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来的也快, 去的也快。
一觉醒来, 程末烧退了, 因为昨晚睡的好,甚至有几分神清气爽。
她掀开被子下床, 贺辞不在,也不知道是去哪里了。
平心而论,昨天他来接她, 给她买姜茶,照顾她,她很感激。但事实上,她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所以下意识的就想要溜走。
但这样总归是不太厚道,她在屋里等了会,不见他回来, 又站了张便签纸, 准备交代一下再走。
她将便签纸贴在门框边, 靠着墙写,才写没几个字呢,门陡然间开了,吓她一跳,差点给摔了,幸好贺辞一把拉住她,半天才稳住身形:“走路头晕?”
程末将便签纸撕下来:“不是,本来准备给你留个纸条。”
她无意间说的一句话, 落在贺辞耳中,却提醒了他那张纸条——画了只搔首弄姿的鸭子,旁边似乎还真情实感的点评了一句:技术不好。
程末刚把纸笔收好,一抬头,愣住了:“你是不是没睡好,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啊?”
贺辞沉默了会,半晌才说:“你又要去哪?”
程末:“又?我回我小姨家啊,一晚上没回去,也没跟她说一声,她多担心啊。”
她说完往外走了一步,贺辞一把握住她手腕,将她带到怀里,情绪幽深:“我同意你走了吗?”
永远是这样。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能毫无留恋的转身就走。
程末有些不解,按住了睡袍衣领:“你什么意思,大清早的要对我下手吗?”
贺辞唇角绷着,声调很慢:“这件睡袍,六位数,脱下来还我。”
程末:“……抠门死你!”
她正说着话,对面的门开了,纪琇年提着包出门。
入目的正是这么一幕——程末穿了一件宽松的男士灰色睡袍,一只手还欲语还休的按在胸口,而贺辞紧揽着她的腰,两人靠的那么近,像是随时随地都要亲上一样。
实在暧昧。
再加上程末昨晚没打个招呼就彻夜未归,纪琇年不用问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末一下子红了脸,推开贺辞,乖乖的喊了一声:“小姨。”
贺辞微一挑眉,她什么时候能对他这么乖呢。
纪琇年看她一眼,目光又转到贺辞身上,嘴唇抿了抿,才嗯了一声:“回屋换个衣服。”
程末哦了一声,接过钥匙,转身进屋。
纪琇年叫住她:“小末,我跟你父亲约了时间见面,讨论一下你结婚的事情。”
她说完,又目光深深的看贺辞一眼,有些无奈。
明明很快就能成为他法定的妻子了,为什么又急于这一时呢。
贺辞波澜不惊,似笑非笑的朝她一点头。
等纪琇年走了,程末凉凉的笑了下:“大影帝,您的衣服,我等会剪烂了还你。”
就怪他,每次有意无意,简直是在搞她。
她砰的一声,关上门。
贺辞敛了敛笑意,知道她有一点小脾气,小脾气过了也就好了。
……
纪琇年的效率是真的高。
才说了和程震声约了见面,第三天就给程末打电话:“你父亲已经联系了贺老爷子,两家人先见个面。”
程末:“???!!!”
这么快的吗,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程末:不要啊小姨,我求求你了这简直是坐火箭啊,答应就答应总之她不会去的!
纪琇年声音很轻:“别敷衍我。那天我也会过去。”
程末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好的,我知道了。”
她能怎么办呢,要是她爹的电话,她还能跟他呛上十万场,可这人是她亲小姨,母亲的亲妹妹,她最亲近的人。
程末从来不会违逆她的意思。
在纪琇年面前,她一向最乖。
挂了电话,晚上下班的时候,贺辞等在公司楼下:“想吃什么?”
程末放弃挣扎,上了车:“大影帝,你很闲吗?”
贺辞低头一笑:“不。后天进组。最后一天来接你。”
程末:“哦。”
不用见到你,我很开心。
贺辞:“开心吗?”
