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第十五章

小说:[综]红尘不歇 作者:天堑
    春和景明,红情绿意,和煦的春风打着旋,轻抚过宏伟壮丽的顺天府。

    宽广而平整的街道边耸立着各色古朴的房屋,沿街摆摊的小贩高声叫嚷,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一辆看起来稍显朴素的马车停驻在酒楼门口,马车边站着一位面白无须,脸庞圆润的半百老者。

    马车后跟随者几个家丁打扮的青年男子,两名眉眼间带着几分稚气和柔弱的小厮打扮的少年一左一右的掀开了车帘。

    身着滚了银边的月白色襕衫,肩披牙白色羽纱鹤氅的瘦削少年施施然的下了马车,眉眼含笑的向车帘处伸出一只手。

    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黛蓝色行衣的中年男子从车厢内探出半个身子,垂眸瞄了一眼抵在身前的手,嫌弃的拂了开。

    他单手扶着车壁,龙腾虎跃的跳下了马车,面上涌出几分洋洋自得的神色,仿佛带着几分挑衅般的斜睨了少年一眼。

    唐唐眉眼柔和的回之一笑,乐颠颠的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诚恳的夸赞道:“爹你真厉害,身手矫捷、巧捷万端、英勇威武……”

    朱见深步履从容的移步走进了酒楼,闻言哭笑不得的剜了他一眼,语气轻柔的低声斥道:“马屁精。”

    唐唐用乌溜溜的眼眸直视着他,眉眼间饱含着融融笑意,意有所指的念诵道:“四朝忧国鬓如丝,龙马精神海鹤姿。天上玉书传诏夜,阵前金甲受降时。”

    朱见深被逗的眉开眼笑,一步一顿的迈上台阶,矜持的颔首道:“好!吾儿文彩四溢,才华盖世。”

    他缓了一口气,语气轻缓,情真意切的吹捧道:“即使状元之才,文昌降世,亦是难及吾儿一二。”

    亦步亦趋的跟随在两人身后的张敏警惕的左顾右盼的一下,悄无声息的擦拭了一把渗出额角的冷汗。

    幸好来年才是会试,京城里并没有那么多举子游荡。幸好这间酒楼所有的客人都是隐藏身份的侍卫。

    不然这套话若是引起了哪个不长眼的书生的注意,作死的试图反驳情绪高涨的皇帝,那可就不得了。

    唐唐半搀半挽着自家便宜爹上了二楼,美滋滋的点了点头,自吹自擂道:“我也这么觉得。我怎么就这么太有才呢?连这么偏门的诗也能倒背如流,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他感恩戴德的凝视着朱见深,扶着对方坐下,眼眶里水雾氤氲,郑重其事的道:“都是爹生得好,养得也好。不然我也不能从一颗歪脖树,长成一颗无惧风雨的小白杨。”

    朱见深静静地的注视着他,神色怔忪了片刻,陷入到遥远的回忆之中。

    他想起十一年前还没有他大腿高的瘦弱孩童,那时候对方不只生的柔弱,性格也弱气的很。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动不动就被吓得小脸煞白,浑身直哆嗦。

    再看看现在他面前高挑挺拔的少年,虽然算不上健壮,却缴天之幸的平平安安长大了,还长得这么好。无论是身为儿子还是身为太子,都让人半点错处都挑不出,是个令他十分骄傲自得的好孩子。

    他感动的握住对方的手摇了摇,微微泛红的眼眶里包着泪,低声道:“好孩子,好孩子,爹为你自豪。”

    唐唐热泪盈眶的揽住他的肩膀,抽抽搭搭的道:“爹,儿子也为你自豪,能当您的儿子真是太好了!是几辈子积来的福气,所以让儿子多陪……”

    朱见深忙不迭的推开他,蓦地敛容正色,一脸严肃的沉声道:“休想。”

    他眼眸锐利的瞪着唐唐,咬牙切齿的道:“今个你必须选出一个来,不然就别吃饭了。”

    唐唐的一颗玻璃心瞬间碎成了三千二百八十掰,难以言喻的绝望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蹲下身,抱住桌子腿,失魂落魄的喃喃道:“为什么?我还这么小,毛还没长齐呢。这是为什么啊?”

    在现代要被七大姑八大姨联合起来的逼婚,在古代为什么还是要被人逼婚?

    不成亲不仅要被便宜爹拧耳朵,要被万贵妃冷嘲热讽,还要承受满朝文武的哭天抢地。这日子没办法过了!

