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是冷飕飕的,夹杂着湿气的寒冷。
室内是暖融融的,混杂着尴尬的温暖。
风行烈无计可施的凝视着跟随他一起步入房中的美貌少女,觉着刚被填满的胃沉甸甸的,坠的生疼。
他退至墙根处,犹带几分圆润却已初现棱角的脸上露出苦色:“我不难为你,你也别难为我成吗?”
天一轻轻巧巧的福身一礼,不咸不淡的道:“公子多虑了,奴婢只是奉命监督您完成今日的课业。”
语罢,她抄起挂在架子上的炭夹,翻了翻火盆里的木炭,随即又去查看了窗子的缝隙的大小。
最后,她挑了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藏身于内,只露出小半片衣角,并尽量收敛着自身的气息。
风行烈为自己的自作多情窘迫了一瞬,旋即前行了几步,解下背负在背后的铁枪支在枪架上。
他比了比高低,又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心道:我又长高长壮了一些,大概可以换更长的枪了。
他旋身坐在椅子上,抬眸看向天一藏身的角落,好奇的问道:“天一可是出自‘安排而去化,乃入於寥天一’?”
天一道:“不是。”
正月中,天一生水。春始属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后继之雨水。
她是雨水,但并不是第一个雨水,所以她名天一,因为不能抹杀掉另一个人的存在。
至于上一位雨水的结局,江湖险恶,再怎么背靠大树,行事谨慎也避不开天降横祸。
风行烈等了一会,见她没有解释的意思,也不好咄咄逼人的追问,只能老老实实地做起了功课。
起初他还有些不适应,总觉得屋里多了个人浑身都不太舒坦,哪怕对方宛如摆设一般。
但他早已习惯了全力以赴,很快便恢复了心如止水,将心神倾数的沉浸在了书本之中。
除非家境不允许,从古至今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是一般无二的待遇,整日里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就算是习武之人也是一样要读书的,哪怕读的不够顺畅也要去读,囫囵吞枣也比一无所知要好。
甚至许多自幼习武的孩子比旁的孩子过得更苦,因为他们不只要努力读书还要持之以恒的习武。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为打下更坚实的根基。
风行烈其实并不算笨,他不仅不笨,还要比许多人都要更加的聪明,何况他既耐得住寂寞也愿意勤修不辍。
但与某些过目不忘、知微见著、触类旁通的天纵奇才相比,他那点聪慧完全不值一提,只能够被视若寻常。
是以,并没有谁会当面称赞他的同时也没有谁会当面鄙薄他,致使他对自身与他人的区别既无自觉也无攀比之心,也不知这是幸事还是不幸。
半个多时辰后,风行烈撂下了笔。
他甩了甩手腕,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天一突然唤道:“风公子。”
“啊?”风行烈吓了一大跳,他已经忘了屋里还有别人在了。
天一移步而出,仪静体闲的模样越发衬得她冰清玉洁、不染纤尘。
她其实生得极其貌美,犹如空谷幽兰一般的清丽出尘、悠然独立。
虽然站在李东南身边时显得有些黯淡无光,但单独拿出来却秀美到足以令人心驰神往。
奈何风行烈已然对美色有了惧意,别说欣赏了,没有汗毛倒竖已经用尽了全部的涵养。
他之前会用羞涩的表情偷瞄对方,也不过是当着外人的面被人戏弄而感到臊得慌而已。
天一踌躇了一瞬,试探着问道:“你觉着这样好吗?”
风行烈心下暗生警惕,疑惑道:“什么?”
天一道:“尊师与吾主。”
风行烈不明所以的道:“挺好的,有什么差错吗?”
天一叹了一口气,声若蚊蝇的道:“阴阳和合方为天道。”
她当然不是对自己主子的言行有何意见,只是隐有忧患之心。
即便明知对方全然不在意,仍是担忧对方会被某些人指指点点。
风行烈歪了下头,好似不通世事的道:“所以呢?”
天一静默不语,面上不显,心里却惴惴不安着。
风行烈也跟着静默了少顷,心底闪过种种思绪。
他太年轻,还没有成熟到能够分辨常人眼中的是非,理解世间规则的由来。
他只知道李东南能够在厉若海的面前上蹿下跳,让他露出显而易见的情绪。
他只知道李东南能让厉若海离他,离所有人都稍微近一些。
他只知道他非常高兴能跟师父一起用饭,多说几句话。
这就够了。
风行烈定定地凝望着天一雪腻的面庞,眼里噙着一丝引而不发的冷意。
他的嗓音压低了三分,好似宽慰又似警告的道:“不该你管的事别瞎操心。”
初生峥嵘的麋鹿晃动着小巧的鹿角,试图恐吓“敌人”,守住自己珍贵的幸福。
感受到他极富穿透性的目光,天一不由地呼吸一滞,古井无波的明眸中闪过一丝惊惧。
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
像是厉若海吝于给予他人,淡淡滑过的视线,精芒电射却不包含任何一种情绪。
宛如古老神话中的神祗,分明未曾试图拷打于谁,却已然冷彻入骨,威严自现。
像是李东南时常给予他人的凝注,靡丽着,缠绵着,温柔着,撩拨着,挑逗着,引诱着,也轻蔑着。
分明危险到令人头皮发麻却丰饶到让人垂涎三尺,即便被践踏,被撕毁,被拆吞入腹亦是心甘情愿。
天一心神恍惚了一刹那,意识到前者是当真存在的肖似,而后者只是忐忑不安之间悄然而生的错觉。
即便如此,她仍是意识到了自身的“过错”,于是,万分惭愧的跪倒于地,叩首道:“奴婢有罪。”
风行烈顿然气势一泄,慌慌张张的闪身而上,试图搀扶起对方:“你怎么又跪下了?快起来。”
他不由地心生愧意,手忙脚乱的道:“是我太凶了吗?对不起,你别放在心上好吗?”
