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法刚一冒头,王瑞源立刻觉得有股寒气从脚底板顺势而上。哆哆嗦嗦的抖掉一身鸡皮疙瘩,跟着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发毛。说实在的,即使是已经认清事实并育有一子的现在,偶尔想到肚子里竟然揣了个活物,王瑞源依旧觉得心里疙疙瘩瘩,那感觉大概就和忽然知晓自己肚子里长了颗瘤子似得,只能意会不能言表,反正是坐立不安怎么都觉得怪异。
毕竟过去多年的教育从没人告诉过他作为一个男人竟然还能具备如此奇葩的功能,所以打心里的王瑞源就觉得不适与不协调,这种本能的抗拒大概是从基因里就带出的,所以想要更正怕是终其一生都困难重重。
不过呢,困难就是用来克服的,所以——王瑞源和龚玉修的道路依旧慢慢,自该披荆斩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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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家正式办事的前两天,陆陆续续的就有关系比较好的和捞忙的人在这边吃饭。
农村的流水席很有意思,效率也是高的可以,吃一席撤一席然后再上一席跟着立马就能换上一批人,那速度真是酒店望尘莫及的快,吃的东西也很实在,绝不是酒店那种样子货,山珍海味不能说样样俱全却也并不会差到哪里,素菜比较少,野味海鲜禽类和家畜占了绝大多数,虽说无论是味道还是外观都称不上精细,但贵在吃的豪爽与痛快,想斯文优雅点都会遭人白眼,这环境可不流行压席。
这样的日子口,作为弟弟,王瑞源和王瑞睿自然不能躲在屋里偷闲,前前后后需要他二人主事帮忙的地方有很多,当然绝大多数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事,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是忙了个脚不沾地。
冯敛显然是不怎么适应这种环境的,家里来个人李兰就会带着他和王瑞佳粉墨登场,从叔伯大爷到姑婶姨奶再到哥姐弟妹侄子侄女,一圈下来,冯敛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能一下子多了上百的亲戚,关键是今天还不是正日子,也就是说这还是少部分的人。
趁没人的时候,冯敛就问王瑞佳:“你们半个村儿的人这都来了吧?”
王瑞佳道:“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我们村上千人,这刚哪到哪儿啊。”
冯敛一滞。
王瑞佳笑着挽住他的手臂,柔声说道:“我爸在村里大队干活,好面子,随的份子也多,我们家好不容易有喜事可办,当然来的人也多。”
冯敛了然,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两人刚在屋里喝口水,话还说上没两句,李兰便开门把人又给拽了出去,行色匆匆的好似站不住脚。
相比其他人,龚玉修就显得轻松的多,他也没当自己是外人,更不把自己憋在屋里,自然也不会对着王瑞源跟来跟去,在人多起来之前就要领着儿子去“野游”,对此王瑞源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理解与支持,就差举双手恭送。
龚玉修瞧着他异常兴奋的样子,本来准备往外迈的长腿瞬间撤了回来。
“你高兴个什么劲?”
“我高兴么?”王瑞源揉了揉脸,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严肃起来,“我有什么可高兴的?我特别想和你们俩一起去,不过你看家里这么多事,我也不能关键时刻撂挑子不是。”
王瑞源那点心思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龚玉修看的心下一动,唇边的弧度不自觉的加深,就想逐了他的意,笑着拍了怕他的头,领着儿子转了身。
王瑞源其实并不是有意要把龚玉修支走,只是家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人,王瑞源自己又脱不开身,再加上昨晚他就亲耳听到的一些流言蜚语,他就想让龚玉修出去寻个清净,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龚玉修领着儿子还没迈出外屋的门,他爸王学勇就率先凑了进来。
王学勇以前进儿子的门从没有打招呼的时候,现在见天的被李兰耳提面命的嘱咐着倒也学会了在门口咳嗽两声,跟着低眉顺眼的说上一句:我进去了!才敢推门而入。
王学勇一进门,眼神连瞟都没往王瑞源身上瞟,脸上堆着笑的问龚玉修,“玉修啊,要带兜兜出去啊?”
