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次9·14特大火灾,市中心医院专门开辟了紧急救援区,以加快对于伤员的抢救。
消防增援外加玄牝门的秘密介入,火势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但伤亡数量仍旧触目惊心,后续进入超市内部救援的消防队员也有数人牺牲。
医院一楼大厅内紧急增加了床铺和相关设施,中央的巨大液晶屏也在直播现场的情况,新闻记者正在超市坠落的黄色招牌背景前采访一位身穿“真心牛奶”服装的导购小妹。
“一开始安全通道都被货物堵住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就急的哭起来,然后就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安全通道已经打开了,我也被消防队员们救了出去……无论是谁帮忙搬的货物,我都要感谢你们!”
主持人也饱含泪光地面对摄像机说:“感谢这些无名的好心人,多亏你们才让更多生命有了活着的希望,同时也要感谢那些在灾难中逆向而行的消防官兵们,愿英雄不朽。”
方规尘穿着病号服坐在小凳上,身边的病床上躺着那位四十岁有余的消防大队长,仰头看完采访的直播后,他特开心地对给他揉肩膀的针织衫说:
“你看到没?刚她在说我诶,是我搬开的安全通道。”
“看到了看到了,大人真真英明神勇!”还没过一日,针织衫拍马屁的技巧也炉火纯青。
“行了,看把你骄傲的,再大点声,让大家都知道你不是人。”只有齐道非苦兮兮地蹲地上,拿着个吹风机吹鞋垫,吹完一片就用夹子夹在病床的铁架上,他旁边还有个吊瓶架,上面晾着方规尘的一套运动服和T恤。
“哼,不知道是谁连自己施出的术法都停不下来,那十方妖火都被我收了你还是浇了我一身水,而且真的很疼的,要不是为了护着那个大叔我绝对会还手的。”
“我错了,我对不起,我这不是技能读条太长么,读完了就停不下来了。”
“狡辩。”
方规尘皱着眉头,他头顶一只拳头大的胖鸟还跟着“哔哔”地叫了数声,说完继续低头玩起手机上的消消乐,过了几分钟又拍了拍齐道非的背,“金光闪闪,你的手鸡死掉了。”
“你两只手都在上面点,还点这么快,它能不死机么?”
“大人我教你重启,把这个盖儿揭开把里面的电池抠了……”针织衫伸手指点。
“慢慢慢着,你个女鬼都死多少年了,别乱教啊,我这一体机。”
吹完鞋垫的齐道非开始大档热风吹鞋,口里嘟囔着:“你不是玩儿火的妖么,自己烘烘干呗。”
“嗯?你说啥我没听清,”方规尘把耳朵凑过去笑眯眯地说,“再大点声,让大家都知道我不是人。”
齐道非:“……”
都道歉了几遍了,还没消气啊,算了,都怨自个没事瞎装逼。
齐道非自知理亏,只好转移话题,“你头发干了没,过来我给你吹个酷头。”
说完起身扒开胖鸟,揉了揉方规尘半湿的头发开热风吹起来,瞧他眯起眼似乎很舒服,就顺势对他说:“你是刚下山的妖怪吧,面孔生得很,在玄牝门注册没,划我下面呗,我罩你。”
“不要……我马上就回家做饭了。”
针织衫护着方规尘,在一旁点头如捣蒜:“对呀,我们家庭主妇都很忙的,又不会惹事。”
方规尘也点点头和了句“好了我要走了”,就把手机还过去,脱掉病号服,露出细腻光滑的脊柱沟,纤巧的脊骨挺起,像柔软的、藏起的翅膀……齐道非咳着嗽把眼睛移开,又不禁拿余光去瞥。
“你这种大妖不在玄牝门注册是违法的哟。”
“不,我只是个小妖。”
“……”
“行了行了,”齐道非摆摆手,“看在我今天误……你今天救了人的份上,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家住哪?我送你。”
针织衫两只手撩开挡住自己脸的油发,警惕地盯着齐道非,过了会仿佛恍然大悟地说:“我知道了~你没有朋友,所以想跟大人交朋友。”
“……你这个女鬼知道的太多了吧,就地超度。”齐道非反手就把一道黄纸道符贴到针织衫额上,吓得她咬了舌头:“啊啊啊啊要屎了,我要屎了!!!”
“你可给我行了,我逗你玩儿呢,自个瞧瞧,这是平安添丁送子符!”
“啊啊啊啊耍流氓!天师耍流氓了!!!”
“……”
齐道非下意识放出视线,就对上方规尘极为复杂的眼神,“喂!想哪去了呢!”