小小年纪便已展露出怜香惜玉的本质,但天一并没有因此便芳心暗许,更未曾感动半分。
她顺着对方的力道站起身,趁着对方的两只手托在自己的双臂之下,迅捷的提膝击向他的……
风行烈险些尖叫出声,痛不欲生的哀嚎声在喉间滚了滚,化作一道几欲撕裂般的闷哼。
他跌跌撞撞的抽身而退,因着不便当着姑娘的面伸手去捂下方,只能夹住自己的双腿。
他半弓下腰,身子曲成虾米状,委屈而悲愤的指责道:“你怎么能这样啊?”
天一冷冰冰地道:“一尺之内,施以惩戒。”
她顿了顿,又道:“主命难违,还望风公子海涵。”
风行烈:“……”
风行烈呲了下牙,欲哭无泪的在心底扎着贴着李东南名讳的小人。
李东南:“……”
李东南正在对着一盆含苞待放的山茶花说话,无瑕理会无关紧要的人。
他唉声叹气的道:“沉默寡言的人容易被人误解,不露声色的人容易被人忌惮,温柔体贴的人容易被人蔑视,不懂诉苦的人容易被人辜负。人们总是将旁人对自己的呵护和关怀当成理所应当,又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他人的心思。”
“哗啦哗啦”的水声蓦地停止,“悉悉索索”的声响由远至近。
李东南状似扼腕的道:“怀疑他人,诋毁他人,排斥他人,轻贱他人,折磨他人,尤其是那些令他们能够感受到自身渺小的人或者比他们弱小许多的人,以此获得心灵上的慰藉的卑劣行径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恶毒,任何人都不能够避免。”
厉若海将手中的布巾丢到一旁,披散着乌油油的长发,一步一步的缓缓而至。
他的身上犹弥漫着少许水汽,身躯却已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了整齐的衣衫之下。
李东南千回百转的道:“喜欢一个与讨厌一个人并不矛盾,崇拜一个人与妒忌一个人也并不矛盾,人类就是如此的复杂多变哟。”
人们光鲜亮丽的皮囊下始终包裹着微不可察的光芒和硕大无朋的污秽。
大多数时候,人们都会夸大那一点微弱的璀璨,无视占据了更多位置的乌七八糟。
或者直接用那点一掐就灭的火光遮挡住内里的肮脏,以虚情假意遮掩住暴戾恣睢。
那些口口声声说是一切都是“为了谁”的人其实只是为了满足自身的欲念而行动。
物质上或者心灵上的索求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呢?一样只是为了抚慰自身的贪婪罢了。
归根究底,人类也不过是将种种罪恶装扮的花枝招展,欺骗他人也欺骗自己的自私自利的野兽。
厉若海一如既往地将他的念念有词置若罔闻,扫了一眼那盆山茶花,询问道:“哪来的?”
李东南转身看向他,理不直,气也壮的道:“一个彪形大汉送给他家小娘子的礼物,被我抢来啦。”
厉若海蹙眉道:“小娘子?”
李东南摆手道:“不是小妾哟,是她的乖女儿。白白胖胖哒,一掐就哭。”
厉若海:“……”欺凌幼子?
李东南歪了歪头,作沉思状,自言自语道:“怎么到处都是彪形大汉呀?这年头时兴彪形大汉吗?”
厉若海从抽屉里拿出一根木簪,以手指为梳,三两下便将已然被拭擦到七成干的长发束在了发顶。
他的头发其实并不算多长,刚好没过肩胛骨,李东南的头发比他稍微长一些,但也只长了两寸。
除了个别发量稀疏的或者特立独行的,大多数男子的头发都是类似的长短,至多到腰上三寸处。
毕竟他们又不用梳什么繁复的发髻,头发若是太长既不好打理,也不容易塞进某些束发冠之中。
李东南抽了抽嘴角,又道:“即便是那些自诩文人的朝廷命官,官服之下也是一身的腱子肉,什么审美呀?”
厉若海淡淡道:“不够健壮的男人大多已经死了,小一辈的又没长大,再过几年就不会这样了。”
李东南拉着他坐到床沿上,倚进了他的怀抱之中。
他侧头望着厉若海,软声道:“郎君为何每次沐浴后都要穿戴的如此整齐呢?”
