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有大仁大义, 实乃这蓬莱之幸,大泷之福。”罗秋梨撑起身子, 靠在床沿之上, 喘了口气道,“但是若有不用以牺牲为代价的法子,为何又要割舍自己骨肉。”
朱荣平的眼瞥见珠珠娇嫩惨白的容颜, 心里滑过愧疚,他也只余下这一点骨血, 若能让她安然长大,自然是求之不得。
“夫人,又有何好主意?”朱荣平的腰弯的更低些,神情也添了几分恭敬。
“马狗子,我们这屋子里有两人, 你们收到的命令可是掳了我们去。”罗秋梨问。
“正是。”马狗子听朱荣平唤她夫人,知道这姥姥才是这个队伍里头的当家女主人,神情畏惧里头又添了分恭顺。
“苏能、林久, 你们两个随他去吧。”罗秋梨想了想道。
林久一下子没了瞌睡虫,原本就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主子这是让我去?扮女人!”
苏能也难得有些懵, 林远那细细白白, 嗓音又清脆可人, 倒是像个女人,他这模样再怎么涂脂抹粉那也是膀粗腰圆,大老粗一个!
当然,这不是苏能一个人的想法, 朱荣平和林远的眼睛在他身上扫了一下又一下,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夫人,这......太荒唐了。”朱荣平脸上露出浓浓失望来,就说是妇人之见,他刚刚竟然还抱有期待。
罗秋梨喊了一声:“珠珠。”
“艾。”珠珠轻挪莲步,快步到得罗秋梨跟前。
“把我们的梳妆盒子拿出来。”罗秋梨指了指行李架上的一只桃木雕花盒子,“拿到外间去。”
“晓得了。”珠珠抱着盒子,把它放在餐桌之上,又回内室扶了罗秋梨出来。
这来来去去的,真是瞎折腾。
罗秋梨揉揉手腕,对苏能道:“苏能,过来坐下。”
苏能对罗秋梨的命令是绝对服从。
他踏出几步,就走到罗秋梨面前的凳子坐下。
罗秋梨拿起细细的粉盒子,吸了口气。
真是要感谢大学期间某音的荼毒,这种小哥哥化妆的视频在她们寝室里极为流行,她也学了一些。
粉一层层的铺上,修眉,点唇......
苏能感到脸上痒痒的,罗秋梨白皙的手在他脸上轻轻滑过,他看见认真的她紧紧抿起的唇。
她的唇色很淡,和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的女人紫黑色的唇很不相同,她是淡淡的粉色,上头有着浅浅的褶皱,十分引人。
幽幽的香味从她的身上钻入他的鼻尖,香味又浓了些。
“珠珠,你帮他梳个发吧。”罗秋梨轻扯他的发带,墨色的发带缠上罗秋梨的手腕,苏能如瀑布一般的发倾泻而下。
罗秋梨让开身,珠珠看到苏能的面容,惊讶得张开唇。罗秋梨微笑着点了点她的肩膀,这才唤回她的思绪。
珠珠朝着罗秋梨笑了笑,然后挽起苏能的头发,只简单簪了一个斜髻,坠上一支轻步摇。
两人挪开身子,苏能的面容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橘光之下,美人如画,步摇轻晃。
林远、林久顿住,双眼中闪过惊叹。
朱荣平倒抽一口气,这是怎样一副娇媚的容颜,如水潋滟的狭长美目,红润通透的水唇,白皙水嫩的肌肤,英气与妩媚共存,如异域美人,不辨雌雄。
苏能轻眨双眼,睫毛颤颤,如万蝶齐飞,冲进众人心间。
“美。”
朱荣平唇中一字吐出,却被自己的声音惊到,他神色羞恼得回过神来。
刚刚还说她荒唐,现在却被一个男人的样貌迷住!真没出息!
珠珠看着一群男人的傻样,捂着嘴轻笑。罗秋梨也笑了笑,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喊了一声林久。
林久傻傻走到罗秋梨面前,坐下。
“珠珠,给我搬个凳子。”罗秋梨只觉得双腿打颤,站不住脚了。
珠珠知道罗秋梨身体不适,便赶忙搬了凳子,放在她身后。
罗秋梨坐下,这才好受些。
“夫人?”林久也看出她的不对劲,担忧地询问。
“不碍事。”罗秋梨朝着他笑了笑,淡淡的梨窝在她的唇瓣若隐若现。
林久这几日相处也知道罗秋梨很有主见,决定了的事情,就算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便不再说话。
柔软的手在林久的脸上轻描淡写,林久被她安宁的神情带动,也慢慢平静下来,闭上眼,随意让罗秋梨捣鼓。
精致细腻的容颜一点一颦出现在众人眼前,温婉可人,滴溜溜墨黑的眼眸湿漉漉瞅着人,说不出的精灵古怪。
珠珠给他挽上双螺髻,扎上桃红色的缎带,活脱脱一个娇俏少女。
林久颇为别扭,他抬头看了一眼林远,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比往日多了丝烟尘气息的小小的黑眸异彩连连,他心头一跳,忙恶声恶气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少年人啊!”
林远认真地答:“你、第一个!”
林久的脸腾得如同火烧,这死结巴,话说不清,却还这么会讲甜言蜜语!
阿呸!什么甜言蜜语,那就是浑话浑话!