他随手把符揭了下来揉成团,思考了会儿后眼睛亮起:“谁说我没朋友,我在这个医院就有个小时候一起玩的朋友,还是个可爱的女孩纸,不信我介绍你们认识。”
——鹅黄色的团簇似海,阵阵香甜如蜜,他曾经躺在树下,看着病房窗边母亲的身影,偶尔露出微笑,也会向他招手,美如琉璃易碎,稍纵即逝。
齐道非春风得意地领着方规尘去往住院部后的小公园,他蹦蹦跳跳着倒退走,开心得像只大金毛:“有天理之眼的人凤毛麟角,所以这还是我第一次把她介绍给别人认识。”
转过住院部大楼,映入方规尘眼帘的是一株十米高的丹桂树,然而在本该开花的时节,它却只剩枯枝残叶,被不详的鬼气与怨气萦绕着。
齐道非的笑容消失在脸上,他失魂落魄步伐沉重,几乎是挪到丹桂树下,低头沉默。
在靠近地面的树干上仿佛镶嵌着半个人,仔细看去更像半具瘦如枯柴的干尸,肋骨凸出皮肉,眼眶深深凹下,脸上长满了皮疮,头发只剩稀薄的数根,正大张着嘴对着天空。
齐道非走过去伸手抚着她苍白丑陋的脸,她的嘴巴一闭一合“啊哇啊哇”地沙哑着,许是想说话,但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接着突然猛地咬住了齐道非的手。
淋漓鲜血汩汩流出,被她贪婪地吮吸着。
而齐道非却毫无反应,他仍旧低着头,如同陷入冗长的缄默。
这时身后有两人走来,带路的小护士问另一个身着盘扣棉麻唐装的中年男子:“大师,上周又有人在这棵树上自杀了,加起来真的有十几个人了,吓死人了,您赶紧给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
中年男子背着手眺望一番,故作沉思后答她:“这棵树年久已近妖,而且也容易招阴,那些病人就是受了这阴气影响才自杀,我建议你们医院联系公园管理的把这树砍了,或者挖走,然后找个地方烧了驱邪吧。”
方规尘冷冷地望向那个“大师”,丹桂树是不可能影响人的,恰好相反,是人的死亡与怨念影响了这棵树。
“妈的。”齐道非开口就是国骂,他没被咬的那只手把拳头握得嘎嘣响,整个人都在爆发临界点徘徊。
“大师大师,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方规尘突然走过去,歪着头从中年男子的侧面探出身子,“就一个,可以吗?”
他笑起来像扑面而来的暖风,温和又有礼貌,让人很难拒绝。
“啊,啊?当,当然,你问吧。”
“在大师的眼里,这棵树是什么样的呢?是不是跟我看到的不一样。”
中年男子清清嗓子,正色道:“自然是被妖气环绕,诡异非常,你们普通人当然看不出来。”
“诶吆,是这样的吗?”
方规尘从外套上拧下一手水全洒在“大师”的脸上,后者闭起眼睛大喊“你干什么啊?!”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世界画风剧变,首先是眼前的方规尘,笑得特别……渗,比皮笑肉不笑更诡异,只有嘴角在上扬,像是为了特意摆出“笑”的模样而作出来的。
衬着方规尘眼睛下的两颗痣更加绮丽,也更加阴森。
那株丹桂树寂静矗立的深幽影像完整倒映在了中年男子颤动的瞳孔中。
枯白的枝干上吊着数十干尸随风摇摆,然后所有干尸的脸都缓缓,缓缓地转向他。
然后同时睁开黑洞似的双眼。
“啊——!!”中年男子吓得屁滚尿流,疯了一样扭头就跑,中间撞到穿着藕粉针织衫的女鬼,更是魂飞魄散,转眼就逃得只剩“救命啊救命啊”的回音。
针织衫飘到方规尘跟前:“大人,那人怎么突然叫起来了,吓死我了,嘤~”
“我只是让他稍微看看我眼里的画面而已呀,他还大喊大叫的,真没礼貌。”
说完又回过头问:“你不生气了叭?”
平静下来的齐道非甩着流血的手,半晌从嘴里挤出:“那个,谢……”
“我刚才好怕你又用那个水龙浇人,这身衣服都还没干透呢。”
“……”齐道非一口老血梗在喉口,“我在你心里都成什么形象了?”
说罢勾着方规尘一起走到小护士面前安抚她的情绪。
“刚那老伙计是个骗子啦,砍树和烧就不必了,不过这棵树出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护士舒了口气,她可真被那大师吓一哆嗦,面对着两位帅哥才让自己得到些许安慰。
“这棵丹桂在这里很久了,以前开的特漂亮,不过从三年前开始吧,树下就变得阴嗖嗖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病院里的患者到这里上吊,到现在大概十几例了。”
“直接报警吧,让警察在树周围挖一下,绝对有重大发现……我帮你找公安局的熟人。”
齐道非拿起手机,决定先给孙景打个电话。
嘭,嘭,嘭……几声闷响传来。
树上那些吊着的冤魂纷纷掉到地上,面向着同一个方向爬着。
医院里其他的孤魂野鬼,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逐渐聚集在一起朝同个方向移动。
最后连针织衫也被影响,无论方规尘怎么唤她也不应,只是呆滞地朝公园门口飘去。
两人互望一眼,跟过去探个究竟,在公园门口发现了一栋凭空出现的白色房子。
那些被控制的鬼,都纷纷进入了房子内。
白房子上挂着个特可爱的招牌,写着四个大字——
“纯雪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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