龚玉修冲他笑,恭敬而的温和地说道:“瑞源想让我出去走走。”
王学勇瞧着已经穿好外套正牵着兜兜站在门边的龚玉修,一边点头一边暗瞪王瑞源,跟着说道:“你这孩子,玉修统共也没来过几次,你让他自己去?”
王瑞源闻言,立刻无比放心的接道:“他方向感好着呢,没事。”
王学勇那眼睛立时瞪的好似铜铃,就差在王瑞源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龚玉修看到微微一笑,只道:“兜兜认路,您放心。”
“啊,是,我们兜兜脑子好用。”夸了小家伙一句,王学勇轻咳一声,冲王瑞源冷着脸道:“你跟我出来下。”转头却和颜悦色的对上龚玉修,轻言漫语的嘱咐着,“瑞源这孩子不懂事,别听他的。”
没头没脑的说完这么一句,王学勇就拉着儿子走了出去。
到了外间,王瑞源就问:“爸,你干嘛啊?我怎么不懂事了?”
“你姐结婚是大事,玉修也是家里人,这日子口你让人家自己带着孩子出去溜达,人家怎么想?”
王瑞源一听乐了,解释道:“玉修自己也想出……”
王瑞源这还没说完就被王学勇劫了胡,“当我和你妈都是老眼昏花呢?玉修来这几天你恨不得拿人藏起来,你那点心思我和你妈早瞧出来了。也就是人家孩子大度不和你计较,这要是个女孩子早和你闹翻天了。”
王瑞源听完他爸的话先是愣了愣,跟着才想到:他要是个女孩子,还用的着藏么?只是他是真没想到这些话竟然会是最先从父母那里听来的,他一直觉得对于他们家对于他的父母来说还是更希望他们以保守并不冲破世俗界线的规则来经营他们之间的感情。
王学勇想了想,又道:“我和你妈也知道你其实最为顾及的还是我们,我们两活了大半辈子,知道什么最重要,再说又不是你把人藏着这人就不存在的了。你这明明就是……那成语怎么说来着?”
王瑞源听了有些感动又有些想笑,最后还是憋住了,跟着他爸的话说道:“掩耳盗铃。”
“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王瑞源自己心里明白,说是怕人知道,其实更大的一部分却是不想让龚玉修,兜兜乃至他的家人成为别人议论的谈资,不过这些“不想”却已经存在了,进而也就变成了不想让他们听到,他并不是要逃避只是想保护。但父亲的好意他当然要接受,所以也就不必再解释,没有比得到家人的支持更好的了。
“爸,谢谢您。”王瑞源展开手臂抱了抱他的父亲。这直接导致缩了身高只到王瑞源鼻子处的王学勇僵硬住了整个身体,也幸亏王瑞源只是轻轻抱了一下便放开了,不然王学勇怕是要红了一张老脸。老一辈的人总有他们的不适与别扭。
不过,说了这么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到了最后王瑞源才知道他爸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回到屋里,王学勇见着龚玉修的脸两眼再次放出光来,没大会儿的功夫就拉着儿婿去帮忙了。
王瑞源的好奇心一时被挑起,也跟着过去,才在厢房的账桌上找到了龚玉修和兜兜。
墨盒账本毛笔,真是无一不全。
此时天还尚早,屋里也就坐了两三个捞忙的熟人在那一边干活一边聊天,这会儿见着龚玉修就全停了动作,只是一个劲的看他。
龚玉修方才打过了招呼,却也会时不时的对人家再笑一笑,王瑞源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撩人的一幕。
王瑞源走近,立刻低声问道:“我爸让你坐这的?”
龚玉修点头,笑道:“对。”
“你起来,等会儿这屋的门得让人踏破喽。”
还没等龚玉修搭话,王学勇的声音就先一步的传了过来,王瑞源就听他爸和他身边的邻居隔着老远就介绍道:“记账的那是我们家干儿子。”一抬眼偏巧不巧的又瞧见了王瑞源,就又说,“瑞源去给你李伯端杯茶,给你哥也来一杯。”
“我哥?”王瑞源问。
“啊。”王学勇答。
然后王瑞源的视线顺着他爸的目光由远及近,由此及彼,最后他看到了——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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