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古董似的双引擎飞机停在昆蒂科小型机场的滑行道上,灯标在转动,门开着。一个螺旋桨在旋转,猛烈吹动着停机坪边上的野草。
克拉丽丝眨眨眼,克劳福德长官真的是很急——原要求是坐车去的。
笑了下,布莱姆介绍说,“这是老早以前毒.品.强.制.执.行所在佛罗里达截获的,当时重重地落到了格莱兹的沼泽地里。不过它的机部件现在都完好无损。”他将车停到了飞机边上,从后座拿出克拉丽丝的行李。克拉丽丝接过行李,“谢谢你,布莱曼先生。”说着,她上了飞机。
克劳福德正坐在副驾驶员的座位上,穿着衬衫,带着墨镜。听到驾驶员用力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后,他转过身来看克拉丽丝,“坐下来看看。”他说,语气略带冷硬。
一本厚厚的案卷在他后面的座位上放着,封面上写着“野牛比尔”。
“是,长官。”克拉丽丝回答道——她都快认不出这是克劳福德长官了。他的面色苍白而冷峻,因为带着墨镜,克拉丽丝看不见他的眼睛,不过克拉丽丝敢肯定,那一定会是布满血丝,疲惫不堪的,当然,还少不了眼袋青黑。
谁都清楚,克劳福德明显比前些日子更加憔悴不堪了。他的妻子得了重病,需要他的长时间看护,“野牛比尔”的案子一直萦绕在他心间却难有线索。这些几乎将他的身体打垮,虽然他仍旧拥有强大的心灵——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飞机啪啦啪啦一阵响,忽的一震,开始向前滑动。跑道的两侧模糊起来,渐渐的往后退去,东边,从切萨皮克湾闪出一道清晨的阳光。小小的飞机渐渐飞离了车辆行人。
克拉丽丝突然感觉到了恐惧。她低头,便瞧到了学校以及昆蒂科周围海军陆战队的基地。士兵们在上突袭课,只见小小的人影在那儿又是爬又是跳。慢慢转回了目光,她打开了案卷,并对自己说,能力有限。
这不是谦虚,而是事实。虽然她此刻名叫克拉丽丝.史达琳,但她的灵魂仍然是克拉丽丝.哈里斯。一样的名字,不同的灵魂。
她拥有史达琳的记忆,却终究不是她。永远不可能是。
克拉丽丝开始认真翻看案卷。
就他们所知,他已经干了五次了。没错,就是这个比尔。至少五次,很大程度上还不止,再找不到突破口,以后说不定还会更多。当然,比尔也可能从此销声匿迹,收起他的变.态心理,从此做个守法公民。不过,就现有线索来看,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要知道,能够停下来进入休眠期的连.环.杀.手,真是少之又少,其中还夹杂着因为别的罪名,例如小偷小摸,抢劫什么的而锒铛入狱,被迫中断一切行动的人。这样一算,比尔停手的概率就更低了。换言之,如果不抓住他,那么他的手段就会越来越成熟,且欲.壑难填,被他杀死的女人就可以论打来记了——他还会以此为乐,并乐此不疲。
在这十个月来,比尔将女人先是绑.架,然后弄.死,剥.皮。克拉丽丝皱了皱眉,往下看过尸.检报告,再看那些单体组胺试验,以证实他是先将她们杀.死,然后再干些别的的。每完成一件“作品”,比尔就把尸.体抛入流水之中。每具.尸.体都是在不同的河流里发现的,都是从州际公路的交叉口那儿抛入水中,顺流而下,而每次又都不在同一个州。
野牛比尔是个四处游走的人。关于他,警方除了知道他至少有一支手.枪之外,也就掌握了这么点儿了。绝对只有这么点儿。那枪.有6阳.膛.线6槽,缠.度向左——很可能是把柯尔特左.轮.枪或者柯尔特仿制品。从找回的子.弹上的擦痕来看,表明着他比较喜欢打0.38的特.种.子.弹,弹.膛则为较长的0.367型。
河里没有留下指纹,一点毛发或肌肉纤维的证据也没有。
几乎可以肯定他是个白种男.性:说他白种是因为系列凶.犯通常在其本种族内部杀.人,而且所有的被.害.者也都是白人。说他男.性则是因为在这个年代,女.性系列凶.杀犯.几乎还闻所未闻。
克拉丽丝揉了揉眉心,习惯性的想确定一下文风措辞,却只找到了通篇的专业名词。她一怔,才反应过来,这儿已经不是剑桥了。她在望了眼窗外后,就将精力再次投入案卷。
比尔绑.架年轻女人的地点与他抛撒她们的地点之间没有明显联系。
有的案子中,尸.体被及时发现,警方得以准确的确定死.亡时间,这时,警方又了解到了凶.手干的另一件事:比尔要让她们活着留一段时间。这些受.害.人要在她们被绑.架一周到十天后才死,这就意味着他得有个留着她们的地方,有个地方可以秘密的干活儿。显然,比尔不是个游民,而更像一只活板门蛛——筑巢于土,居于洞中,洞口有可开可闭之盖。他有自己的窝。在某个什么地方。
这比任何别的事都使公众感到恐怖——明知要杀她们,却还要先将她们扣留一周或一周以上。
