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的墙纸上是洋蔷薇的图案,高高的天花板下面是一幅发霉的绘画。
克拉丽丝站在一张老式的瓷质尸体防腐处理工作台边。亮绿色的运尸袋拉链已经被拉开了,这是房间里唯一一件现代的东西。此刻它正搁在工作台上,重重叠叠映照在贮藏橱的一块块框格玻璃中。橱内存放着套针管和一袋袋已经变得坚硬如岩石的体腔液。
在这座白色构架的房子里,在这间尸体防腐处理室内,克拉丽丝和野牛比尔犯罪的直接证据第一次相遇了。
她其实没什么感觉。除了冷静,再无其他。
克拉丽丝忽然意识到,这种改变跟自己的学习内容毫无关系——她在改变,又或许是,本就如此,只不过少了个契机去发现。
机械已经被取了出来,克拉丽丝皱了皱眉,人太多了,官员们几乎将这里给塞满,就像是装满沙丁鱼的罐头。
哦,她其实是说,这屋子太小,人全部都站在里面会显得很拥挤。
克拉丽丝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她一点也不觉得刚才自己在心里讲的那个有关“官员和沙丁鱼”的笑话有趣,她只是……无聊。克拉丽丝一直在努力专心投入工作,但,好吧,事实是,她做不到——她没办法真正的专心起来,因为那些官员既不安静,也不友好。
她就是这么容易被外围环境所影响。
“先生们!各位官员各位先生!”克拉丽丝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力度,“我们需要对她进行处理。你们那么老远把她弄到这儿来,总得有个原因不是吗?我知道她家人只要一有机会就一定会感谢你们的。现在请大家先出去,让我对她进行处理。”
说话的同时,克拉丽丝戴上了一双外科手术用的手套。
时间像是在那一霎那之间静止了一样,一切都变得非常安静、肃穆,再没了声响。克拉丽丝目送他们离去。
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下克劳福德、克拉丽丝及一位同样负责尸检的阿金医生了。
克劳福德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维克斯擦剂,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他将它涂抹在鼻孔边上,然后递给阿金医生。克拉丽丝看着克劳福德和阿金医生那相同的动作,虽然并不知道这擦剂有什么作用,但她还是照做了。
伸手,克拉丽丝拿出了放在滴水板上的器具包里的照相机。此刻,她正背对着门。她清楚的听到运尸袋的拉链被拉开的声音。可能是阿金医生做的?她这样想着转过了身,朝台上的尸体看去。
虽然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克拉丽丝还是感到有点反胃。
被害者是位臀部肥大的年轻女人,阿金医生用皮尺量得她的身长为六十七英寸。克拉丽丝心中突然生出些许奇异的悲伤。是身长,不是身高,现在的她再也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成了躺在这儿任人检查的一具冰冷尸体,甚至,连身份都不得而知。
第一次正视“野牛比尔”这个名字,克拉丽丝清楚的知道,在看见这女人的那一刻,她就做不到冷眼旁观了。这和电视上播报的,克劳福德所说的,周围人讨论的都不同,完全不一样。
这是真实的。
克拉丽丝想,一定要找出“野牛比尔”。为了她自己的心灵,也为了那些无辜的受害人。
她无法无视真实——他们是残忍的。
往下看去,没有皮的的地方已经被水泡得发灰,所幸水是冷的,而且显然她在水里也没有待上几天,要不然克拉丽丝见到的可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了,而是,“已经开始腐烂发臭的没有皮的地方”。尸体的皮就从胸.部以下的一条线那儿被整齐干净的一直剥到双膝。
她的胸.部小,胸骨之上有明显的死因——边缘毛糙参差不齐的一个星形伤口,宽度有一只手大小。
她圆圆的头从眉毛以上被剥到颅骨,从耳朵剥到后颈。
“说真的,他们应该用纸袋把她的两只手套起来。”克拉丽丝不明显的皱了皱眉,小心谨慎的用手控档操作着她那台自动相机,对着尸体进行夹叉射击似的拍摄,“我们弄完之后我来套。”
她拍照时克劳福德正双臂交叉着站在工作台边。
“汉……”克拉丽丝看了眼克劳福德换了个称谓,“莱克特医生说了他会剥人头皮的。”
克劳福德对此并没有什么表示,只说了句,“用宝丽来拍她的耳朵。”他一边绕着尸体走,一边竟撅起了嘴。
克拉丽丝剥下一只手套,一根手指顺着尸体的腿摸到了小腿肚。一段曳钓绳和三角鱼钩依然缠绕在这腿的下半部,就是这绳和钩在流水中缠上并拦住了尸体。
“你看见了什么,史达琳?”克劳福德这样问。
克拉丽丝对他的突然开口感到一丝惊讶,紧接着她意识到克劳福德这是要她回答问题,顿了一下,克拉丽丝说道:“她不是本地人,她的两耳各扎了三个环洞,还搽了亮闪闪的指甲油,我看是个城里人。两条腿上新长出了可能两周左右的毛。这毛非常软。我想她是用热蜡除腿毛的。她照顾自己相当细心,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能照顾自己了。”
“伤口呢?”
“我不知道。”克拉丽丝为难的舔了下唇角,“我本来想说那是致命的一个枪伤,可那看上去像一圈磨损的衣领,那边顶部又是一个枪口的印子。”
克劳福德微微一笑,眼里闪过赞赏,“很好,史达琳。”他指了指胸骨之上的伤口,解释着,“那是个接触性射入伤口。子弹炸裂时的气流在皮和骨中间膨胀,就在枪眼周围炸出了那个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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