推断没错。围着观生镜打坐调息的长老们也觉得,这特么居然都快掰回真相道祖果然有两把刷子。
郎梓心道,呈闲派是道门第一仙派,上头还有人,哪怕是再强大的修士也不会跟他们过不去,除非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而且不惧仙界。
“定是前天帝君临来报仇了!这些剑是给后来人立威的!”他下定结论,又兀自嘀咕道:“他不会顺手把呈闲派灭门了吧?”
长老们:???
……道祖,差点把我们灭门的是您,还是君临救了我们呢真是对不起啊。
求您了,看一眼您自己的境界再说话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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