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大”,声音吵成一团,直冲云霄,这不会是个赌场在赌色子吧。
还真不是,这是一家卖卤味的小店,店主一边放着喷香的卤味,一边则是大签筒,签筒里有十二根签,上面依次标着从1到12,想要关扑试试手气的,需要交10文钱给店主,然后随机选3根签,倘若三者之和大于23,那就能拿走一只大卤鸡。
五郎正在一旁给人家助威呢,自从上次吃坏了肚子,险些有姓名之忧,他就开始忌嘴了,在这里也是想着不能吃,闻闻味道也好啊。
离着不远的摊子,三郎亲自上阵关扑葡萄,一个大圆盘,上面画着64卦,每一个卦象上各贴一个有黄豆粒那么大的小动物。
小贩坐在那里气定神闲的往嘴里扔着葡萄,一边说着,“葡萄扑卖了啊,扔飞镖买葡萄,一扔一个准,一尝一口鲜!”
三郎已花了两百多文钱,半个葡萄籽都没能看到呢,飞镖扔的手都累了。小贩还时不时的掉过头给他加油,
“狮子,狮子,扔中狮子就有葡萄了”。
“快了,就是那,再靠近一点就中了”。
“诶呀,怎么扔到兔子那里去了,这扔的也太偏了”。
更里面一点,四郎已经被人忽悠着拜师了,“师傅,您住哪儿啊,要不和我回府吧。”
“不用担心为师,我在京城租了房子”。虽是这个师傅的身份是自己特意算计的,但人呐不能太上赶着,否则就不值钱了。
四郎新上任师傅顾子东委婉地拒绝道,一边暗自思考这步棋走的对不对,父亲还没走到流放地就死了,自己想要为父亲报仇,那么幕后齐安王肯定绕不过去。
自己不能出仕,那么只能投靠那些和齐安王有仇或者绝对不会联合的人,那么卫国公府的实力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
齐安王曾经在太子出生前被群臣上书,请求立为皇太弟,那么他和当今的太子在立场上天生就是对立的,储位之争何等残酷。
三郎陆明昭拎着两串实际是花钱买回来的葡萄展示给五郎看,“你看哥哥厉害吧,只投掷了二十来次就赢了两份葡萄”。才怪,扔了两百多次也没中上一个。
五郎的眼睛瞬间充满小星星,崇拜地看着三哥,三郎倒是很不客气地照单全收了,还和五郎讲了讲他扔飞镖的经验。
“手要稳才能指哪打哪,还有这心态要好,哪怕两百多次都不中也要放宽心。”
“三哥,怎么可能有人扔了两百多次都不中。”
“我这是假设,假设懂吗”,带着几丝气急败坏。
临近新年,街上的雪早已被路旁的商家扫除了,但树上的雪却不太好清理,好在并不耽误一旁的行人。
朱家桥瓦舍里,林旸和姜夔正在打趣楚桥。
“君复好艳福,千金买壁一事传出,不知道有多少小娘子要对你芳心暗许了。”前几天楚桥在留园的墙壁留下的诗据说被一个小娘子以一千贯的价格买了下来,并不会像其他提诗一样被粉刷掉。
大梁本就重视读书人,喜欢才子,此事一出,留园颇有点人满为患的意思,好在楚桥并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人,知道君复就是楚桥的并不多,只师长和三五个至交好友罢了,这些都不是那多嘴的人,这才能躲些清净。
“我已定亲,要那些虚名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专心准备明年的会试,也能为先母博个诰命。”他父亲是在母亲去世后才考上进士的,因此诰命给了继母。
“是想为了陆家的小娘子争取诰命吧?”两个损友取笑他,知道两家定亲的都是亲近之人,真正的婚事会在会试贴出榜单之后宣布,也是怕有人不忿,知道国丈家的女婿考中了,有那不必要的质疑,毕竟外戚难做啊。
在瓦舍门口,三人就分开了,楚桥摸着自己怀里揣着的8贯自己攒了许久的月钱,想去附近的“鹊桥仙”买点女子带的首饰。
“我不去,我不去”,两个女子正在拉扯着,旁边还围了一堆人看热闹。一个身穿湖蓝色褙子的中年女子扯着一位红衣女子硬是不肯放她离开。
“出事了,出事了。”旁边还在摆摊的,路边置办年礼的都纷纷涌过去。
“我们也去看看”,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父子俩,儿子年纪小,个子矮看不到里面的场景,父亲就把儿子顶到头顶上。
“你偷的金钗呢,拿出来。”中年女子恶狠狠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对红衣女子搜身,却被死死地避让了,“我刚刚一转身的功夫就没了,那时候店里只有你在,定是你拿的。”
她是“鹊桥仙”里的,红衣女子一进门就说要看金钗,她估摸着身上的穿着不像那买得起金钗的,但东家曾经交代过,顾客是上帝,因此也拿了一支约8钱重的金钗,上面并没有镶嵌什么宝石玛瑙珍珠之类的,但单单那支钗子就值上三五贯钱了。
偏偏那时店里又进来一个贵客,是熟悉的老客户了,自己转身招呼了两句,回头红衣女子和那金钗就都不见了。自己赶忙追了出来,还好跑了一条街总算是追上了。
“我可没有什么金钗,你个疯女人,你凭什么说是我拿的?”红衣女子咬死不承认。“捉奸拿双,捉贼拿脏,你这空口白牙的就想诬陷人,我大梁还有没有王法。”旁边呼声雷动,似乎很是赞成这句话。
“是啊,凭什么说是这个小娘子拿的,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啊。”
“有没有其他证人?”
