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霍榕宸没有戴口罩，宁雨看了个全貌，长相属于非常英俊，只是高挺鼻梁下薄唇显得凉薄，平添了几分凛然，让人不太敢靠近。宁雨刚想做出点反应，霍榕宸就收回视线。
“还吃呢？”张阿姨路过宁雨，一把夺走宁雨嘴里的甜饼，说道，“先生回来了，你该去接了。”
宁雨嘴唇上还有糖霜，他抿掉抽纸擦手，很轻的皱眉，很不爽。
霍榕宸进门的时候宁雨规规矩矩站到玄关处，垂着头思考要不要舔掉手指上的糖霜。与霍榕宸一起的还有一名医生，穿着白大褂。
宁雨往后退半步，隔着客厅落地窗玻璃看到又一辆车开进院子。霍榕宸的母亲和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男人和霍榕宸长相上略有相似，应该是霍榕宸的父亲。
霍榕宸被众星捧月的送到了沙发，张阿姨去厨房端水，宁雨也想跟着去，刚抬起脚就听到低沉哑然的嗓音，“过来。”
宁雨回头就撞上男人沉邃的视线，他靠坐着，长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动作缓慢的解大衣扣子，医生站在他身边。霍榕宸很高大，黑色长裤勾勒出笔直的长腿，他偏瘦。眼眸沉静如同黑夜下的深海，宁雨被看的头皮发麻，“霍先生？”
“在这里怎么样？”霍榕宸缓了目光，垂下浓密纤长的睫毛，淡淡问道。
霍家父母也看了过来，宁雨头皮发麻，他站在客厅里，感受到千军万马的目光。
“挺好的。”宁雨再次跟霍榕宸的眼对上，霍榕宸衣领半敞，露出大片肌肤，白的触目惊心。宁雨怔怔看医生把仪器贴到了霍榕宸的胸口，那里似乎有一道疤。
“榕宸，回不回房间？”柳茵站起来，想扶霍榕宸。
霍榕宸抬起一根手指很轻的点了下，淡而凉的道，“不用。”
宁雨想往旁边挪，霍榕宸抬眸，“好奇？”
宁雨本能的摇头，不对别人产生好奇是最基本的尊重。霍榕宸就笑了，眼尾上扬，深邃的黑眸里浸染笑意。显得意味深长，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拂沙发扶手，“叫什么？”
什么叫什么？宁雨杵在霍榕宸面前，比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还艰难。
“啊？”
“这孩子怎么呆呆的？”柳茵看到霍榕宸笑，也就不寻那男呆头鹅的晦气了。她已经很久没见霍榕宸笑，霍榕宸从小就阴沉沉的，对谁都漠然。生病之后，这冷变本加厉。婚事是她和丈夫一手操办，这是他们第一次越过霍榕宸去做决定，心里还是担心，怕霍榕宸出院后大发雷霆。“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宁雨。”宁雨开口，寻思着霍榕宸记性够差的，明明不久前柳茵才介绍过自己。
“哪两个字？”
医生检查结束，收起仪器，霍榕宸拢起衬衣扣上扣子，还看着宁雨。
“安宁的宁，下雨的雨。”宁雨说。
霍榕宸一抬手指，示意对面的沙发，“坐。”
宁雨坐过去后垂着头就没有再看霍榕宸，霍榕宸才收回视线。
“现在有没有难受？要不要加一件衣服？”霍榕宸脱掉了大衣，里面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衣，柳茵看医生退开一些，就过来想给霍榕宸加衣服，“冷不冷？”
霍榕宸避开柳茵的手，嗓音仍是冷淡，“不用。”
因为父母在，霍榕宸也不能再问太多，他在客厅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上楼。
宁雨松一口气，借着帮柳茵他们倒茶的由头，起身去了厨房。
中午霍榕宸没有下楼吃饭，宁雨刚坐到餐桌上，柳茵皱眉语气不悦道，“你等会儿再吃。”
宁雨又站起来，他们不想跟自己同桌吃饭，宁雨点头快步走回厨房，听到柳茵跟丈夫抱怨，“没一点规矩。”
霍榕宸的父亲叫霍非，话很少，闻言道，“榕宸病好就好了，忍忍吧。”
宁雨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懂规矩了，但听到后一句话，跟霍榕宸的婚姻是因为霍榕宸的病？
厨娘对宁雨很好，给他盛了一碗牛肉饭，宁雨在厨房站着吃完。
柳茵和霍非吃完饭就离开了，这里没人压着宁雨，宁雨舒服很多。他中午没吃饱，又找厨娘要了一碗饭，厨娘说，“吃多了长胖。”话这么说着，还把龙虾沙拉放到宁雨面前。
“谢谢姐姐。”
“吃饱了去看看先生，多跟先生说说话。”厨娘看宁雨傻乎乎的也不知道讨好人，担心他将来不能在霍家生存。
