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开了?”靳语尘软声问道。
沈轻别还靠在他怀中,闻言,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你还不准备去用膳吗?相国大人肯定已经等我们很久了。”靳语尘抓着她的手,往前走着,“听相国说你一直不怎么用膳,你这样伤害自己,又是同谁置气?饿着自己,伤了关心你的人,最重要的是……”他刻意不往后面说。
“最重要的是什么?”
“你让我担心了,”靳语尘边走边回过头,“抱着才知道你瘦了这么多,不好好补回来我可是会很生气的。”
听着对方的话,沈轻别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羞怒:“怎的越发会说这样油嘴滑舌的话了。让人……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爱听我便不再说了,”靳语尘故意语调上扬,“再不跟你说这样的话了。”
“等等……”沈轻别用力抓了靳语尘的手一下,“你莫要这般讨厌,逗我真就那么好玩吗?”
“哈哈哈……怎么不好玩?好玩的紧!”靳语尘拉着沈轻别,一路上都欢声笑语的,这样出双入对的走到大厅,靳语尘为沈轻别拉开椅子让她坐进去,自己也毫不忌讳的坐在了沈轻别的身边。
“你怎的坐这里?我爹娘等会都要来的。”沈轻别扯着他的袖子,小声说道,“这不合规矩。”
未出阁的女子,怎可与男子坐在一起呢?不是遭人话柄吗?
“这里不是上席,我为何不能坐?”靳语尘当然知道这些规矩,但她是故意坐给沈复南看的,沈复南的手上有护城军二万,要是能得到沈复南的支持,那他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要想在这场血腥的权谋中得以生存,并还能狠咬对方一口的,才是赢家。而兵权,正是这场较量中最基础的东西,最尖锐的獠牙。
娶了沈轻别,就是得到了沈复南的绝对支持,沈复南的唯一弱点便是沈轻别和他的夫人,有了这些,沈复南将成为他最忠实的后盾,试问天下间哪个做父亲的,愿意看自己女儿守活寡?
不止公然坐在沈轻别身边,用膳时更是当着沈复南和沈夫人的面给沈轻别夹菜,动作和眼神都能滴得出水来,温柔又细致。靳语尘是天生的戏子,不仅能在靳鸣佐面前扮演一个受宠若惊的落魄皇子,也能在沈轻别面前变成她最喜欢的那个样子,他热衷于揣测他人的心思,热衷于权术之间的较量,享受将所有人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优越感。
他既然做出了这一步,定是在心中盘算好了退路,他从不做不稳定的决定,在他的权术里面,没有不安定三个字。
沈轻别没说一句话,但羞红的脸就已经看出了一切,她不反感,甚至欣然接受靳语尘夹在她碗中的菜,而且靳语尘给她夹的菜,都是沈轻别一直爱吃的那几样,从这小小的动作便可看出,靳语尘对她的用心,而且沈轻别在心里面,也是欢喜的。
沈复南笑着拉拉家常:“四皇子这次出来的仓促,嘉御殿肯定还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四皇子您尽管开口,那些宫人门愚钝,怎会知四皇子所需的。”
表面上是嘘寒问暖客套敷衍,倘若靳语尘真听不出沈复南话里的其他意思,那他不配进这相国府的大门了。
靳语尘回答的从容不迫:“相国大人见外了,不就是想要语尘多来走动走动吗?何必说这些客套话出来,语尘能出来,还要多亏相国大人的帮助。何况父皇特意秉退了其他人,只剩我与相国大人,正说明了这事只能我和相国大人参与,这相国府,日后肯定要受语尘的多次叨扰了,还望相国大人不要腻烦语尘的愚钝。”
说话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甚至将“本王”二字刻意的去掉,以名字自称,来表示自己的谦虚与尊敬,沈复南一点都不觉得对方刻意奉承,反而很是欣赏,从而更加确定了自己内心的一个大胆的想法。
“哎呀吃个饭你还说那么多,”沈夫人瞪沈复南一眼,起身去拿靳语尘跟前的小碗,说道,“四皇子既然来了,就是相国府的贵客,自然是不能怠慢的,这雪蛤汤是滋补身子的大补汤,我给您盛上一碗来,你好好尝尝。想来那宗人府不是什么人待的地方,四皇子定是吃了不少苦,看看这瘦的……”沈夫人哪管朝堂上的那些事,就行现下说的一言一行也都听不出暗地里的意思,她只知道这个四皇子一来,女儿就愿意出来用膳了,女儿就高兴了不少,她疼女儿,女儿喜欢的人,她也一道关心。