他问的突然,程末随口就嗯了一声,意识到之后又补了一句:“没有没有。”
贺辞轻轻笑了一声,似是已经看穿她心思一般,尾音上扬,透着掩不住的愉悦。
他的声音一向温柔动听,这笑声清冽干净,甚至还藏着一丝淡淡的宠溺。
这声音啊,好听的简直能让人耳朵怀孕。
程末一瞬间沉迷在这嗓音里,过了几秒回过神,揉了揉耳尖,小声嘟囔了一句。
贺辞也不问她,载她去吃饭,本来以为她还会点川菜,谁知道她说不了:“你才刚刚能接受辣椒,不要天天吃。等以后习惯了再说。”
贺辞覆下眼睫:“担心我吗?”
程末偏过头去,嘴硬的很:“自作多情。”
贺辞又轻轻笑了起来,还伸出手,摸了摸她头顶。
她这么乖,这么好。
根本不需要他做出多少改变,也无需他迁就她。
因她一向只是嘴硬心软,很会照顾身边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上次点的太辣,程末这次选了一家粤式餐厅,点了椰子鸡,口味十分清淡。
吃完饭,贺辞指了指不远处的商场:“去买衣服吧。”
程末不解:“买什么?”
“明天两家见面,你不买两件新衣服?”
“……”
程末看着贺辞那张俊脸,实在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贺辞,你很得意,是吧?”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她心里却在感叹:卧槽这什么神仙手感,又Q又弹,她有点嫉妒了。贺辞用的什么护肤品,联姻以后她要用他的!
贺辞被她捏着脸颊,也不生气,只把墨镜往下推了推:“被狗仔拍到。新闻标题要怎么写?贺景恒当众与一女子打情骂俏?”程末又用力拧了一下,松手时在白皙的脸颊上留了一道红印子,有点刺眼:“你好烦啊。”
她转身,上了车。
贺辞开车,过了好一会才说:“是不是那天在你锁骨上咬了个印子,现在要报复回来?”
他语气清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程末:“……”
不要脸!那天她发烧了,被他亲的要晕过去,推也推不开,还咬了她一下。
贺辞声音里满是愉悦:“别生气,以后都会还回来的。”
大不了,再让她咬回来就成了。
到了商场,暖气开的很足,整整一层却没几个人。
故而,当两人出了电梯后,瞬间成为导购小姐关注的焦点。
男人高大俊挺,笑容矜敛,举手投足之间隐带矜贵之气,女孩亭亭而立,清丽动人,偶尔看身旁人一眼,再锤他一下。
实打实的打情骂俏,看来是情侣了。
一进店,程末就遭到了导购小姐的热情袭击:
“小姐,您看这件,您这么白,这件最适合你了。”
“小姐,您身材这么好,穿这件好看!”
“对对对,这位先生,您看一下,您女朋友穿这件,肯定会很好看。”
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字取悦了贺辞,他笑了一下:“那都包起来吧。”
程末:“……要这么多干嘛?太浪费了。”
贺辞:“一天一件,慢慢穿。我喜欢。”
程末嫌弃的看他一眼,这贺狗剩是不知道以勤俭节约为荣了,忘了自己在国外时穷兮兮的样子了。
她放弃了好好教育他,干脆都收下了:“又不是穿给你看的。”
贺辞微笑着反问:“不是吗?”
程末凶他一下,转身往外走:“走了。”
贺辞追上去,拉住她手臂:“下去逛逛。”
程末没问逛什么,到了下一层,被贺辞拉着进了一家珠宝店。
经理笑容满面:“这位先生,是给太太买礼物吗?”
得,这直接从女朋友升级成太太了。
贺辞似乎很满意这个称呼,在店里看了一会,选了几款,而后把无聊的在一旁玩手机的程末抓过来:“试试看。”
程末看了一眼,态度冷淡:“金的俗气,我不要。”
贺辞却十分坚持,掰开她的手,一个戒指一个戒指的往她手指上套。
程末被套上了十来个戒指,穿金戴银的,感觉一股暴发户气质都要溢出来了,推了下他的手:“不要太过分了!”
贺辞握着她的手不放,垂下眸子,静静看了很久,才说话,声音很轻:“要买多重的戒指,才能把你套住呢?”
