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峰嵘而崔嵬”。李白诗句中,说的正是剑门关。
现在无情、千明等五人就在剑门关前。
无情看着剑门关的地势,皱了皱眉头。
这剑门关左边是削壁数十丈,右边是千丈悬崖,栈道羊肠,十分凶险。如魔姑的人在此处伏击……
这里是去北城的必经之路。诸葛先生此次派无情出来,正是支援目前被魔姑攻击的北城。
因在陕西道茶寮耽搁了一些时间,他们匆匆地从小道绕过宝鸡镇穿过大散关来到剑门关,一路上居然没碰上什么人。
既没有“魔姑”派来的杀手,也没有碰上诸葛先生所说的前来接应无情的东堡众人。
无情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我们直接绕道从崖上走何如?”一个声音打断了无情的沉思。
无情看了看一直在路上不怎么说话,此时扮作自己剑童的“跟班”,还未开口,另一边银剑已经闹了起来,“公子还未说话,你吵什么!”
金剑被无情驱走后,银剑就一直对这个替代了金剑位置的“跟班”很有意见,此时仿佛找到了发泄口,小脸涨得通红,“你是什么人!你算什么!你怎么能替公子拿主意!……”
千明眉毛一挑。
这小屁孩!
“银剑!”无情还未等千明开口,已经出声阻止了气愤不已的银剑,“绕路。”
“……哦。”银剑眼睛红红的,转身带头依无情所说的方向走了。
无情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一路来,银剑等三僮对那个“跟班”都很有意见,他不是不知道。
心思深沉、情绪难测、性格古怪、气息危险……他对这个“跟班”的初印象,他并不打算更改。
只是金剑中了毒,这次任务时间太紧,又太过艰险,他是不能再带着金剑赶路了。
而这“跟班”,虽然来历不明,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这一路行来,辛苦劳累,她也没有什么怨言。虽然是女扮男装,却没有一般女子的娇气无礼。
无情的轿子绕过剑门关的栈道,直接从削壁的小路直接往上前行。无情坐在轿子里,没有什么颠簸的感觉,这让他有点小小的吃惊——金银四剑僮都是自己教出来的,下盘功夫如何,自己非常清楚。而那“跟班”……居然还能跟上他们的步调?
她身手的确不错——至少,肯定不会扯自己的后腿。
再加上前面那几点,无情其实是有点欣赏她的。
如果她……
无情转头看了看千明沉默的侧面。
——如果她不是那么像以前的自己的话,他也许会更欣赏她的。
“可以停轿了。”大约走了一个半时辰,千明的声音从轿子外传来。
无情皱了皱眉。
——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次银剑没有和千明呛声——他们,都看见了。
四个穿紫衣的小“童”正在崖上不远处,奋力向下推着巨石。
“‘魔仙’的‘索命四仙童’……”无情沉声道,“崖下的,估计就是东堡黄天星众人。”
“停轿。”
那四个紫衣童子也发现了他们,此时统统围了上来。
千明皱了皱眉。
这四个人,虽然身材好似童子,但相貌却是正常的中年男人。此时看着千明和三个剑童,眼含怨毒,五官扭曲,狰狞着走了过来。
——长得就不像好人。原来还真有符合这句话的人。
千明提高了警惕。
——这种脸谱化的人物,到现在居然还活着,没有被“正道人士”所灭,想必是有些本事的。
那四人围拢来,看着千明他们并不慌张,似乎也有些警惕,其中一人大声说:“轿里的是什么东西,还不爬出来就死!”
银剑似乎被千明压榨得很了,这时找到了发泄口,大声反驳,“我家公子,行动不便,就凭你,尚用不着他出驾!”
这句话,立即点燃战火。
那紫衣“童”怒极大笑:“好个牙尖嘴利,你家什么公子行动不便,莫不是断了腿的窝囊废不成……”
千明忽然一笑。
这话,倒真是冲着无情去了。
那样骄傲的无情,那样无情的无情。
所以,无情出手了。
一丝银光闪过。
就如同试探千明的那次一样,那闪光,透着凌厉,带着凶狠。而且……
还有那次所没有的逼得人喘不过的杀气。
层层叠叠,排山倒海,直向那说话的紫衣“童”而去。
——对付这种人,动手确是比动口要有用得多。
无情一动手,那说话的小“童”就倒了下去。
剩下的三名紫衣“童”脸色齐变,其中一人拔身而起。
先是“草上平波”,然后“鱼跃龙门”,最后又是一个“飞鸟投林”。
他的轻功似乎很好,在空中一连三折,身法极其诡异,似飞鸟凌波,一瞬间已欺自轿侧。
他手中的一柄□□,此时只要稍稍一送,便可将轿中之人刺个对穿。
无情出手就杀他一个兄弟,他自然是怨恨得很,双眼紧盯轿内的人影,并没有把轿边的四小童放在眼里。
而这时,站在轿子这侧的,正是傅千明。
那□□,自然也就冲着傅千明而去了。
无情坐在轿中,稍稍皱了皱眉。
他自然有千万种方法把那小“童”钉死于轿前,不让他近身——如果那“跟班”不是正挡在他面前的话。
——毕竟不是金银四剑童,那默契,是不可能有的。这样下去,自己纵然能全身而退,那“跟班”,恐怕要受点伤了。
无情这想法不过是一瞬之间,那小“童”已冲到轿侧,□□未出,气势已至满点,杀气已化作风雷之势。
然后,无情只听幽幽一叹。
并不十分清亮,甚至带着几分无奈。
紫衣小“童”本来目标是轿中之人,并未把轿前那蓝衣“少年”放在眼里。出枪之时,凝神一击。
可不知怎么,当他准备全力一击之时,却忽觉眼前一黑,耳边有人叹息。
嘲讽、冰冷。
似蛇在草从中幽幽爬行。让人心头一紧。
紫衣小“童”心神一分,气势一顿,那一枪,自然没有刺出。
一股浩大的寒气立即侵遍全身。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黑得没有光泽的眼。
那站在轿前,挡在自己枪前的“少年”,竟是出奇的清秀,那表情,欺霜傲雪。明明在看着自己,可双眼,却似没有焦距。
刀光一闪。
紫衣小“童”只觉胸中一痛,还来不及思考刚才那种古怪的感觉,便向崖下跌去。
“你可以不出手的。”无情看着那跌至崖下的身影,淡淡说道。
“我若不出手,他便会出手了。”千明回道,声音仍是平静。
“他是冲着我来,你让开即可。”无情仍是说,激得千明翻了个白眼,“我出手,不是为了救你。只是因为,他是坏人。”
“他是坏人,自然该死。”
千明的话听得无情一怔。
“你……”无情正待说什么,已听崖下有人扬声大呼,“孩儿们,下来!”