克拉丽丝不自觉的缩了下脖子。说真的,如果这些被.害.人心理素质不够好,那么估计还没死.掉,就崩溃了。
这可不好,克拉丽丝想。
有两名是被吊.死的,三名遭枪.杀。没有证据表明她们死前遭到强.奸或肉体伤害,验.尸.报告也没有任何“具体的生.殖.器.官”受伤的证据记录,不过,病理学家又强调,如果尸体腐烂得比较厉害,这样的事儿几乎是不可能确定的。
所有的被.害.者被发现时都是没有穿着任何衣物的。在其中两起案子中,在受.害.人家附近的道路边发现了她们穿在外边的几件衣服,都是在背部由下而上撕开一道口子,仿佛丧服一般。
克拉丽丝把照片全都翻看了一遍。她对野牛比尔没什么看法,只对被害人感到可怜。平白无故的被人杀.死.剥.皮,而后暴.尸.荒野,承受着世人冷漠的眼光,很可怜,令人愤怒——如果你的工作允许你愤怒的话。当然,不得不说的是,克拉丽丝也想看看汉尼拔医生的判断是否真的成了现实。剥.头,皮,这简直是太……太不美观了。好吧,准确来说是恶心。
“博比,这儿太热了。”克劳福德对驾驶员喊道。博比调了一下什么东西,冷空气就进来了。座舱内潮湿的空气中还凝了几片雪花,落到了克拉丽丝的头发上。克劳福德再次转过头来,克拉丽丝注意到,这回他摘下了墨镜。
“艾尔克河,美国79号公路下面大约六英里处。”他打开案卷,翻到一张美国东部地区的地图。发现尸.体的地点都已被做了标记——几个点默然的散落在上面,形状弯曲仿佛一个猎户星座。克劳福德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在最新的一个地点上做了个记号。这就是他们的目标。
“我们还算运气,尸.体被一根曳钓绳绊住了。对,河里放了一根钓鱼线。他们认为她在水里没有那么长时间,正在把她弄到波特县城去呢。我想赶紧知道她是谁,这样我们就可以迅速去寻找绑.架的见证人。一取到指纹我们将即刻通过陆上线路发回去。”克劳福德用他那双极具穿透性的眼睛望着克拉丽丝,“吉米.普莱斯说你能取浮.尸的指纹。”
“嗯”了声,克拉丽丝表示自己在听,她表示,“事实上,我从来都没有弄过一具完整的浮.尸。普莱斯先生每天都收到内有人手的邮件,我只是取这些手的指纹。不过……”克拉丽丝顿了一下,“其中有大量的都是浮.尸身上的手。”
吉米.普莱斯在华盛顿实验室的潜指印科当指导,史达琳——不是克拉丽丝,读法医学研究生期间曾服.刑似的跟他学过。
克劳福德点了点头,“好,现在看着个。”他指着案卷的一页,“就我们所知,他的第一个受.害.者是去年六月在洛恩杰克镇以外的密苏里的黑水河里发现的。这位白梅尔姑娘据报道是两个月前的四月十五日在俄亥俄的贝尔维迪失踪的。关于此案我们提供不了很多情况。光是查明她的身份就花了我们三个月。下一个是在四月份的第三周,在芝加哥,绑.架后仅十天,就在印第安纳拉斐德商业区的沃巴什河中被发现了,因此我们可以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事儿。接着是位白种女性,二十出头,被抛在I-65号公路附近的滚叉河,在肯塔基路易斯维尔南部约三十八英里的地方。她的身份一直都没有被查明。还有这个瓦纳尔妇女,在印第安纳的伊文思维尔遭抢.劫,尸.体就仍在东伊利诺伊70号州际公路下面的伊姆巴拉斯河。”
“接着他移往南方,在佐治亚大马士革下面的柯纳绍格河抛下了一具,75号州际公路在它的上游。就是这位匹兹堡的基特里奇女孩儿——这是她的毕业照。他的运气好得叫人恼火——他劫持受害者时从来都没人看见过!除了抛撒的尸.体都靠近州际公路这一点之外,我们没有发现任何一致的手段。”克劳福德的语气微微上扬,略带激动,明显是有些恼火,克拉丽丝清晰的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她意识到,这个案子复杂程度是她所不能想象的。
克劳福德曾用电脑做过一个模拟实验。先是假设比尔沿州际公路往西,然后往东,接着又假设各种各样可能的组合,把他们所能想到的比尔抛.尸和绑架的最佳日期放上去。输入电脑后出来的东西却乱七八糟。电脑告诉克劳福德,比尔住在东部,他的行踪不规律,发现尸.体的日期之间彼此没有任何联系。什么有用的、实质性的东西也没有得到。一场空,白费了时间。
“长官,他是不是已经看到我们来了?”克拉丽丝斟酌了下词句,发问。
“没错。”克劳福德给予她肯定的回答,并补充,“他太精明了。绝对的精明。他现在已经找到了方法,怎样把事情故意做得看上去彼此有联系,而且他想大干一通。我不指望他会去自.杀,我是说,他不可能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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