程末嘴唇动了动,转过头去,声音有点虚:“随便选个就行了。我想回去了。”
最后,她终于屈服了,选了个秀气的戒指,指环很细,雕刻着精致好看的纹路,跟俗气一点也沾不上边。
她很满意自己的品味。贺辞似乎也很满意:“明天记得戴上。”
她今天被交代了回家,贺辞送她到别墅外,踩下刹车:“紧张吗?”
“紧张啊,所以取消见面好不好?”
“不好。”
程末哦了一声:“那你还问这个问题干嘛。”
贺辞给她开车门,手掌罩在车门上,声音放轻了些:“我后天早上的飞机。”
程末嗯了一声,不自在的错开目光:“一路顺风。”
她知道他想听的不是这个,可是她只说得出来这四个字。
贺辞似是低低笑了一下,站在原地,目送她进去。
程末回了家,敷衍的和程震声打了个招呼,回了房间,站在窗帘后面,目光却落在楼下那辆车上。
车前站着个高大俊挺的男人,穿着米色风衣,修长的眉宇微微蹙起,似是在凝望着什么。
程末小声说:“他怎么还不走。”
以为这样,她就会心软的吗?
她将窗帘拉上,下楼吃饭。
就是这一顿晚饭,吃的实在是心不在焉的,连吴妈都在问,是不是饭菜不合她心意。
程末说了句不是,脑海中却一直浮现刚才看到的影像。
暮光落在贺辞肩头。
他逆着光,神色冷清,微低着头,落日余晖将他身影投落在地,茕茕而立。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放下筷子,说了句吃饱了,而后开门出去。
吴妈走过去一看,一看她没吃多少,自责的说:“估计是我今晚没做好饭。先生,我要不要重新准备下?”
程震声挥挥手,示意她没事,也放下筷子,放低声音,走到门边看了一眼。
暮色之中,女孩站在男人身前,余晖将他们笼罩进去,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
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见女孩伸出手,拧了一下男人的脸颊,眉眼生笑,姿容含光。
程震声神色舒展,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到餐桌边坐下,继续跟姚纯交代:“明天会面,礼物准备好了吗?”
姚纯温柔的一笑:“嗯,都准备好了,你放心。给贺辞父母、大哥大嫂,还有家里小孩的礼物都准备好了。你的衣服也准备好了,买了一套新西装,你等会试试。”
程震声点点头:“谢谢。”
姚纯一怔,低下头,苦笑了一下。
……
翌日。
两家人约在程家名下的星级酒店见面。
程家人到的时候,贺家人已经到了。
程末无意识的转了下手上的戒指,那是她昨天答应贺辞,今天要戴着的。
她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情绪,说是抗拒也不尽然,说是忐忑……似乎也不太准确。
纪琇年坐在她旁边,先下了车,对她伸出手:“来,下车。”
程末穿着裙子,确实有点行动不便,搭着她的手下了车:“小姨……”
纪琇年唇角弯出温柔的弧度,握了握她的手:“小末,紧张了吗?”
程末抿了抿唇:“没有,怎么会。”
纪琇年欣赏般的看着她:“这是谁家的小仙女,出落的这么标致动人,难怪这么招人喜欢。”
程末今天穿了件粉色泡泡袖的裙子,胸脯饱满,腰肢纤细,裙摆层层叠叠,低垂如娇嫩花苞,粉嫩可人。
这是贺辞给她挑的衣服,程末原本是不想穿的,可是纪琇年也说好看,她就穿了。
更不用说,这衣服绝对符合长辈的审美,又乖又听话的样子,一看就叫人喜欢。
程末笑了笑,耳尖难免的红了红,手指往下,却摸到包里的两份文件——修改版的婚姻协议。
没改多少内容,就主要把人名给改了。
她昨晚有点失眠,像是为了给自己一点慰藉似的,大半夜的下了床,开了电脑改文档,改完才觉得安心了,能睡着了。
第一条赫然写着,双方在婚姻维持期间,不可发生性关系。
嗯,她看到这一条,忽然有点放心了。
虽然贺辞有时候掩不住狗男人的本性,总要亲他。
但他既然都不举了,那些事情肯定做不下去,否则那是叫他自己没面子呢。
他非要亲的话,也就是占了一点点小便宜
……床上,总归还是安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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