珠珠看着两人的互动,心头略有明悟,惊疑不定地来回看两人,却被罗秋梨轻轻拍了拍脑袋,转回了思绪。
罗秋梨对着她笑,这笑容里好似藏着那大海一般的辽阔无垠,珠珠受到感染,明白了罗秋梨的意思,不再看两人。
她搀扶着罗秋梨,心想,罗姐姐,真的是个宽厚心善的好人。
“马狗子,你在黑帮地位几何?”罗秋梨坐在凳子上,慢慢饮着一杯白水。
“好算有点说话的分量。”马狗子说到这还挺有自信。
“你给我去找齐一百人,十两银子一个人,算是他们帮我干事的报酬!至于你,二十两是你的基本工资,这一百人,每叫到一个人,我给你一两的奖金,你可愿意帮我干活?”罗秋梨托着杯子,状似随意地问。
这可是笔大生意啊!
马狗子看着罗秋梨那白嫩嫩的双手,就说这姥姥肯定是鹤发童颜的,看这手保养的和十几岁的小姑娘似的!
马狗子脑子一转,这老妖怪榨干了她丈夫的精气,犹不满足,好想榨干他们这些男人的精气,不过,这可不管他的事情,他马狗子赚钱走人,这年头,还说什么道义!
“小的当然愿意,姥姥夫人放心,小的定然给你集齐一百人。”马狗子拍着胸口打包票。
姥姥夫人?
什么鬼称呼!
这孩子又脑补了什么!
罗秋梨无语:“你集齐了人,便去寻这位朱大人,他会安排他们的要干的事情。”
“行,都听您的。”罗狗子点头哈腰,好似已经看见许多钱财在飞。
事情安排妥当,林久和苏能也换好了衣服。
林久因为身量和罗秋梨差不多便换上了罗秋梨的衣裳,苏能这身材,只把腰裹细了些。两人罩上黑色的斗篷,趁着夜色跟着马狗子出去了。
.....
昏暗的柴房里,林远一盆水浇醒了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掌柜和店小二。
两人看着眼前的马狗子,再看身后一高一矮,全身罩在斗篷里的两个人。
哆哆嗦嗦,支支吾吾地抖个不停。
朱荣平向马狗子使了个眼色,马狗子便把计划和两人好好交代了一番。
“好好配合!不然......”马狗子直接亮出了寒光闪闪的刀子。
“呜呜!”两人嘴巴里被塞了布条,只能拼命点头。
......
天上的月亮挂在夜空,如船儿轻晃。
旁边大海之中骇浪滔天,拍打着礁石,不远处的洞府里,染着灯火,正有工匠,手持羊皮卷,日夜精改着船舰。
太子爷坐在一丛篝火之前,拿着一卷白纸,手持炭笔,就着火光写写算算,偶尔喉间瘙痒,他捂着唇低低咳嗽。
常规午听完黑二的汇报,眼里闪过惊喜,探头正看到太子爷难耐的咳嗽,忙拿起衣架上的斗篷,走到太子身侧,递过。
“殿下,您伤还未好全,小心再着凉了。”
太子爷并未抬头,只随意接过斗篷,披在肩头,他清俊的脸,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冷光。
“可有消息了?”
“臣正要禀报此事,黑二有线人发现了夫人等人的踪迹,他们在蓬莱县上出现过。”
太子爷捏着笔的手一顿,缓缓抬头,眸子里印着火光,微微摇曳:“这次准确性几成?”
“九成!”常规午说出后,心里郝然。
这半月间,几次都说有消息,几次太子爷都不顾自己重伤亲自去寻,但是每每失望而归,累得他咳嗽不止,久久不愈。
太子爷听到常规午说出九成,眼里含着激动,双手难以控制地颤抖,他缓缓闭眼,道:“集合人手,随孤去寻!”
“是!”
寒风凛冽,太子爷一行人浑然不觉这冬日的彻骨,踏着风,快速前往蓬莱县。
......
天色泛白,悦来客栈前,朱荣平被推搡到门外,叮铃哐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你们这就是家黑店,还我们家夫人,还我家姑娘,青天白日,还有没有王法了,害了我们夫人姑娘,还把我们赶出店!”
朱荣平大概是衙门里看过太多人情百态,学起泼妇来,也颇有架势!
砰!
门被重重关上,只撞了他一鼻子灰!
“开门!开门!”朱荣平大力打在大门上,看门实在不开,他懊恼地拂袖,放下狠话,“你们等着,等我家老爷找上门来,有你们好看的!”
大门之外,两匹满是疮疤的瘦马喷着响鼻,哒哒跑到朱荣平身前。
“走!”马车上一个魁梧的汉子,冰冷地盯着客栈,拉上朱荣平往着县衙绝尘而去。
等一行人走远,附近的居民才敢探头。
众人纷纷摇头,又是一家妻离子散,作孽啊!
......
县衙门前,门可罗雀,罕无人迹。
朱荣平看着衙门萧条的景象,心头悲凉,想他在时,威武壮阔,可是另一番景象。
他拿起棒槌,重重击打在鸣冤鼓上!
“民有冤屈难伸!”
“民有冤屈难伸!”
他一遍一遍地喊,一遍一遍地敲!
渐渐有民众聚集起来,对着满脸污垢的朱荣平指指点点。
“堂外何人喧哗?!”
惊堂木之下,终于有一衙役出堂门一探究竟,见是一个壮年男子在敲鸣冤鼓,眼神里流出奇怪之色。
这县里还有傻帽会来击鼓鸣冤,这阮县令可只会把案子越审越冤啊!
“外乡人?”
两衙役一左一右,架起朱荣平,就往里头拖。
朱荣平左右一瞄这两衙役,竟然还是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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