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儿郎当的男人有些醉了，见申一扬如此，调侃得越发随心所欲：“人家连你的名字都不晓得，你怎么追？”
申一扬眉毛一动：“知道个名字有什么难的。”
微醉的男子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晃三下：“一扬，不是我没提醒你。”
他转头瞄了眼任钰：“那个女人，看她的样子就该明白不好追。Stuart Weitzman的靴子，Chanel的呢子外套，Dior的包还有VCA的满钻项链。一身下来十几万了，铁定是个不缺钱的主。你砸钱的那套放她身上估计不管用。”
申一扬望着任钰，修身的羊绒衫勾勒出女子曼妙的曲线。她虽是坐着，也不难看出傲人的上围与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一双长腿又细又直，露在外面的肌肤光洁如玉，引人联想到有关风月的暧昧。
“谁说一扬要追了。”另一个年龄偏大的男人也加入到聊天阵营：“这么美艳的女人肯定是从小到大不缺男人的，弄到床上玩玩就行了，没必要长线发展最后接盘吧。还有她对面坐着的小女孩，我想法邪恶点，保不齐人家都结婚有女儿了。”
“还是董哥通透。”男人把领带抓得更松了，抬起酒杯与董哥碰了一下。申一扬没有理会他们，站起身朝任钰走去。
“你好。”站在任钰身边，他便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馥郁的玫瑰香，眼前的女人也如大马士革的红玫瑰一般妖冶灿烂。
他伸出手：“申一扬。”
任钰若有似无地瞥了他一眼，无视申一扬悬在半空中的手，切了一块龙虾肉放进应禾的盘子。
申一扬也不尴尬，收回右手在应禾身边坐下了：“小朋友，龙虾好吃吗？”
应禾被他冷不丁地一问，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呛到。她瞄了眼申一扬，又看了看对面的任钰。最后低下头砸吧砸吧地嚼，装作没听见他的问话。
给应禾切完，任钰又切了一块放进自己嘴里。申一扬瞧着一口未动的白葡萄酒：“这杯干白出自法国的Domaine Leflaive酒庄，与海鲜最配了。还是说，你不喜欢白葡萄酒的味道？”
任钰将餐具放下，优雅地拾起餐巾按了按嘴角：“先生，你这样做不太合适。”
申一扬笑了，故意对她的话避而不谈：“你很漂亮，我很想认识你。”
任钰也笑：“谢谢，但我并不在吴城定居。”
言下之意便是我们没有认识的必要。申一扬不死心：“现在网络交通都很方便，距离不是问题。”
他步步紧逼，任钰不以为意。她抿了一口玛格丽特，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先生，交朋友也要讲究个你情我愿吧。”
申一扬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你是嫌我太主动了？”
任钰不说话，笑容礼貌却疏离。申一扬笑着摇摇头，借着点酒劲道：“你知道男人追女人的秘诀吗？”
任钰转了转美丽的眸子，眼底亮晶晶的，像是染上了星光。此类人她见过太多，尽管这个陌生男人生了副俊朗的相貌，她还是一眼看穿他风度翩翩下的轻浮。
申一扬伸出两根手指：“就两点。死花钱，不要脸。”
任钰未置可否。她抬起纤细如玉葱的五指，无聊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甲胶的光泽感保持得不错，日式美甲贵也是有贵的道理的。对于这样的人，就是要晾着他，他讨了没趣自己便会走。
可这回任钰低估了男人的厚脸皮。她不理他，申一扬根本不介意。他找了个舒服的坐姿，默默地打量她。追女人和商场谈判的道理差不多，就看谁先坐不住破功。何况任钰的长相如此养眼，看着便使人心生愉快。
他热烈的目光毫不加掩饰，任钰很不舒服，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如芒在背。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心里盘算着该说些什么这个男人才会识趣走人。应禾也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她埋头吃着东西，见任钰一直不说话便主动开口道：“阿姨，我困了。我们赶紧吃完回去吧。”
龙虾才上没多久，任钰怕应禾没吃饱才未急着说要离开。此时，她的话正说到她的心坎里了，任钰笑布双颊：“好，阿姨帮你切。”
任钰切得快，应禾吃得更快。小嘴动得就像绞肉机，才放进去就吃没了。等她吃完，任钰抬手招来服务员取账单，很明显是准备走了，申一扬还是坐着不动。
应禾被他堵在座位里出不去，求救般地望向任钰。任钰皮笑肉不笑道：“先生，麻烦您让一下。”
他挑了下浓密的眉毛：“申一扬。”
申一扬的态度叫任钰有几分来火，她不喜欢和攻击性强的人打交道。也许很多女人都喜欢野心勃勃的男人，觉得有担当好依靠，可任钰偏偏很讨厌。这样的人很容易激起她的不安全感，可她仍按捺着性子不想跟他在公众场合起冲突。
任钰弹了弹长长的指甲，语气意味深长起来：“先生，单机游戏再好玩，感觉上还是差了点。你来我往才比较有意思，你说呢？”
申一扬笑而不语，任钰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账单和笔，快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还有房间号。给回时，她对服务员说：“这位先生喝醉了，能拜托您将他扶到旁边的沙发休息吗？”
