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阴沉,北风卷着残叶打着唿哨从窗边吹过,厉飞瑶反射性紧了紧衣领,然后侧头看向旁边空无一人的书桌。
她自来了崇德书院就一直是一个人坐,今天她让书院的婢女在旁边加了一个书桌,而正主却迟迟不到。
书堂外面,上课铃已经摇了三遍,老夫子夹着书籍从门外走进来,厉飞瑶又探头看了一次空无一人的小道,就坐正身子准备上课。
看样子高昌公主第一天上课就迟到或者干脆不来了。
倒是老夫子撩了撩眼皮瞧了她这方向一眼,随后就见怪不怪的垂下头,“上次我们讲到——”
厉飞瑶翻开书页,跟着老夫子温习起来。
过了没一会儿,书堂外忽然传来一串急促的铃音,随之越来越近,铃音越来越急,最后停在学堂门口。
“对不起夫子,我迟到了!”
道歉的女音清脆又响亮,还不等夫子回应,她就自顾自地走进来,选了一个空桌坐下来。
厉飞瑶刚抬头,就觉眼前一花,一个满头小辫,穿着花裙子的姑娘已经旋身坐在她旁边了,还冲她友好地笑了笑。
“我叫西丽雅,你就是厉飞瑶吧!你们的皇帝陛下跟我提过你!”
西丽雅的大齐官话说的很好,厉飞瑶礼貌回道,“是的,”她觑了一眼前面夫子不太好看的脸色,小声道,“不过现在在上课,有什么我们下课再聊!”
西丽雅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我走的急,书忘记带了!”
厉飞瑶默了默,将书籍缓缓移到两人的中间,“一起看吧!”
“谢谢你!”
厉飞瑶本是决心认真学习的,这几天她也确实沉下心在跟着夫子学,奈何旁边的姑娘像猴子一样,一刻都不能闲下来。
她一会儿用指尖绕着自己的小辫儿,“啪”一声,从厉飞瑶下巴上甩过,她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一会儿她伸长脖子看着对面,用手指戳她,“哎,那边那个姑娘是谁?”
等厉飞瑶在宣纸上写老师布置的课业时,她探头过来,看过她的字以后,还毫不客气的评论,“你的字写的真丑!不是说大齐女子都精通琴棋书画的吗?”
被一个外邦女子嘲笑字丑,厉飞瑶放下毛笔,诚心诚意地发问,“要不,你写几个字给我看看?”
西丽雅点头,“好啊!”
说完她当真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厉飞瑶凑过去一看,是她的名字,“西丽雅”。
字迹不讲风骨笔力,只单单就规整来说,确实比她忽大忽小的字体要好看。
厉飞瑶默默放下毛笔,她需要静一静。
西丽雅瞧见她有些沮丧的样子,嘻嘻笑道,“你别灰心呀,我来的时候就只练习了自己的名字,别的字我写的也不好的!”
“真是谢谢了,我一点都没有受到安慰!”
西丽雅鼓鼓腮帮子,总算安静下来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厉飞瑶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小憩,等到摇上课铃以后,她撑起身子,旁边的西丽雅还没回来。
她只好站起来说道,“夫子,西丽雅公主还没回来,我出去找找她!”
西丽雅到崇德书院学习,是礼部官员过来打过招呼的,她又是外邦的贵客,书院的夫子们都会礼遇几分。
这会儿夫子见她还没回来上课,本就有让人去寻的想法,厉飞瑶自己提出来,他乐得顺水推舟。
“那你快去快回!”
厉飞瑶感觉自己就跟老妈子差不多了,要为高昌公主鞍前马后。可是谁让她收了皇伯父的护卫呢,赏赐都拿了,差事总得办好吧!
她出来的急,斗篷也忘记拿了,只能在寒风里缩着脖子到处找人。好在书院就这么大的地方,她找到书院的花园一角时,总算看到蹲在树下装蘑菇的西丽雅。
可不是蘑菇嘛,她一身彩色的衣裙铺曳在地上,就像一个彩色的大蘑菇。
厉飞瑶呼出一口气,走近几步跟着蹲在旁边,“公主你在这里做什么?已经上课了知道不?”
西丽雅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两人头顶的树枝。
厉飞瑶顺着她的手势往上看,两人合抱的大树只剩下稀松的叶子,在寒风中簌簌摆动。重重叠叠的树枝交缠,枝丫间落着残雪,而就在最高的那个树丫上,一名白衣少年稳稳当当地睡在上面,一只腿微曲,一只腿垂下来,十分惬意的样子。
“他长得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齐人了!”西丽雅小声说道,像怕惊扰了树上的少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厉飞瑶深有同感,不过她看着西丽雅高鼻深目,异域色彩浓郁的五官,衷心地夸道,“你也很好看!眉眼深邃又精致!”
“是吗?”西丽雅听到她夸赞,眉眼扬起,笑的明媚又自傲,“我们王族的血统尊贵,生出来的孩子都很好看,特别是我王兄,他因为母亲的血统,有一头淡金色的头发!”
“淡金色的头发?”那不是有点像欧美人了?
“是啊,他本来想和我一起来大齐学习文化,可是父王没准!”提到这个,西丽雅有些小失落。
“那……哎哟!”厉飞瑶被树上倏然间飞下来的一个雪球砸中脑袋,不是很疼,但是吓了她一大跳。
细细的雪沫落了一些在脖颈里,顺着衣缝滑进去,冷的她打了个哆嗦,恶狠狠地看向枝头,“顾寒寻,你做什么!”
树上的少年已经从闲适的卧姿变成了坐姿。他横坐在枝头,漆黑的眼珠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又淡淡看向她旁边的西丽雅,微微眯了眯眸子,忽然冷哼一声。
他这毫不掩饰的敌意令西丽雅有些诧异,厉飞瑶却没空理会。她站起来抖了抖衣服,只觉得满心郁闷,好好的砸她做什么?!
正待还骂几句,头上树枝轻响,一道人影轻盈地跃下来,落在两人面前。
顾寒寻本来就比厉飞瑶高半个头,这样面对面站她面前,她需要抬头才能跟他对视,为了不显得气弱,她插着腰,“你砸我做什么?”
顾寒寻没做声,目光落在她身上,怂拉着眉眼,莫名显出几分委屈。但在看到她颊侧已经化成水珠的雪沫时,他抿抿唇,解开自己雪白的斗篷给她披上,然后细细系了一个对称的蝴蝶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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