    张敏保持一脸平和而镇定的笑容,双眼眯成了两条缝,像是一只憨态可掬的老猫。

    他可以心坚似铁的视若不见着,随行的其余两个小太监和侍卫们却做不到这一点。

    他们个顶个的垂眸低首,紧紧地抿着嘴,将笑意憋在喉间,肩膀一抽一抽的抖着。

    朱见深冷酷无情的欣赏着傻儿子萎靡不振的模样,半晌后,才开口吩咐道:“去窗边站着。”

    唐唐顶着悲痛欲绝的表情,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有气无力的行礼道:“儿臣领命。”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拖泥带水的走向窗边,半倚在已然敞开的窗子的窗框上,眼底滑过一丝笑意。

    今天也在表现自己戏精本质的太子殿下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不会当真害怕单方面的相亲宴。

    朱见深脊背挺直端坐在桌边的横凳上,毫不嫌弃的饮了半盏味道寡淡的粗茶,不时瞄上一眼窗口处迎风而立的傻儿子。

    他将一半的心神分在似乎打仗打傻了,媳妇都不愿娶的傻儿子的身上,另一半的心神却放在今早刚被打回去的那一大摞的奏折之上。

    这群鞑靼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明明已然一败涂地、屈膝投降,不仅不想着如何讨好尊主国,既想把面目丑陋的公主嫁过来,玷污皇室血脉,还想要讨取大量的恩赏。

    鸿胪寺和礼部的官员也是些尸位素餐的下贱胚子,随便被人吹捧上几句,送上几份微薄的礼物,便开始死不要脸的吃里扒外了起来。

    不想着多向鞑靼人讨要一些赔偿,填补空虚的国库,抚慰为国而战的将士们也就算了,居然变着法的在礼单上做手脚,还厚颜无耻的说要彰显我国的宽宏和辉煌。

    朱见深越想越觉得生气,恨不得把那群恶心人的官员全都拉出去砍头,顺便抄了他们的家,看他们还敢不敢舔着脸穷大方。

    敢情只有敌国将士在战争死了,我国的将士皆是全须全尾的回归故土,毫发无损?

    敢情国家只是他一个人的国家,国库也是他一个人的国库,即使掏空了也碍不着他们锦衣玉食?

    唐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扭过半个身子,眼巴巴的看向朱见深。

    他苦着一张脸,招呼道:“爹啊,到底哪个是你挑中的人啊,我分不出来,你来帮我看看行不?”

    朱见深抬眸看了他一眼,霍然起身,龙行虎步的走向了窗边,淡淡道:“右臂上系着藕色丝带的。”

    唐唐黏黏糊糊的挪到了他身边,探头探脑的看向窗外。

    他的眼中蓦地一亮,指指点点的道:“啊,我看到了!那个穿着艾青色长裙戴帷帽的,那个穿着杏红色小袄戴帷帽的,还有那个披着驼红色斗篷戴帷帽的。”

    他眨了眨眼,嫌弃的瘪了瘪嘴,抱怨道:“全戴着帷帽,脸都看不着,让我看什么?看衣服,看裙子,看身条吗?万一脸上长满麻子怎么办?每天不用抬头,不用天黑就看到漫天星辰了吗?玩什么诗情画意?”

    朱见深斜睨了他一眼,略微颦眉,缓缓地道:“胡诌八扯。”

    已经被来来回回挑拣了几次的适婚少女,哪怕生的不算花容月貌,也不至于丑若无盐。而且身份和品性也是适宜的。

    狂风夹杂着些许春寒吹来,路边茶摊的棚子晃了晃,支起茶摊的木杆“吱嘎”作响,轰然倒塌。

    唐唐的瞳仁蓦地缩紧了三分,顾不得和谁打招呼,手忙脚乱的翻出窗头,冲着茶摊飞身而去。

    正在咬着手指头的垂髻幼童愣愣地看着散落而下,朝着她的面门砸过去的棚顶,却来不及闪躲。

    一道雪白无暇的纤细身影随风而至,随手拎起吓傻了小女孩,一脚蹬在搁置在茶棚边缘的四方桌上。

    被蹬飞而起的四方桌翻滚着砸在了两个急着逃跑的男人的后背上,带着他们飞出了茶棚的范围。

    美貌少女单手抱着小女孩,一巴掌糊在了刚从街对面的酒楼中飞身下来的唐唐的脸上。

    她柳眉倒竖,怒气冲冲的瞪着唐唐,娇声呵斥道:“滚犊子,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

    唐唐被抽的脸皮直抖,不由自主的脑袋一歪,倒退了好几步,脚下踩出几个浅浅的小坑。

    他捂着火辣辣的侧脸,品尝着口中的腥甜,涕泪横流的嗷嗷大叫道:“我的牙,牙打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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