宁雨垂着头吃饭不说话。
大城市禁烟花爆竹，年三十也依旧冷清。宁雨帮厨房准备年夜饭，厨娘实在看不下去，拍了宁雨一巴掌，“把手洗干净，去给先生送汤。”
宁雨洗干净手，端起托盘蹭上了楼，他站在门口后脊背就挺直了，敲门，片刻里面响起男人低缓的嗓音，“进来。”
宁雨推开门，房间很暗，他皱了下眉。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他换了套衣服，浅灰色衬衣敞着领口，锁骨线条单薄，一直延伸进衣服深处。
“你要喝汤吗？”
霍榕宸闻声抬眸，注视着宁雨，也不说话。
宁雨硬着头皮过去把汤放到茶桌上，不知道霍榕宸具体什么意思，这个人看起来有点变态。房间太暗了，他非常不舒服，他没话找话的指了指窗帘说道，“霍先生，要不要把窗帘打开？”
霍榕宸依旧保持着靠坐的姿势，抬手指了指前方，低哑的嗓音道，“去开。”
宁雨快步走过去拽了半天没把窗帘拽开，他只觉得后背拿到目光刺在后背上，宁雨回头，尴尬的要飞起，他这个农村土包子。
霍榕宸忽然起身，他很高，目测一米八五以上。他走到刚刚指的地方拿起遥控打开了窗帘，光瞬间冲入房间，十分刺目。
所以，刚刚霍榕宸的意思是让他拿遥控器开窗帘。
宁雨：“……”
下午天气又阴了，没有太阳，巨大的落地窗户正对的是一片清澈的湖水。宁雨站在窗户边，在想措辞离开。
霍榕宸又坐回去，把文件放到桌子上，拿起汤碗，“还在读书？”
宁雨点头，然后接触到霍榕宸的眼，又站的笔直跟面对教务处主任一般老实回答问题，“读高三。”
霍榕宸喝了一口汤，“成绩怎么样？”
“在以前那个学校还行。”
“还行？”
“年级前十。”宁雨现在想走，他绞尽脑汁的想离开的理由，他和霍榕宸没什么可聊的。
霍榕宸微欠身抽出一份文件，“把这份文件读一遍。”
霍榕宸脸上没什么情绪，整个人都淡淡的。宁雨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迟疑片刻，弯腰拿起文件，看到上面全英文。
宁雨：“……”
宁雨用中式英文磕磕巴巴的读，很多单词他见都没见过，用自以为是的读音硬读。霍榕宸也不纠正他，一碗汤喝完，宁雨读了半张合同。
霍榕宸放下汤碗，宁雨停住，他现在硬着头皮也读不下去了。
“怎么？”霍榕宸抬眸，“不会读？”
宁雨咬牙，继续开始磕磕巴巴的读。在罗城高中他英语是全年级第一，现在读的他怀疑人生，怀疑自己从没学过英语。
霍榕宸重新看文件，看完一份，他拿起钢笔在下面批注。
他看完三份文件，宁雨读到第二页。霍榕宸把钢笔盖回去，放到桌子上，钢笔碰到桌面发出清脆声响。
“字写的怎么样？”
宁雨：“……”
“不好。”宁雨这回不说还行了，这份全英文的文件读的他现在有点恶心，血的教训。
“哪一科好？”
英语。
宁雨觉得霍榕宸的职业和教育有关，他只能攥着文件沉默。
霍榕宸点了下对面的位置，道，“坐。”
宁雨坐下把文件放在桌子上，如坐针毡，霍榕宸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茶，道。“帮我把药拿过来，在门口的柜子上。”
宁雨腾地起身，快步过去拿了药箱回来放到霍榕宸面前，霍榕宸喝的药数量很多，一大把。宁雨眉头微皱，随即又松开，看着霍榕宸喝下去，霍榕宸手背上的血管非常明显，上面有针扎的痕迹。
“晚上你跟我上山。”霍榕宸说话不快，甚至有些慢，但就是那个嗓音给人很大压力。“把这份文件带上，读完。”
宁雨：“……”
宁雨给霍榕宸送一份汤，领了一份二十二页全英文的文件，三分之二单词宁雨都不认识。
操！
晚饭霍榕宸依旧没跟他们同桌，霍家父母在，宁雨就在厨房吃饭不能上桌。吃完饭柳茵吩咐宁雨去带东西，他们今晚上山，凌晨要上第一柱香。宁雨作为霍榕宸名义上的另一半，必须一同前往。
宁雨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换了件长款黑色羽绒服。在走廊上看到霍榕宸，霍榕宸穿着黑色大衣，他伸手。
宁雨看着那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
什么玩意？
要什么？
宁雨看了看身上，什么都没有。摸了摸口袋，口袋里是下午厨娘给塞的一把糖，宁雨顶着霍榕宸的目光。大着胆子挪过去，霍榕宸主动要的，总不至于弄死他吧？
两颗糖放进霍榕宸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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