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员也是见惯场面的，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样一回事。她对申一扬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这边请。”
申一扬终于站了起来，注视着任钰的眼神里透出更多的玩味之色。来之前，他预测过很多种女人会有的反应。无论是紧张窘迫还是恼羞成怒，他都在心里做过假设。唯独没想到，她的反应是这样的，疏离客气到不近人情。他着实需要反思一下自己，原来英俊多金的男人也不是每个女人都吃的。
申一扬理了理原本就挺整齐的袖口，微微错开了身子：“我记住你了，任钰。”
应禾跟着任钰往外走，想起刚才的叔叔还是觉得怪怪的。可是阿姨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她想问可也怕问多了，阿姨会心情不好。
任钰走进电梯，特意往外看了一眼确定申一扬没跟过来，这才按亮了好几个楼层键：“禾儿，以后如果有陌生人主动找你说话，问你要电话号码或者家庭住址，你千万不要搭理。”
应禾乖巧地点点头。任钰继续向她叮嘱道：“若是你表示出拒绝他还是不肯走，你一定要赶紧离开。并且得确保他没有跟着你，坐电梯也要多按几个楼层，这样他就不清楚你具体住哪一楼了。”
应禾又点了点头。任钰转过脸，扶摸着她的脑袋瓜，这个小人儿也不晓得听懂了多少。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小头直点，乖得不像话。
任钰捧住她的脸颊，用力地揉了揉：“禾儿，女孩子一定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靠别人都是靠不住的！”
应禾脸上的胖肉被任钰窝在一起。小姑娘眨眨眼，又把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
回到房间，任钰让应禾先去卫生间洗漱。自己则是偷偷打了个电话给前台，让她们把圣诞特别款的姜饼人送一盒上来。
任钰悄悄地打开门，早早地站在门边上等候。见酒店服务员捧着个盒子走过来，她还微笑着对人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给我就好了，谢谢。”
关上房门，任钰特意走到卫生间门口听了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了源源不断的流水声，她这才放心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仔细地端详起手中的铁盒。
姜饼人被包装得相当精美。五芒星形状的铁艺盒子，中央印有一只毛茸茸的红鼻子驯鹿，四周的雪花都是浮雕的，手指摸上去凹凸有致。
任钰打开盖子，透明薄膜覆盖在一枚一枚可爱的姜饼人上面，牛油干姜的香味混合着淡淡的肉桂味，光是看样子闻味道就令人食指大动。她办理入住时就在大堂的展示橱柜里看到了，当时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看起来怪可爱的。倒是应禾的眼光一直忍不住往那里瞟。
任钰打量了下房间四周，终于找到了个不醒目却也不隐蔽的地方。她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写字台与墙壁的夹缝里，用酒店的宣传册在旁边一挡。然后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坐在小沙发上看电视。
过了一会儿，应禾从洗手间里出来：“阿姨，我洗好了。”
“嗯。”任钰笑着点头，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往洗手间走。落于后背的发梢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
应禾爬上床，将原本就整齐的床铺又整理了一下，乖乖地坐在上面等任钰。任钰不紧不慢地挤着牙膏，慢悠悠地刷牙漱口，卸过妆洗了把脸。一切弄好后她靠在门框上问应禾：“你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应禾眨眨眼，她一直坐在这里，什么奇怪的声音都没听见。于是，她摇了摇头。
任钰歪着脑袋：“真的没有吗？”
应禾想了想，还是摇头，但是这回摇得很不确定。任钰眯起好看的眼睛：“你真的确定吗？我刚刚刷牙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进来。”
任钰的话让应禾一惊，小姑娘把双眼蹬得溜溜圆。她不自觉想起了在餐厅见到的叔叔。应禾隐约觉得他是坏人，紧张得整个身体都绷了起来。
眼见自己说的话奏效，任钰勾起了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要不然，我们一起找找看？万一进来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应禾点着头从床上爬下来，白白如藕节样的腿太短，小脚够了好半天才碰到地面。任钰被她逗得忍俊不禁，只好背过身子佯装在吧台处寻找。手指拂过第一层的白瓷茶杯，她侧过脸偷看她，小姑娘跪在地面上直往床铺底下张望。
任钰收回目光，把第二层的高脚杯拿下来再一支一支放回去，透过吧台的镜子她看见应禾排查过沙发正要往书桌边走。
待她的指尖碰到第三层的艺术摆件，任钰终于听到了声小小的呼唤。饱含着浓浓的惊喜，有着应禾所特有的奶音：“阿姨，我找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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