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这样子，厉飞瑶心中一软，原本凶巴巴的语气也变了，“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睡在树上？”
顾寒寻抬抬眼，不说话。
就在她准备送顾寒寻回学堂时，一个青衣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在看到顾寒寻后面色一喜，“公子，老爷回来了！就在书院门口！”
就在厉飞瑶反应过来“老爷”是指显国公后，顾寒寻已经脚尖一点，往门口疾驰而去，不知不觉居然用上了轻功。
“显国公吗？”这个时间点，显国公应该还驻守在西北大营呀，怎么会突然回京！
西丽雅却好奇问道，“这位是显国公的公子？显国公在书院门口？”她一连问了两个问题，然后不等厉飞瑶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那我可要去见礼！”
“哎！”厉飞瑶就眼睁睁看着一个二个都跑了，她也只好跟了上去。
书院门口，显国公顾昀一身黑色劲装，风尘仆仆的样子，可是这也掩盖不了他俊朗的外貌。与顾寒寻相似的凤眼里，全是看到爱子的脉脉温情。
旁边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护卫也围在一旁，七嘴八舌问着什么。
而西丽雅站在一边，完全插不上话。
厉飞瑶走过去就要拉着她离开。人家父子相见的场景，她们凑什么热闹！
顾寒寻眼角余光却是看到她了，扬声喊道，“瑶宝！”
厉飞瑶一个趔趄，差点左脚踩右脚，诧异回眸看他。他喊她瑶宝是什么鬼！瑶宝是他能喊的吗？
顾寒寻已经转回目光，十分郑重地介绍道，“父亲，这是我朋友！”
顾昀早在儿子这么亲密地喊一位小姑娘时，就把视线投注到她身上了，这时又听到儿子头一次介绍人给他认识，这目光打量之中又多了几分亲和，当看到厉飞瑶身上的斗篷时，更是多了几分热度。
厉飞瑶只好顶着几人的目光，上前行礼。
“飞瑶参见显国公！”
顾昀微微侧身，避开了这一礼，笑道，“郡主多礼了！”
后面一个黑面护卫瞪圆一双虎眼，自以为小声地跟旁边同伴交流，“原来是郡主娘娘啊，郡主娘娘好哇，给我们世子……唔唔，”同伴快手快脚地捂住他的嘴，往一边拉去。
顾昀神色不动，依旧温和地笑着，“寒寻这小子怕在书院给郡主添了不少麻烦，还请郡主见谅！”
厉飞瑶连忙摇头，“顾世子人很好，谈不上添麻烦！”
顾昀笑容又深了一些，“头一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礼物，”他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伴随我多年，削铁如泥，就送给郡主了！”
见面礼送女子钗环首饰常见，可是送匕首的……厉飞瑶只能说，不愧是威震西域的显国公，出手就是不一样。
况且这匕首，刀柄刀鞘都由纯银制成，上嵌黑曜石，低调又贵气，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自从她上次被绑架以后，就一直想要一个可以带在身上的匕首，只不过一直没遇到合心的。
于是她也不客气，接过以后又道了一声谢。
顾昀摆摆手，只是道，“寒寻以后在书院就麻烦你了！”
他本是回京述职，马上又要回到西北大营，这会儿抽空来看顾寒寻已是难得。
他轻抚着顾寒寻的头，又殷殷叮嘱了几句，这才策马离开。
只是，厉飞瑶看着旁边一句话都没说上的西丽雅，怪道，“你不是要来给显国公见礼的吗？怎么又不说话了！”
西丽雅目光复杂地看了她几眼，最后颓丧道，“我此前来上京，是显国公带兵接引的，我本是来道谢的，可是估计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吧！”
厉飞瑶应了一声，欢欢喜喜地拿着匕首在腰间比了比，想着挂哪里好看，西丽雅看她这副傻气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进书院了。
*
显国公府
方氏正抱着一只纯白色的小猫，靠在玫红色描金的大迎枕上，半阖着眼听小丫鬟给她念话本子。
小丫鬟声音清润悦耳，让她昏昏欲睡。正是迷糊间，青色的莲花纹门帘忽然被掀开，带进一阵冷风，她的奶妈王嬷嬷从门外急匆匆走进来，连规矩都忘了，喜出望外地说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什么？”方氏的瞌睡醒了大半。将白猫随手塞到旁边的丫鬟手里，人已经站了起来，“快服侍我更衣！”
王嬷嬷笑道，“老爷是回来更衣进宫的，晚上肯定还会回府，夫人别急！”
方氏又重新坐下，脸上染上红晕，“嬷嬷，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难得回府一次，我，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
王嬷嬷看着自己从小服侍的小姐，心中微微有些酸涩，“高兴也是自然，老爷回京一趟一定车马劳顿，老奴吩咐下去，让厨房好好准备准备！”
“对对对，准备好老爷最喜欢的烧刀子，还有糖醋排骨，八宝野鸭，挂炉山鸡——”
她一连说了十六七个菜名，王嬷嬷无奈，“夫人，够了，太多了！”
方氏蓦然反应过来，“是呢，老爷崇尚节俭，一顿饭上这么多菜他定是要骂的！嬷嬷，那你就选三个老爷最喜欢的菜，吩咐厨房去准备吧！”
她又转头吩咐身后的丫鬟，“去绣房让她们把新做的裙子送来，要快！对了，还有首饰！”
她一叠声吩咐了几件事，随后就坐到镜前，让丫鬟上妆。
等她妆容画好了，新裙子穿上了，就默默坐在正对大门的圈椅上。从华灯初上，等到月上中天，门帘始终没被人掀起过。
她坐回铜镜前，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淡声吩咐，“嬷嬷，你去打听一下，老爷回府了吗？”
王嬷嬷片刻就回来了，站在方氏身后，面露不忍，“老爷的朝服让人送了回来，人已经，已经出城回西北了……”
方氏默默看着镜中自己娇美的面容，艳色的胭脂都遮盖不住渐渐苍白的脸色，“还有什么？”
“听说，老爷进宫以前，先去了一趟书院……”
“呵，呵呵，”方氏扯着嘴角缓缓冷笑，最后越笑越大声，趋近癫狂，“哈哈，好一个顾昀，只有那顾寒寻是他的亲子吗？我们这显国公府里的人都是摆设不成，都不值得他回来看一眼吗？”
王嬷嬷跪下来垂泪，“夫人，请保重好自己！”
“我当然要保重好自己，”方氏狠狠擦掉眼泪，“我还要看着那个小畜生不得好死！”
王嬷嬷骇然抬头，“夫人……”
却对上镜子里，方氏绝望又孤注一掷的狠厉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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