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总算是没锁门了,法一站在门口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喘息,推开门轻轻的往里走。
这是东殿最大的一间房,也是芃姬的卧房,卧房中是分了内室和外室的。
平时因着只有芃姬一人,靠外头的书架书桌这头与里头的床榻便未立屏风隔开。
床榻上的床帘已经打下,法一慢慢的走向床榻,窗帘遮住了床上人,只朦朦胧胧的能看见大红的喜被鼓起一个小包。
法一坐在床边的脚榻上,隔着床帘轻轻喊了一声:“殿下?”
并未得到任何回应,可此时的法一却一点都不失落。
就在她知晓芃姬是在意自己去了青楼,误会自己是那寻欢作柳的人才生气时,她便开心的很。
殿下的贴身大丫鬟说的话,她自然是信的。
这也就是说,芃姬有那么一点在意自己。
这个消息多让人内心激动不已啊。
“殿下,你睡了吗?”法一又轻轻地试探了一句。
“睡了。”床帐中有人冷冷的发出声。
听见这话,法一不自觉的笑了,真是傻傻的殿下,睡着了又怎么能发出声音呢。
“殿下,牢酒今日去阁雅楼抓人了。”她还带着残留的一丝喜悦说道。
法一想了想,还是觉得解释的清清楚楚的好,她不是那等轻浮之人。
“殿下,今日抓的是魏家二房的嫡长子。”她仔细听了一下芃姬的气息,知晓她一直醒着,便继续解释,“那魏家是承恩伯府,虽说家中有一个二等伯的爵位,但这几代都没出什么顶用的人,便没落了。”
“哦?那这样一个没落伯府的二房嫡子又有何要事需你上青楼去抓?”芃姬忍不住搭话。
她原是打算不搭理这人,却听她主动说起这事,好似在解释一般,这气就有些消了不少。
这样的情绪反常,芃姬自己都有些不解。
原本坐在脚榻上的法一是面朝着床帐中的,听了里头的人愿意跟她搭话了,便放松了身子靠在床沿,双腿也沿着脚榻伸直,一副慵懒的模样。
“这魏府的人近些年虽说没干什么有建树的事,却也因着在朝中无要职个个都是谨小慎微的,可近些日子,这魏府二房的人却是个个都趾高气昂,高调的很。殿下可知,这是为何?”
法一可不满足自己一人无趣说着,说着说着便要抛个问题给床帐中的人,免得她睡着了。
安静的卧房中传来人翻身悉嗦声,“为何?”
法一转了个身子,跪在脚榻上,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掀开床帘将脑袋探进去,正对上侧着身子睁着眼看她的人。
四目相对,谁也没开口,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法一的心脏砰砰砰的响着,胸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就要跳出来。
她下意识摸着胸口,润了润嗓子,“殿下。”
芃姬看着上头那个人的眼中,清晰的映照出自己的身影,房间内的烛光闪烁,趁得那人的脸一亮一暗。
只那双明目中的自己坚定的在她的眼中,那双眼好似要将自己吸进去。
芃姬不自觉的向着那双眼靠近,眼中的自己却是越来越大,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的鼻尖靠着那人的,惊得她往后一倒。
似是为了掩饰什么,她迫不及待的问:“为何?为何那魏家二房高调起来了。”
法一还沉浸在刚才的气息中,她清楚的感知到,芃姬离她越来越近,就在她碰到自己的鼻尖时,她竟觉得两人的心也碰在一起了。
“驸马?”芃姬提醒似的喊了一声。
法一回到现实,咽了一把口水,“殿下,是那魏家二房嫁了个女儿给贤王当侧妃。”
芃姬似是没想到这事能牵扯到一位王爷,毕竟那承恩伯不过是得了个末等爵位,又无人撑起门庭。
“仅仅一侧妃便能让那魏家这样大胆?”她自然不信只是法一表面说的那样,不然就没有要特意说的必要了。
法一却扯着脸皮扬起一个讨好的笑脸,“可否让牢酒坐着,这般跪着,膝盖有些疼了,呵呵。”
芃姬听了朝地底瞧了一眼,便撑着个脑袋支在枕头上,“不可,驸马便这般说吧。”
法一见她面上也没点笑意,这下也不敢随意玩笑了,赶紧说清事情,解释完了好上芃姬的床榻。
