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琰安歉疚道:“是我不好,若非我想当然了,只问一句,都不至于如此。”
林昭言摇摇头,此事实则是原身的错,若非原身刻意隐瞒,也不至此。归根结底,并怪不到成琰安身上。
他宽慰道:“无妨,我也未见着什么姑娘,回去后只消拜托琰安兄同舍妹知会一声便好。”
左右前身表面这用来吊着女子的戏一直做到中了举,未求娶到赵知府家中小姐,才开始广纳妾,尽风流。
想来那姑娘至多也就同段玉兰一般,被不冷不热的吊着。
成琰安颔首道:“只得如此了。”
只是他眉间深皱,尚有些心绪不平。
林昭言见成琰安放不下心,又劝了几句:“琰安兄,心境平和有助于身体安康,莫要忧思太多。”
因着邻座之谊,成琰安与他关系算得上良好,亦称得好友。他不希望成琰安因前身的破事而劳心劳神,更伤了身体。
更何况第一世时,他就曾听说明年的秋闱,有个宝城的书生因身体实在不好,熬不过三天的考试,殁在了考场上。
还有人可惜那书生芝兰玉树,写得一手好文章。若能活着,考个举人不成问题。
那事传得凶猛,连他都听过几句。
而林昭言上学这几日,觉着成琰安是那书生的可能性最大,更上心了,正色道:“琰安兄可要好生休养才是。”
他目光清朗真挚,并不惹人烦。
成琰安知他心意,也不觉冒犯,道:“这是自然,多谢则学兄关怀。”
赵子贤在旁听了全程,不由感慨道:“则学兄如此体贴,怪不着这样招人喜欢。”
林昭言道:“子贤兄谬赞。”
心里却想,前身确实惯会伪装,不过也好在如此,如今他来了,正巧占个好名声……虽然这名声多是针对女子的。
几人后又说了些旁的话,主要论些道理,增进学识。赵、成二人皆是有学之士,一番论道下来,林昭言又汲取了许多。
直至夫子来了,赵子贤才回自己位上,专心听学。
下午排的杨夫子的学。
杨夫子拿了昨日众人的答卷进来,一一念了评。
林昭言因着文笔不佳,得了个下良。不过,夫子还特意点了他的文章,称赞他的立意。
他倒还算满意,满打满算,他也才学了三日学,能有这样成绩,已是不错。
只是散学后,他才将昨日重作好的文章连同那本小册交给杨夫子,待回座上收拾东西时,王彦才又寻了过来,冲着他冷嘲热讽一通。
“林秀才这篇文章写得可真好,竟得了下良。”他心头记恨前日林昭言讽他答题时表现瑟缩,听了杨夫子的评,特地过来回击。
林昭言诚恳问道:“不知王秀才可想学么?夫子又评了什么?”
他是真不知王彦才得分几何,只是问题一出,王彦才面色就多变起来,狠狠地道:“不才,比林秀才多了一层,中良罢了。”
他点点头,又道:“原来如此,王秀才写得这般好,还要学么?”
王彦才似是未想到他还能这般应对,半晌才道:“不必,我恐后日再做文章,我也拿了下良,可不好。”
“即是如此,王秀才此时来,又是为何?”
现下散学时候,不少住府学的同窗尚在学堂内温习,抄写杨夫子特地挑出的优等文章。
那些文章就贴在学堂墙上,明日便揭下,于择优学生,亦是一种殊荣。
王彦才自是不可能将自己真实意图出口,怕叫其他同窗听见,又道:“林秀才得了下良,不去记几篇优质文章,忙着走作甚?”
林昭言道:“自然匆忙,家中爱妻每日温着好饭好菜,只等我回去一道用餐。”
“妻子……你?!”
王彦才像是捉了什么把柄,道:“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怎可耽溺一时女人乡?”
那吹胡子瞪眼地,瞧着颇像些不开化的老学究。
林昭言眸色微冷,他知王彦才只是因着针对他,才一股脑这么说话。
便在心里冷嗤一声,道:“王秀才不是想考校我么?墙上那几篇,我说我都记下了,你信是不信?”
“这怎么可能!”王秀才当然不信,声音大了些。
惹得周围一些已抄写完的学子纷纷围了过来,听着他的话,也纷纷说道:“则学兄,不如背两篇来听听罢!”
“原来林秀才还有这样本事!”
“真是令人羡慕!”
“他还未背,你们怎都夸起他来了?我才不信林秀才能背得出来……他可是看都未看过!难道光是夫子在课上念了一遍,他便记住了?”
王彦听不惯旁人对死对头的恭维,咄咄逼人道:“林秀才,请罢!”
林昭言笑有些冷,拱了拱手,道:“却之不恭。”
他站直身子,身如青松,看向成琰安,道:“琰安兄,我便先背你的文章了,可好?”
“自然。”成琰安点头。
“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
盖圣人之行藏,正不易规,自颜子几之,而始可与之言矣…… ”
林昭言言语清晰,声音清朗,念起这篇文章,叫人也不自觉沉浸在其中。
文章篇幅并不算长,不多时,他就背完了一篇。
有抄写完的学子,翻起手中抄录册,一字一句地对应过了,听完便惊讶道:“林秀才好记性!竟是一字不差!”
“不错!一字不差!”
“林秀才真乃神人也!”
赞美之词如同不要钱一般,纷纷向林昭言涌来。
唯有王彦才像是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面色忽青忽白,咬牙切齿道:“不!我不信,必是成秀才私下提醒了,我要……你背莫秀才的文章看看,你还记不记得这样清楚!”
莫秀才,名儒,字端俊,在府学中也当是颇有名声。
因他出身于书香世家,长年耳濡目染,写得一手好文章,更能作一手好诗,琴棋书画亦是样样精通。
他写的文章,便是这批择优文章中最好的一篇。
且不提林昭言如今的好记性,杨夫子在讲学时对这篇文章本就侧重,记性好些的,本就有些印象。
王彦才却是胸有成竹,这莫秀才最爱写些稍生僻的字,他才点的莫秀才。
林昭言转念一想,也想到了这点,眼中都溢出了带着怜悯的笑意。
他想起后世常说的“打脸”……恐怕今日,是有些人将脸亲自送着他的面前了。
林昭言张口,在胸有成竹的王彦才跟前,将莫端俊的文章一一复述而来,通篇到头,竟也是一字未错。
他含笑看向王彦才,问道:“王秀才可还有什么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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