听到“宗人府”三个字,靳语尘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任谁听了这三个字都会不舒服,沈轻别自然看见了她一闪而过的尴尬,急了,开口说说道:“娘,莫要再提那三个字。”
“无妨,多谢夫人好意。”靳语尘起身,接下沈夫人递过来的汤,喝了一口,赞道,“确实好味道。”
“我就说,这雪蛤是在宝和楼那儿买的,新鲜着呢,家里的厨子以前就是宝和楼的一品大厨,轻别爱吃那个厨子烧的菜,老爷就给把那个厨子请回府上了,回来做的一桌子菜,味道我们一家人都爱吃,所以便留下了那个厨子做相国府的专用主厨,其中最拿手的,就是这雪蛤汤了。”
“竟还有这样有趣的事?”靳语尘温和的笑了笑,“看来我以后也要好好同那厨子学一学了,轻别爱吃哪个菜,我学来做给她吃。”
“你莫要再逗弄我了!”沈轻别羞得抬不起头来,自古厨房都是不让男子进去的,他怎么净说些胡话。
一顿饭,吃的一家人都其乐融融的,只是到了晚上,靳语尘送沈轻别进了闺房,便跟着下人,到了沈复南的书房,晚膳时的话果然是一个暗示。
“四皇子觉得,我家小女沈轻别怎么样?”沈复南猝不及防的问道。
靳语尘回道:“容貌过人,气质过人,才智过人,连大体,也过人。”
“看来四皇子对小女很是满意。”
“相国大人开门见山吧,你我都知道,这里没有任何一件事是不需要交易和筹码的。”
“哈哈,”沈复南看上去很高兴,“你是个聪明人,这四年的牢狱确实埋没了你,在皇上面前,你可演的连老夫都差点骗过去了,若不是你最后示意老夫的那一眼,老夫真以为你是个被关的害怕了的懦弱皇子,任人摆布了。”
“自古君王无常,父皇既能毫不留情的屠杀我满门,怎么会突然好心到来关心我这个在宗人府里烂了四年的阶下囚?”靳语尘抛砖引玉道,“我想父皇这次放我出来,不单只为了四年前的案子一事。”
沈复南踌躇了很久,道:“陈国公府的翻案只是个开始,这是皇上慢慢把你推上风口浪尖的引线,往后你会发现,即使你做了一件小小的事,都会受到无比大的恩赐。”
“为了营造出一个弥补亲儿子的好父亲形象吗?真是狡猾啊,连亲儿子的便宜都要占,”靳语尘慵懒的语气,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样把矛头全指到我身上,以此来保护那个草包太子,把所有想推到太子的敌人全往我身上推,尤其是傅家。这一手好棋,用在别人身上确实很有用,但用在我身上,简直烂透了。”
“那你是打算接下来怎么做?”沈复南当然不会想不到这些,他在意的是要不要自己赌上一把,把筹码加在这个看似一无所有实则在宗人府四年居然对朝中局势如此清晰的深不可测的四皇子身上。
“能怎么做?父皇不会想要一个太精明的棋子,做个懦弱又愚孝的草包好了。”靳语尘随意道,“虽然父皇可能忌惮我有一些办事的才能,不过他也一定认为我过于迂腐孝顺,过于恪守孝道,只要我把这个形象一直演绎下去,他就不会对我起怀疑,依旧不会改变他棋局的走向。”
原来当年之事一样不拘功的谦和好皇儿,也是装出来的,那时候的靳语尘不过是个未及卉的青葱少年罢了,竟有这般沉重的性子,毫无破绽的演技和如此深思熟虑的计谋和城府。
靳语尘就像一头蛰伏在暗处的狼,待到时机成熟之时,便会跳出来,一口咬断敌人的脖子,一发致命。
“四皇子和老夫说这些,不怕老夫揭发你,坏了你所有的计划吗?”沈复南不再笑颜相对,表情异常严肃阴冷。
靳语尘却笑着回答:“那相国大人何必费尽心思将我放出来?可能相国大人因为不得已的苦衷让我出来了,但邀请我来相府的相国大人,你真的没别的意思吗?”
可怕的安静,靳语尘一成不变的带着些许玩味的笑,沈复南由原先的脸色铁青慢慢露出笑意:“很好,帝王就该有你这样的自信和从容。老臣愿站在殿下这边,辅佐殿下登基为帝,只不过……”
沈复南故意停顿下来,看向靳语尘,后者轻微的垂下眼眸。
“你登上太子之位时,必须娶小女沈轻别为太子妃。”
“那当然是,却之不恭了。”再次抬眸时,靳语尘扬起一个略显羞涩的笑容,“我可是做梦都想娶她为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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