“朝中近期已隐隐有大臣提出要尽快立储,而呼声最高的便是先皇后生下的大皇子英王,而贤王是英王的嫡亲弟弟。贤王此人如何,怕是臣不说什么殿下也是知晓的,贪图享乐又自负过人,在他的心里,英王殿下怕是已经是东宫之主,是以近些日子贤王殿下行事作风颇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而那魏家姑娘贤王殿下的侧妃又是十分受宠,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魏家二房便一改往日作风。”
法一说的口干舌燥,芃姬却在此时抬起那只闲着的手,摸向法一的脑袋,她伸出食指轻轻描着法一的眉,又慢慢往下,描着她的脸颊,最后停在她的唇上,反复摩擦着。
在芃姬的眼中,这张唇一张一合的往外蹦着一声一声,说着再正经不过的话,此时在她看来却可爱的紧。
可爱到她很想碰碰。
法一的胸前又开始砰砰砰了,那颗心就快要跳出,她无措了喃喃,“殿下。”
说话间一张嘴又将芃姬的食指夹在双唇中,鬼使神差的,她伸出舌尖碰了一下,立时又收回。便一动也不敢动,只等着芃姬赶紧将手收回去。
她真怕自己的心真的要跳出胸腔外,她更怕此时自己失神做出些什么,惹了芃姬的厌恶。
好不容易,她才慢慢的接近了芃姬,得到了一点点的好感,丝毫不敢轻举妄动些什么,就怕将现有的这一点点给打破。
芃姬却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什么,反而无事般的问:“还有呢?魏家二房一改往日作风,驸马,然后呢?”
法一轻轻抬手将芃姬作乱的手握在手中,两人的手相握放置在被面上,一个抓着,另一个也不挣脱。
“然后,那魏刚良打砸老百姓的东西,还在青楼伤了人,便被臣顺手拿下。明日衙门的人便会一并查出早已经隐瞒下去的命案,而臣,会秉公判案。”
“驸马是要打二皇兄的脸?”芃姬虽是这样说,脸上却丝毫怪罪都无,就像是那不是她的二皇兄,而是那街上随意一个不相干的人。
“不,臣是要打大皇子的脸。”
这京州谁人不知,贤王是坚定的哥哥党,他唯英王为首,打他的脸,便是在打英王的脸。
芃姬从被捏着的手感受着那暖意,只随意的说:“哦?大皇兄可是得罪驸马了。”
法一握住芃姬的手转了个方向,手掌对手掌,两只手便成了互相牵着,“大皇子在朝上弹劾殿下,牢酒自是要替殿下打回去。”
芃姬这才有了笑意,“驸马做的甚好。”
天知道本以为这老狐狸是爱去青楼,现下却发现这人是为了自己是抓人的,她便一下从生气到暖呼呼的喜悦。
她才明白,自己竟是会因这女状元,轻易的动气,又自然而然喜上心头。
特别是刚才,那心里满满的喜悦像是要喷发出去。
芃姬暗暗将自己心中的这些情绪,感受都压下。还未确定些什么的时候,她绝不会傻乎乎的做些什么。
更何况,据查到的消息中,她与那青楼一女子确实不是第一次见面。
难不成这老狐狸又想诓骗自己?
她又仔细瞧了瞧那笑的一脸憨样的人,秀气的五官白皙剔透的皮肤,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人的美色。
“本宫听闻那青楼中有一花魁,长得国色天香,可真是如此?”
法一心中一咯哒一声,连忙说,“没有的没有的,那花魁不如牢酒好看的,殿下许是没见过,牢酒上了妆也是不丑的。”她生怕殿下要去见云霞,万一再看上云霞那她怎么办?
思齐都说了,云霞姑娘一出场,就能将在场的人都迷住。
殿下又是这般好,那云霞姑娘定是也会看上殿下的。
是以,万万不能让殿下对云霞姑娘生了兴趣要去找她。
芃姬却被逗笑了,她不像以往淡淡的扯着嘴角,那笑意好像永远都没到眼底。她笑出了声,还快要笑出泪。“哈哈哈,驸马可真是,美极了。”
法一还以为芃姬这是认可自己的话,在夸自己。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是的是的。”
芃姬笑的更甚了,她笑的肚子有些抽筋,松了法一的手捂着肚子在床上笑的翻来覆去。
法一也顾不上芃姬让她就跪着说话了,起身去查看芃姬,“殿下,你无事吧?”
谁知跪的太久,起身的太快,膝盖一软,往床上倒去。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法一整个人重重压在芃姬身上,虽隔着喜被,却还是听见了闷得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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