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完,安歌都没发表对鸡蛋饼的评价,哪怕傻狗跃跃欲试地看了他无数遍,安歌始终高冷。
严言也只好再把摊车收拾好,并叮嘱道:“你别动啊,你别动,我来!”
安歌冷笑,他压根没想过要帮忙!
不过严言的身手实在太利索,很快就将摊车规整完毕,全部整齐堆放在车上,跟变魔术似的。上辈子,缪柏言只有干一件事的时候才会这样利索,那就是脱他衣服的时候……
安歌简直不忍回想,率先往前走。
严言扶车跑着追上:“你坐上来吧,走路太累了。”
安歌回头,看摊车,的确一侧有空的,可以坐上去。他再看严言,严言满脸期待。
坐就坐!
安歌坐到车上,双腿垂落轻轻摇晃。严言骑着摊车,带他穿大街走小巷,往他家的方向驶去。安歌吹着夜间的小凉风,咂咂嘴,回味鸡蛋饼的味道。
他看看路边行人,再看严言的背影,眼中不由露出笑意。
上辈子,坐缪柏言的跑车。这辈子,坐傻狗的摊车。
那他宁愿坐这辈子的摊车,最起码这辈子的缪柏言会做好吃的鸡蛋饼,还那么穷又傻,随便他教训、打和欺负,半点不敢还手、还嘴。
安歌越想越高兴,眼睛笑成弯月牙。
这是他重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天。
到家后,妈妈还没回来。蛋糕店下班晚,总要到九点关门之后。他们家藏在城市繁华之后,对比下,夜色里,还没亮灯、乌黑的房子便更显破旧。只是安歌与严言都对此都无任何反应,到巷口时有段上坡路,摊车不好往上骑,严言立即跳下来,还赶紧回头对安歌说:“你别下来!我拉你上去!”
安歌没想过要下来,心安理得地坐在车上看严言用力拉着车往上走。
车子被拉进巷子,安歌从车上跳下来,准备回家。
“安歌!”傻狗又叫他。
安歌回头瞄他,冷冷道:“干什么。”车上的笑容早被他收起来了,虽然他心情很好,却万万不能让严言得意。
“明早给你做鸡蛋饼吃吧?当做早饭。我很早就到你们学校门口的。”他小心问。
呵!倒是得寸进尺!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安歌转身过来:“我以后不会再赶你走,你爱在哪里卖鸡蛋饼就在哪里卖,但我们要约法三章!”
“好!”严言激动,不赶他就好。
“一!在学校不许叫我名字,看到我就当不认识我!”
“为什么啊?”他老实问。
“因为你丢人啊。”安歌直言不讳,尽管他其实真没觉得丢人。
“……”
“我不想被同学知道我认识一个卖鸡蛋饼的人。”安歌打击他。打击完,安歌爽了不过三秒,看到他可怜的样子,又心疼起来。可是这才刚开始啊!不能心疼!安歌赶紧回身,要走了。严言急急叫住他:“二,和三呢?”
安歌回头纳闷看他,怎么这么傻?还有上赶着问的?
安歌想了想,只好又加一条:“别再来我家!”
“为什么……这里没人知道我是卖鸡蛋饼的。”
“你这是在回嘴吗!”这心态倒调整得好,亏他刚刚还心疼呢!
“不是……”
“这就是二!你听不听!不听就滚!”
“……”
“滚吧!”安歌走到自家门前,伸手推门。
严言原地站着,虚心请问:“那三呢?”
“再说!”安歌推开门,没好气地也没回头,大声道。他哪里有那么多“章”,不过也是临时想起来而已。他正要进去,严言放下车,往他走来,小声说:“那如果我不答应呢……”
安歌咬牙,抬脚踹。
严言立即往后跳,安歌扔了书包,追上去作势还要踹他,身边响起一声“哎哟”。
安歌回过神,这是他们邻居家的大爷,也就是当年骗着买他家房子的人。这位大爷,家里儿子在市政府宣传部门当公务员,早得到内部消息,知道这里要拆的。明明家里好几间平房,一旦拆迁,能分到少说十套房,后来也的确分到这么多。非要欺负他年纪小妈妈又不在了,把他们家的房子再骗过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假,可那个时候,他妈妈过世,自己那么点大,就剩这点东西。大爷不是没有钱,他有,为什么非要把自己逼到那个份上呢?安歌还记得大爷是怎么忽悠他的,说是房子这么破了,越到后头越卖不出钱,不如卖给他,他还多给安歌点钱,就当照顾他一个小孩子。
他那时候是真蠢,特别感谢大爷。
知道真相后,早已不屑也没有精力与这样的小人计较。
但这辈子不同了,安歌皱眉看他,这位大爷特别喜欢多嘴,站着阴阳怪气地说:“童童啊,你怎么这样啊?怎么还学会打人了?你妈妈知道,要失望的哟。”
大爷和他家大妈没少欺负他妈,安歌冷笑着正要回他几句,那只狗忽然挡到他面前,背对着他,朝大爷道:“他没打我,你别胡说八道!”
