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毁迹

小说:狼藉 作者:干余
    靳语尘知道,从相国府出来的那一刻,这场棋局就已经往前走了一步了,皇位之争的关键一点,笼络位高权重的大臣。傅家人向着九皇子,傅世国并没有想要与皇上的意思反着来,而是如今太子的样子谁都看得出来,毫无作为的脓包一个,既没有头脑,也没有本事,空有一个好的母妃,哄人的嘴脸。

    只是靳语尘入宗人府时并未过多的和大臣们笼络关系,因此靳鸣佐在大殿上宣读圣旨恢复四皇子的身份恢复并予以重任同沈相国,裴太尉彻查陈国公府的案子时并未引起轩然大波。只是个运气好被翻案后侥幸出来的皇子,后台让皇上拔了个干净,造不起什么事来,二来这陈国公府的案子也是个烫手山芋,过去那么久了又闹出来,还死了这么多人,大理寺的秋判官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发现死在了宫外的偏道上,这案子邪乎,几乎是谁接谁出事。

    此刻四皇子跳出来,亲自解决也算是他家事的案子,无论成功与否,都不会很糟,要是连陈国公唯一的后人都害死了,那么这皇宫接而连三发生的怪事,可就不一定和陈国公府的案子有关了。

    总之底下的大臣都不是吃素的,都会为自己盘算,若是与他们无关,他们便也懒得理会,继续各司其职,做自己的事,倒是苦了沈相国和裴太尉了,惹上这么棘手的事

    靳语尘跪在大殿上,接了李公公的旨,沉默的走到其余皇子之间,除了封去外地的皇子外,宫里只留下太子靳鸣阳,二皇子靳海宴,五皇子靳轩豪、六皇子靳炎池、九皇子靳薛帆外,其余的都关在宗人府了。靳语尘一走去那边,几个皇子便嫌恶的往后退了一退,靳语尘当然知道这些亲兄弟们什么意思,立场已经很坚定了,没人愿意与他这个四兄弟玩。

    “既然众爱卿们没什么异议,那便退朝吧。”靳鸣佐挥一挥手,散了早朝。

    出了政合殿,众大臣纷纷出宫,只有三人弥留在殿门口,自然是刚刚接到圣旨要查案的靳语尘、裴元瑾和沈复南。

    裴元瑾依旧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四皇子和相国大人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详细经过,请同元瑾一道去往大理寺那案宗,死前的秋判已经将案子的卷宗整理出来,并与这几日宫里和宫外的死人案并合到一块去了。”

    “这秋判也死的不明不白,兴许去大理寺,还能有别的收获。”沈复南同说道,“一起去大理寺看看吧,到时候详细的经过,再来我府上商讨。凶手如此肆意随便的入宫杀人,想来宫里定也不安全,相国府狭小,倒是可以商讨的好地方,你们看这样有何不妥?”

    靳语尘点点头:“本王赞成相国大人的说法,不知道裴大人怎么看?”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沈复南想要拉拢裴元瑾?就连一开始皇上指派裴元瑾去宗人府接他,就已经做好要把裴元瑾拉到皇上那边的打算了。

    “下官奉旨查案,凡事与案子有关系的一切事,下官无任何不参与的理由。”裴元瑾淡淡说道。

    “那便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大理寺拿卷宗吧。”靳语尘当即说定,三人便一道去了大理寺。

    关于秋判的死,大理寺给不出任何合理的说法,都说那日秋判派人去两个发生惨案的两位大人家里,两位大人都拒绝前去大理寺,秋判那天骂了那两位大人,说是这案子是皇上钦赐要彻查的,两位大人不配合就是不尊重皇上,于是便上了宫骄亲自去拜访,顺便告诫他们一声,谁知这一去,就没能回来,秋判死在尚书左丞府邸一百里的地方,但尚书左丞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包括李宗年,都说没见过秋判,拒不承认自己和秋判的死有联系。

    “这秋判,怕是被有心之人杀死的。至于是谁,我想肯定和案子有关,秋判发现了对方的把柄,所以被灭口了。”沈复南看了卷宗,联系到近期发生的事,“不过既然秋判是为陈国公沉冤昭雪的话,为什么又会被灭口?”