厉若海:“……”不穿衣裳,难道要光着身子跑?
李东南轻笑道:“看来厉郎很懂得该如何诱惑……”
厉若海打断道:“再胡说剪了你的舌头。”
李东南吐了吐舌头,眉飞色舞的道:“来呀,来呀。”
他一把推倒厉若海,自己也跟着仰躺而下,跃跃欲试的道:“你还可以打碎我的丹田,捏碎我的骨头,把我关在阴暗的密室中日久生情哟。”
厉若海:“……”
他觉得这个‘日久生情’似乎饱含着某种深意。
李东南又不知在胡思乱想什么,就地打个滚,神色惊恐万分到缩到了床榻的角落里。
他一面宽衣解带,一面泫然欲泣的道:“不要呀!我本是好人家的儿郎,怎可委身于你这等邪魔外道?”
厉若海枕着自己的手臂,侧躺在床榻上,默默地看着他作妖。
李东南将解下的腰带丢在一旁,泪眼婆娑的唤道:“厉城主?”
厉若海挑眉道:“城主?”
李东南自顾自的哀声道:“小生若是从了你,你可会放过我一家八十二口?”
厉若海嘴角微勾,溢出一丝笑意,却沉声道:“不会。”
李东南作势一怔,不可置信的道:“你非要送他们去挖矿吗?”
厉若海含笑道:“是,每天挖八个时辰。”
李东南失魂落魄的道:“你要怎样才肯放过他们?”
“噗”厉若海忍无可忍的喷笑出声,笑的浑身都在打颤。
他竭力克制下笑意,俊美无匹的面上泛起了一抹薄红,作恶霸状道:“伺候好我,我便放过你一家八十二口。”
“我来啦!”李东南欢天喜地的飞扑而上,嘻嘻哈哈的跟他滚作了一团。
唇齿相依,衣衫半褪,肌肤相贴,暖意蒸腾而上,烧成一团灼人的烈焰。
厉若海歪过头,任由他啃咬着自己的颈侧,稍抬起腰臀,方便他扯开亵裤。
李东南扔开了手中质地柔软的布匹,再度俯身含住他的唇瓣,撬开他的牙关。
唇与唇胶合着,舌与舌交缠着,厉若海的鼻端溢出几缕暧昧丛生的细小哼声。
但他没有闭上眼,更没有半分含蓄之意,抬手便扣住了对方的后颈,热烈而积极的反击着。
他并不是什么温顺乖巧的羔羊,而是威猛慑人的雄狮,即使静卧于下,仍是充满了攻击性。
“欸?”李东南忽然移开了唇齿,疑惑的打量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指:“这是什么?”
厉若海稍微平复了一下气息,蓦地撇开脸,微恼道:“烈震北给的。”
“什么时候的事?”李东南错愕道:“我怎么不知道?”
厉若海:“……”他怕你不好意思,于是便给了我。
李东南道:“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厉若海敷衍道:“忘了。”
李东南碾了碾手指,似笑非笑道:“很稠呀,不是膏体,应该是药丸吧?”
人渣中的王者丝毫不为自己之前数月的粗暴行径感到羞愧,反而心生委屈。
“怪不得你身上要比平时热。”他嗔怪道:“你竟然趁着洗澡自己偷偷玩,太坏哩!”
厉若海呈挺尸状,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跟这种没有人性的小兔崽子有什么好说的?
李东南怒视着他,气鼓鼓的轻哼了一声,蓦地挺身而上,叫嚣道:“我要惩罚你!”
“唔。”厉若海轻吟了一声,双眼微眯了一下,攥在对方肩头处的手指收紧了三分。
李东南一面活动着,一面抚摸着他的身体,灌注了真气的指尖按压而过,激起一片红潮。
他咬牙切齿了一会,嗓音绵软的道:“我比它要好用,哥哥不许跟它一起玩。”
小药丸算什么?小药丸顶多能让某些嫩肉更加湿软、滑腻、缠人、敏感一些,并不能抚慰什么。
而他不只是个热气腾腾的,会动弹的大活人,还能刺激人体所有的敏感处,乃至挑动神经末梢。
只需一点真气、一根手指便能让人攀登顶峰,即便是看似清心寡欲的人。
厉若海微微蹙眉,薄唇半启,口鼻间溢出的支离破碎的哼叫中隐含泣音。
他不堪承受似的摇了摇头,黑亮的眼眸中泛起了水光,自眼尾滑落而下。
那并不是哭泣,而是不可抑制的,因过度刺激而被激出的生理性的泪水。
他忍耐了许久,忍无可忍的掀翻了李东南,喘息不止的呵斥道:“你够了。”
李东南瞪眼道:“你又想跟我抢?”
厉若海浑身发软的骑跨在他的身上,双臂圈在他的肩颈处。
他凑到对方耳畔,低吟了一声,才道:“不抢,没力气。”
他顿了顿,看到被他喷吐出的气息染得通红的耳朵,心脏不觉漏跳了几拍。
他又向前凑了少许,含住那片带着一点孔洞的朱红“软玉”,悄声道:“难受。”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