“……”大爷噎了噎,气着笑道,“童童啊,你认识的人怎么也都是些不灵光的人?这傻大个,这还没打,这——”
傻狗是傻,但哪里轮得到恶心人的老头来说?!
安歌从严言背后站出来,拔高声音,故意笑着说:“灵光?大爷,你七八年前可就开始戴老花眼镜了,你知道什么叫灵光?你看得到灵光?”
“你!”
“你什么你,大爷,岁数大了,少管闲事吧!天黑了,家里待着比较好!”
“我告诉你妈去!”
“七八岁的小学生都不流行背地里告状了!您这是返老还童了吗?真要恭喜你啊。”
“你你你!”老头被气得不轻,毕竟他的印象中,邻居这母子俩是既傻又好欺负,万万没想到向来乖顺的安歌说出这些话来。老头的儿子不过是普通公务员,却自诩当官人家了,邻里之间横行霸道惯了,怎能受这窝囊气,他伸手就要往安歌打,“小时候你不听话,我替你妈妈打过你一次,看来还得来一次啊!”
他的手往安歌挥来,安歌冷冷对视,也准备动手,还当他好欺负呢!身后人影一闪,安歌眨了眨眼,只见严言伸手攥住老头的手臂,并将老头活生生给逼退了好几步。大爷力气也不小,再使力,严言索性也用上更大力气,伸手一推,将老头推得仰倒跌在地上。
老头气得眼都花了,严言再说一遍:“他没打我!你再胡说,我揍你!”
“你,你等着!”老头向来欺软怕硬,真被人揍一顿,也只敢发狠。
严言没再搭理,回身,立刻走到安歌面前,弯腰似乎想将安歌看得更仔细些,满脸担心。
安歌瞪他一眼,什么叫“你再胡说,我揍你!”,学他说话吗?!
安歌转身进院子,用力将院门关上,顺着院门再度坐到地上。
他这才敢舒出一口气。
傻狗这副傻样,竟然还想着护住他,还帮他打那老头?
他抱头独坐许久,听到门外轻微声响,严言小声叫他:“安歌……”,所以傻狗也知道他没进屋,坐在门后吗。他没说话,听严言说,“你真的没打我,我没怪你打我……你别不高兴。”
怎么就这么蠢啊?!自己的话都前后矛盾!
“那我先回去了,再不回去准备东西,明天没法做生意了。”
“我走了啊。”
“我真的走了……安歌……”
“明天你还吃饼吗?”
吃你个大头鬼!
安歌大声:“快滚!”
“我滚了,我滚了……”他的声音竟然还欣喜起来,“我走了!”
却又没有真的走,几分钟后,他的声音贴着门缝再响起:“童童,是你的小名吗……”
安歌用手肘撞门:“滚!”
后来,就真的平静了。
安歌心中的感觉到底如何,他说不上来。原本是那样快乐的一天,被影响了是真的,可要说现在不快乐吗?也不尽然。
几天后,那老头还真跟妈妈告状了。妈妈没上过多少学,人又太过温柔,没有丈夫,常被老头一家欺负的,有些怕他们。老头又添油加醋地说,妈妈一回家,就害怕问他是不是认识社会上的小混混了。
安歌还是在埋头苦做数学题,听到这话哭笑不得。他稍微解释一通,说严言是他们学校门口卖鸡蛋饼的,不是小混混,他帮过忙,顺路送他回家的。
妈妈仍担心:“真的啊?”
“真的啊,妈,你别听那老头的了!那一家子都是坏人!他们说的话没一句能听的,他们家一直欺负我们,你不记得我小的时候,想在巷子口拉根绳晒个被子,他们都不答应,非说那地方是他们家的!”
提到这些,妈妈也想到往事,难过道:“话是不错,可我们多年邻居,他儿子又是当官的。能不得罪,还是别得罪的好。”
安歌心疼,妈妈的确没怎么见过世面,他耐下心来又给妈妈辟了一番谣,才叫妈妈放下心来。安歌揽住妈妈肩膀说:“妈,往后你少跟他们说话,不管说什么,你随便应应就成,咱们不会在这儿住一辈子的。我以后比那老头的儿子还出息!”
“那是当然的!”对于这点,妈妈从来是深信不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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