    “秋判的死和前几个死掉的人都不一样,仵作说是毒死的,检查身上的同时发现了在秋判的腰间有一个小孔,应该是毒针一类的暗器致死,说明秋判还没到,就已经被杀了。”靳语尘看到一个新的卷宗上写的尸检报告,“这里说了,那些人死的时候身上都刻满了血字,而秋判身上只有一枚毒针留下的小孔,所以由此可以得出,杀死秋判的凶手,和我们这件案子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也不排除秋判是在见了想要见的人之后,在回来的路上被人暗算致死的,”裴元瑾适时说道,“前几起案子的凶手犯案的动机非常明显,就是想要引起皇上的注意,为四年前的冤案洗刷冤屈,如今已经达到目的他应该再没有理由和动机再来杀人,首先我们要确定的就是秋判为什么会遭人灭口的原因,以及他孤身去见两位大人的理由,皇上亲自说要彻查的案子,皇上给的大理寺权,如今大理寺要提人来审,怎会有不来之说?此事蹊跷。”

    “什么意思?”沈复南没能明白他的意思。

    “很简单,”靳语尘关上手里的卷宗,“就是已经死去的秋判,对所有人撒了谎。”

    裴元瑾默然:“便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是下官的猜想而已,并无证据。”

    “有猜想是好事,不过要麻烦大家等会分别去两个地方拜访一下了。分别是中书侍郎和尚书左丞,而本王也有其他的安排,这件事牵扯重大,涉及私密,还望两位大人不要过分深查,秋判的死就是我们最好的警告。”靳语尘悠然的坐在卷宗便的椅子上,端起下人沏好的茶,“这案子很简单,不日便可破,待我证实了本王心中的猜疑,明天便可给出答案。”

    “明天便可给出答案?”沈复南好笑的看着他,“这案子如今没一点眉目,连秋判为什么要去左丞那儿也还没弄清楚,哪来的信心说明天破案?老夫知道四皇子您想尽快立功,好改善皇上对您的看法,可这事事关重大,还望四皇子你重视一些。”

    “相国拘谨了,我相信裴大人也看出了这个案子的关键所在,我说明日破案,可有夸大之说?裴大人?”

    “下官只是个中间人,做不得这样的盖论。”裴元瑾仍然冷淡,对靳语尘的提议既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

    “此事相国最好不要有所掺合,怕会对相国大人不利,放心,本王答应你的事,就绝不会食言。”靳语尘劝诫道,不让沈复南掺合进来确实是为他好,这事说出去就是皇室的污点,要是沈复南这个外人知道的话,在皇上那里怎么都是一根拔不掉的刺。

    最麻烦的还是他了,要特意支走沈复南和裴元瑾两个外臣,自己一个人亲力亲为的去演一场戏,搞不好还要被杀头,不过他敢赌,赌自己天衣无缝的伪装,赌靳鸣佐的恻隐之心。

    四年前的事,做的可真不干净呢,父皇。

    沈复南再想多问,但见靳语尘这般坚定的样子,又想起靳语尘和沈轻别的相处模式,想来靳语尘应是真的喜欢沈轻别,况且靳语尘现在一无所有,不可能会陷害他这个后盾,对他没有一点好处,于是点点头:“那一切都听从四皇子的安排,下官先一步告退了,现在还早,下官现在便去中书侍郎府中拜访。”

    “麻烦相国大人了。”靳语尘恭送道。

    裴元瑾微微欠了欠身子。

    直到沈复南出了大门,裴元瑾才动了动有些麻了的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来你打算去皇上面前摊牌。”

    “这案子查来查去线索都会断在秋判的死上面,只能说父皇过于心急,失误杀错了人。要想让这个案子永远沉在地底下,就得有替罪羔羊把这些锅全给背了。”

    “哼,”裴元瑾冷笑一声,“这锅看似是那两个替罪羊背的,实际上,却是皇上他自己给背了,谁能想到四年前的告密信,是你写的呢?”