“我看着小娘子不像坏人,是不是弄错了啊?”
“我倒觉得是她拿的,要不然别人没事逮她干什么。”
这事情还没分辨出来,围观的人倒是吵成了一团,各说各的理。
一个男生女像,读书人打扮的男子这时候突然带着书童站了出来,“各位各位,听我说两句。”众人的眼光一时都看向他们主仆二人,不管主人如此,连旁边的书童也是男生女相,那脸上白的跟个什么似的。
“你说金钗是她拿的?”男子先用合好的折扇指向中年女子。
“就是她。”
“你说你没拿?”
“小官人,我冤枉啊,我这在路上走的好好的,突然有人说我偷东西,正是祸从天降。”
旁边那看热闹的也想知道这面若好女小书生有什么本事,全都闭口不言,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
“那不如报官好了”,小书生用折扇敲敲自己的左肩,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潇洒。
“切……”旁边人一齐鄙视道。
“小官人,这谁不知道‘鹊桥仙’是卫国公府的产业,他们府里还出了个皇后娘娘,这到了官府里,官官相护的,我这没罪也要有罪了”。红衣女子抢先说道。“况且,像我这种刚成婚的小妇人,进了衙门,清白又哪儿能说的清啊!”
说罢,掩面哭泣,旁边有那同情她的,纷纷支援,“是啊,现在的知府可不比包大人铁面无私,据说是个好人家出生呢,能为我们这种平民百姓做主吗?”
原本只是来看热闹的楚桥听到“卫国公府”四个字,不由地楞了神。
那小书生仿佛也被卫国公府给惊住了,但随即义愤填膺的说道,“那卫国公府确实不是什么好的,你放心,这事我给你做主了”。一边大包大揽地站在红衣女子身前。
“你说钗子是别人拿的,可有什么认证物证?”小书生质疑道,一边改了用词,这还没认定哪能先给别人盖了偷字呢。
“这,我们店里的一个伙计亲眼看到的”,中年女子叫嚷着。
“你也说了那是你们店里的伙计,和你是一伙的,哪能做人证呢,你还有其他的证据吗?”小书生随即反驳道。
“钗子,钗子肯定还在她身上”,中年女子想了好一会才喊了出来。
不像旁人一直关注的是小书生和中年女子之间的言语交锋,楚桥始终盯着红衣女子的神色,当说到钗子肯定还在身上的时候,红衣女子往自己裙子里摸了摸,像是在确定什么。
楚桥自己虽然认定了谁是谁非,但这瞬间的神情变化并不好作为证据,况且自己一个大男人,总不好金钗藏在人家裙子里面了,这不得被当做流氓啊。
他看到自己左手边站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学子,身上还带着一个考试用的篮子,想必里面定是装了文房四宝,因此偷偷将他拽到一旁,借了人家的考篮,又很是捣鼓了一番,再从旁边借了个响锣,敲了一下,知道确定吸引人们的目光了,这才挤到人堆里面去。
“我这有个篮子,这里面啊有我祖传的神水,今天路与不平事,就想借给大家用用。”楚桥并没有打开给大家看,“为什么说是神水呢,它能辨别真话还是假话。”除了刚刚被借篮子的学子,旁人都将信将疑起来,真的假的,这么厉害。
学子差点掩面,旁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刚刚那个小兄弟还不相信,我给他测了一测,那是相当灵验啊”,楚桥借了人家的东西还想让人家给他当个托,“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学子僵硬了脸,很是点了两下头。
“我这神水啊有一个说法,将手伸进去蘸了,倘若你之前说的真话,那手就不会变色,倘若说了假话,那么~”很是拖长了音调。
“那就会变黑”,楚桥随即下了结论。“那么,来试试吧。”
“试就试,反正我是不怕的”,中年女子说完,就将手伸了进去,刚要拿出来,楚桥就阻止了,“小娘子,你也一起”。红衣小娘子的手哆嗦地也放了进去。
大约过了二三十秒的功夫,楚桥通知他们,“好了,可以拿出来了”。
众人看过去,中年女子的手指有一圈黑色墨印,红衣女子则没有,红衣女子得意地看向中年女子。
“那么,我这结果就出来了,说假话的正是她”,楚桥指向红衣女子。
旁观的人都议论纷纷,你是不是说反了,明明人家手指没有变黑啊。
楚桥揭开烤篮上面的盖子,里面放着一个砚台,还写一些墨汁。
“墨汁沾手,手肯定会变黑,若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不敢沾我这神水呢?”楚桥昂首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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