另外两个紫衣“童”一听这话,立即转身飞退,迎着崖壁向下掠去。
“是‘魔仙’雷小屈。”无情说,“他在下面。”
千明和三个剑僮向下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衣黑裤,长得十分道骨仙风的人正和逃下去的两个紫衣“童”站在一起,和另一群人混战。
估计那就是“魔仙”了。
千明叹了口气,这名字倒是很威风,看起来,怎么就像个普通的算命先生?
“我们下去。”正看着,无情忽然说。而三个剑童仍是不理千明,抬了轿子直直顺着崖下走去。
……这些孩子……千明看了看三个小僮轻巧的步伐,有些头疼。
她虽然功力不错、身手不错、但这轻功……至少要从这崖上这样走下去,她是无论如何没有什么自信的。
所以她只好继续在崖边站着了。
那“魔仙”看着轿子下来,居然一跃而起,踩着崖壁朝上反登而来。
千明微笑。
那“魔仙”果然聪明,他这样做,倒是想趁着此时在峭壁下手截下轿子。
另一群人中也跟着跳出两人,准备上前拦截“魔仙”。
一个年已花甲,白髯如戟,不怒而威,正是东堡“撼天堡”堡主黄天星。另一个……
千明眯了眯眼。
是个女子。应该说,是个妇人。
五官柔美中带着一丝英挺,目光流盼中又透着三分慵懒。
是个美人。
美得连千明都在叹息。
那个长得像算命先生的果然不是个好人,居然对老人和女人下手还那么狠?
千明在崖边蹲下来。看着无情的轿子已停在了剑门关上。而“魔仙”也终于摆脱了黄天星等人的纠缠,一跃而起,面对无情的轿子。
真是出好戏。
千明其实并不认识东堡的人,对这次无情的任务,也只明白个大概。
她本来只是准备跟着无情办案,学学怎么心思缜密,学学怎么抽丝剥茧的推理——她是个完美主义者,她一向都很有原则,既然决定要做这个“跟班”,那就要做好。
可是看来看去,原来到最后,大家还是要战做一团。
原来到最后,还是要靠拳头说话。
既然如此……
千明站起来,脱下了她一直穿在身上的长衫。
——她的东西,自然都是特殊处理过的。
从很多年前开始,她就已经明白,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所需要的技巧,除了明招,还有暗箭——这个,她一直很擅长。
哪怕她莫名其妙有了一身特殊的内力……她还是更趋向于用最有效率的方法解决问题。
千明双手各牵着长衫的一角,面对着崖边,往后退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
助跑……跳!
魔仙雷小屈在向上飞掠的过程中,摆脱黄天星与姬摇花的纠缠,逼退戚红菊,接下了姚一江所有的暗器,然后,面对那顶来历不明的轿子。
他把手上的暗器全部打了出去。而轿中那人,只还了他一颗铁弹。
一颗铁弹,就破了他打出去的所有暗器。
雷小屈身形开始下沉,心也往下沉。
他已知道轿子里坐的是谁了。
他必须把那人逼出轿子,他才有胜利——不,逃生的可能。
雷小屈正待出手,却听得头顶一阵衣衫响动的声音。
一人双手拉着一件长衫,从顶上的崖边飞掠而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临头朝他飘来。
那人身材娇小,这样飞掠而下,倒像是风中的飞絮,透出几分飘渺。
——如果“他”手上,拿的不是一件长衫的话。
那长衫被风吹得鼓起,长长的袖子在空中飞舞,像是一把古怪的伞。衬得那人美姿全无。
雷小屈还未做足反应,那人已在空中翻身飞掠,轻巧地落到了他如临大敌的那顶轿子前。
而那把古怪的“伞”,落到了他的头上。
然后……对雷小屈来说,没有然后了。
千明从雷小屈已经发紫的尸体上捡回了那件长衫,抖了两抖,再度穿回身上。
一直在旁沉默的轿子里传出了无情淡淡的问句,
“……你,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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