    靳语尘将桌案上的卷宗拿起来,放进衣袖中:“是啊,那么精密的安庆国边关驻防图,那两个下臣怎会画的出来呢?更不会让人想到的是所有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宗人府关着的那个可怜皇子。”

    “你倒是演的一出好戏。”

    “只怪陈国公过于愚钝,连养死侍这样隐晦的事他都做的那样大张旗鼓,甚至私下偷偷与敌国的大将见面的时候被发现了。我若不提早将这个迟早会失败的计划暴露出来,恐怕连我也会被卷进去,四年前母妃偷取父皇身上调动南北军的另一半兵符,如不是我将兵符又抢了回去归还父皇有功,怕也难逃一死。”靳语尘眼里闪过一丝狠戾,“母妃和外公如此愚蠢,最后落得株连九族实在活该,不过父皇他拿了我母妃和外公以及所有亲族的命,是不是也该留下点什么东西弥补给我呢?”

    “切莫冲动坏了大事,你要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首先拿到兵权和亲王的封地才是第一步要做的事。”裴元瑾拍拍他的肩膀,“该还的,都是要还的。”

    本来裴元瑾不会和靳语尘有一点联系,可陈国公府一事皇上做的太绝了,凡事和陈国公有关系的人,都要被处死,裴元瑾的母亲就是陈家人,父亲为了撇开和陈国公府的关系,立马便休了母亲,将母亲关在裴府的大门外,被赶来的禁卫军围住,乱剑刺死,那一暮一直都留在裴元瑾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裴元瑾的母亲在裴府只是个妾,过的并不好,不受裴老爷呵护,也不受裴府的其他夫人待见。为了在裴府活下去,母亲隐瞒了裴元瑾的性别,并将他送去私塾和其他夫人的儿子一起读书,最后高中成了状元,更因立下各种功劳而成为历代以来最年轻的太尉,深的皇上赏识,多年来一直受人欺负的母女终于可以有了好的生活,就在裴元瑾想要把母亲接到自己的太尉府时,母亲却死了。

    裴元瑾的生命里没有父亲,一直以来他受尽其他房室之子的欺负,养成了隐忍稳重的性子,这世上便只有母亲待他好,可母亲明明什么错也没有,却被皇上一张纸,处死了。

    原本裴元瑾也要受到牵连被处死,但裴老爷不愿家里唯一一个朝廷重臣被杀,便欺瞒与上说裴元瑾是府中二夫人所出,裴元瑾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究竟被葬在了何处,可能没有墓碑,卷了一床席子,丢到荒山野岭了……

    也不知道为何,他对这件大案子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四皇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有关这件事的人都死了,唯独他活着,看来这宫里的事,也有趣的紧。

    于是他便夜探了皇宫,见到了四皇子,同他说了裴家发生的事,本来不会抱有其他想法,没想到靳语尘直接告诉了他所有事件的来龙去脉。

    “这一切的一切,不是你害的吗?若你不告密,怎会发生这些事?”

    “不,裴大人,你知道这不是本王的错,本王做的一切也不过为了自保,你要怪的人如今死了一个,还有一个不知道躺在哪一个嫔妃的榻上风流快活呢。”

    “你说你有办法出去,还可以帮我夺回我该夺回来的东西,可是真的?”

    “凭本王能在这场动乱里面活下来,凭本王安插在父皇身边的一个太监会日日给他投毒不被任何人察觉,凭本王说本王哪天能出去,就定能出去。你说是不是真的?”

    裴元瑾点头:“那便结盟吧,日后你想知道这宫里什么事,我都可以让你知道,甚至你想做的事,我也可以帮你做。”

    “本王如何相信你?”

    “四皇子,我是个女人,若是我食言了,你大可把这个说出去,女扮男装入仕途是死罪,朝中想除掉我的人多的是,会有有心之人相信你的话。我用这个和你交换,希望你能以同等的诚意回报我。”

    靳语尘拍了拍手:“好,好,往后我们相互利用,各取所需,谁都不拖累谁。既然你这般真诚,那本王也不好推脱……”说着说着,这人便解了发带,接着便是衣襟,“往后的月事袋和裹胸布,可要麻烦裴太尉了。”

    裴元瑾瞪大了双眼:“你竟也是这般胆大!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了,希望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靳语尘穿好衣裳,对着门外示意,“否则你今晚走不出这深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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