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慢慢地在前面走着,左脚先迈出一步,右腿才跟着慢慢地拖过去。
他手里紧紧握着一柄刀。漆黑的刀!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女人,一个既年轻又美丽,身姿婀娜的女人。
然后,他们的路被挡住。
街尾破旧的小面馆的门口堵着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他虽然长得并不壮实,却足以堵住这窄小的门,堵住傅红雪和翠浓的路。
那是一个奇怪的男人。他的脸是白的,他的手是白的,他身上的衣服是白的,他系发的带子也是白的,整个人看着犹如一节细长的葱白。
傅红雪站在原地等他走开,因为他脸上眼睛的位置上系着白色的布条,手里也拿着一个细长的棍子,那是盲杖。
葱白似的男人却并没用动,他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间面馆连张窗户都没有。若是被堵了门要怎么办?是从打破房顶窜出去,还是推开挡路的人。
傅红雪站着不动,翠浓却等的有些不耐烦。她对那人说:“能请你让开吗?”
那个人没有反应,像是根本没有听见。难道他不仅是个瞎子还是聋子?
翠浓绕过傅红雪,小心翼翼的推了他一下,非常轻的一下:“让让可以吗?”
“啊。”那个男人却似被惊到了般浑身一颤,慌乱中他的脚往前踢了一下,踢在了门槛上。
他的身体失去的重心,胡乱的在虚空中乱抓了几下,在失手丢了自己的盲杖后,‘扑通’一声就跪倒了地上。
翠浓手足无措的看向傅红雪,说:“我,我没用力,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似乎真的听不见。他一边浑身打着哆嗦,一边在地上摸索着。白的像是玉雕成的手在肮脏的地面上胡乱的划拉着,霜雪般的衣衫染了灰黑。
从来明镜染尘最是让人痛心不已,现在的场景岂非便是如此。
他摸了十来下都没有摸到自己的盲杖,不禁焦急的叫出声:“啊啊。”
原来他不仅是瞎子聋子还是个哑巴。一个可怜的,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废人。
傅红雪只觉得心里破了洞,呼啸的烈风灌进了胸腔,他狠狠的喘了几口气,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
翠浓手忙脚乱的捡起掉在自己脚边的盲杖,几乎是拖拽着将那白衣人拉起来,强硬的抓住他的手,把盲杖塞回他的掌心,眼巴巴的看着傅红雪。她怕他会因此更加排斥她,讨厌她。
幸好那白衣人在这一系列的变故中只是蜷缩着发抖,并未做出任何类似攻击般的行径。
傅红雪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黑刀,重新迈开了步子,他走的很慢,却不曾停顿也不曾回头。
翠浓咬了咬下唇,咽下眼泪。她真的不是故意的,为什么傅红雪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带着满腹委屈,低着头跟了上去。
少顷,待傅红雪和翠浓走远,那白衣人丢下手中木棍,歪头轻笑:“羊癫疯,又不好接近。怎么办好呢?”
九月十五,晴,万里无云。
白景烁仍是一副女子的装扮,却罕见的细心装点了一番。
他的身上穿着水绿色的蜀锦织金长裙,领口微开,露出修长的颈项和若隐若现的锁骨,臂弯处挂着长长的牙色披帛。
他的头上挽着灵蛇髻,用嵌了翠玉的金饰固定着。他的脸上略施粉黛,眉心用朱砂描了花钿。
毕竟是要去参加婚宴,若是穿上一身素白,打扮的太过朴素岂不是会让人怀疑你别有用心。
马车徐徐前行,白景烁独自一人坐在宽敞的车厢里,手中拿着一本书看着,他看了许久,却没有翻页,似是在走神。
“吁。”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幔外传来中年车夫浑厚低沉的询问声:“小姐,有辆车停在前面阻了路,您是等一下还是换条路?”
白景烁放下手中的书,掀开帘子往外看,一辆顶棚破裂开的马车停在几丈之外的路正中。
他对车夫温声道:“我看一下怎么回事。”语罢,一扭身,就窜上了车顶。
远处,路小佳正在和一个男人勾肩搭背。
白景烁拎着过长的裙摆跃下车顶,对车夫说:“前面有我认识的人在,我去看看,麻烦您在这里等一下。”
“不麻烦不麻烦。”车夫憨厚的脸上露出窘迫的笑容:“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白景烁不紧不慢的走到前面那辆马车附近,正好看见路小佳一手扯着个女人的头发,一手举了起来。
“……”他反手在头上一拂,甩出了几枚细针。
路小佳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看了看自己手背上插着的银白色短针,一脸复杂的看向白景烁:“你干什么?”
薛大汉本来想反击,却看到路小佳居然和暗算他的人说起了话而不是动手,一时有些发怔。
“怎么回事?”白景烁微微颦了眉:“你什么时候学会打女人了?”
不过几息而已,路小佳的脸上便泛起了一层浅浅的青色,他脸上带着怒气,却不肯说话。
路小佳的脸正对着白景烁,薛大汗只能看个后脑勺,根本不知道他的脸变了色。
他对目前的状况有些不明所以,却明白这俩人应是认识的,他指了指被路小佳揪住头发的翠浓:“这位姑娘,你刚才没听见吗?这种女人,别说路小佳,我都想打她。”
“不好意思,我刚走过来。”白景烁向前走了两步,继续道:“没有这种女人那种女人,这世上只有一种女人。”
薛大汉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白景烁看着脸上颜色加深的路小佳:“还不过来,你在等死吗?”
虽然针上涂的并不是那种会致死的毒、药,但总要说的重些对方才会乖乖听话。
路小佳随手丢下翠浓,向他走了过去。
薛大汉和刚才差点挨打的翠浓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路小佳。他们自然不知道路小佳是因为中了毒要去拿解药。
白景烁一翻手,手中便多了颗不过黄豆大小的药丸,他将药丸抵在路小佳唇边。
路小佳张嘴把那药丸吞进去,他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双眼一闭,头一歪,脑袋搭在了白景烁的肩上,冷冷道:“我要杀了你。”
同样因为被挡住,薛大汉和翠浓没有看到该看到的,只看见路小佳莫名其妙的歪倒在别人身上还放了句狠话。
“……”薛大汉整个人都懵了,他甚至怀疑路小佳是谁假扮的。
“随便你。”白景烁敷衍了一声,对薛大汉和翠浓点了点头:“我一时气愤,做了失礼的事。冒昧之处还请二位海涵。我见你们乘坐的马车似是有些损坏,如若不嫌弃,请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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