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里的两位说着后院子嗣的事情, 承露院里的两位吃罢饭,在廊上散步消食, 也说着太子子嗣的话题。
“那位的孩子没了。”滕梅屏和罗秋梨并肩而行, 悄声道。
“她太招摇了,自找的。”罗秋梨看到白天那个场景,原本就感觉保不住, 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你觉得是谁干的?”
罗秋梨回忆白天几人跪着的顺序:“那十一人跪了三排。孟、蔡、徐跪在最前排,其后从外至内是林、王、苏、秦。最后一排跪了赵、钱、李、吴。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罗秋梨看滕梅屏。
“孟婷芳跪在她前面, 想动手目标太大,而且她自持身份也不会干这事;蔡氏、徐氏、苏氏、秦氏、钱氏、李氏、吴氏都离得远了,也不大可能;剩下的便是王氏和赵氏。赵氏胆子向来小,也不大可能,王氏父亲与林氏父亲都是户部侍郎, 两家人向来不太对付,我觉得这动手可能性最大的就是王氏。”
滕梅屏分析得很到位,罗秋梨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这事儿咱们就自个儿瞎琢磨, 到底谁动手的也就是她们自个儿心里明白,这动手的就是仗着自己肚子里的金疙瘩, 太子爷还能把她怎么样?!”
罗秋梨细细一琢磨, 这事儿只能雷声大雨点小, 不了了之。谁知道哪位小主肚子里就是太子爷千盼万盼的继承人,万一搞错了人,损了那很可能是太子爷唯一健康的皇子性命,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位胆大心细, 是个能成事的。”滕梅屏笑呵呵地夸了一句,然后双目微眯,气势迫人地瞅着罗秋梨,“秋梨儿可要努力了。”
她背着手,折扇在手中打转。
罗秋梨看着那折扇快速地变动着方向,心知滕梅屏这是有些着急了。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秋梨儿,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滕梅屏笑眯眯地看着她,“太子妃的位子你得不到不要紧,但是太子爷亲征的这段日子,你可将享受着专宠啊!”
“你若还不能怀上子嗣,后果......你这般聪明,可不用说得太明白了。”滕梅屏骤然顿住脚,锐利视线钉在罗秋梨的脸上,“秋梨儿,你得想想你的命......”
罗秋梨露出恰到好处地惶恐不安:“我去山东,那解药......”
“放心,你听话,药就会准时送到你手里。”滕梅屏看着罗秋梨的惶恐,收了摄人的气势,微笑:“只要你乖乖的,你的命还会是你的命。”
“嗯。”罗秋梨垂首。
“来,轻松点,这时辰睡觉还早,不如下盘棋。”滕梅屏笑吟吟地喊,“椿芽,搬个桌子凳子到凉亭之中,烧上火盆,再煮壶好茶,我与秋梨儿下盘棋。”
“哎。”椿芽欢快地应了一声,快速地摆好了座椅,铺好了棋盘。
火盆烧得极旺,上头搁上茶壶,白气氲氩。
“主子!”椿芽眼睛亮亮地看着滕梅屏,求表扬。
滕梅屏看着她温柔地笑了笑,从荷包里捻出一颗麦芽糖放在她的掌心:“只能吃一颗,你正在长新牙,吃多了小心坏牙。”
椿芽小心翼翼地舔了下,对着滕梅屏甜甜一笑。
滕梅屏摸了摸她的脑袋:“去玩吧。”
椿芽点点头,蹬蹬地跑开了。
罗秋梨看着这一幕,觉得这滕梅屏真的说不出的古怪。
她可以眼都不眨得看着你喝下致命□□,又可以对一个小奴隶露出温柔宠溺的表情,也可以在平时当作她们两人是真的朋友知己一样,在不涉及到利益关系的时候,把酒言欢、执棋阔言。
看不透啊……
“秋梨儿,别发呆,快点。”滕梅屏先一步坐入凉亭,手执白棋,脸上的笑风流倜傥,催促罗秋梨。
朱漆凉亭,寒冬煮茶,一宫装女子飒飒英姿,手执白玉棋子,笑颜相邀。
如此美景,怎可辜负。
她笑笑,一步跨入,坐在她对面,拿起黑子,稳稳下了一子:“你怎么对椿芽这么好?”
滕梅屏紧跟着落下白子,眼眸中带着丝追忆:“她......是我故人之女。”
“据我所知,伺候小主的奴隶都是宫里分配的。”罗秋梨注视着棋盘,不太明白。
“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三品大臣的女儿入了宫可以带两个心腹奴隶,这也是为了保证女儿在宫里的安全。当然这些奴隶们进宫之前要送到奴隶所教养一个月,身体、教养都合格了才能送进宫。”滕梅屏落子很快。
“原来如此。”罗秋梨恍然大悟,“我那两个奴隶什么来历。”
“昌明年间,有个犯了莫逆大罪的苏姓官员,她们两个就是这名罪官之后,已经五代为奴。只不过因为妹妹生的太美,宫里的主子都不愿意要,姐姐又非要和她一块,这才蹉跎到你入了这承露院才塞给你这个无权无势的。”滕梅屏看着渐渐展露局势的棋盘,手速开始慢了起来。
“她们两个没什么问题,你便放心用吧。”滕梅屏终于落下一子,又轮到罗秋梨锁眉凝思。
棋盘胶着,院子里静寂无声,院子门口马婆子和林久的交谈声随着风声跃入两人耳里。
“久公公这是从蕴灵院出来?”
林久的嗓音清脆,带着笑意:“太子爷唤了蔡小主,你知道,蔡小主的母亲是有名的医术大家,她那一手按摩手法出神入化,太子爷隔三叉五总得唤她一回,让她按上一按才舒服。”
马婆子奉承:“蔡小主平日最重养生,所以这次怀相极好,我看这一胎定然会是个健康的皇子!”
林久笑嘻嘻:“嗯,我们太子殿下福气着,定然是多子多福!”
马婆子附和:“正是!正是!”
声音渐行渐远,承露院里头的罗秋梨闻言,笑,这么多美女抢着伺候太子爷一个,当然好福气。
她缓缓放下一子后,吃了滕梅屏三子。
“这火盆极旺,光光煮茶倒是可惜了,不知滕小主有没有鸡翅、鱼片什么的存货,上架烤一烤,在这大冷天吃着别有一番风味。”
藤梅屏也不在意外头的对话,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秋梨儿妙人儿,这主意甚好!”
很快万能的榆钱就拿了一盆收拾干净的鸡翅、鸡尖、鱼片,还有一些调料品,给两位主子烹制宵夜。
香味浓郁,马婆子几次探头来望。
榆钱拿了一吊钱再加一盘鸡翅就让她闭了嘴,隔壁院子十位小主怀着身孕,谁还来管她们两个漏单的!
杏黄、小棠红也一起出来帮忙,这小院子里热热闹闹,主子们下棋聊天,奴隶们忙忙碌碌伺候着,还能时不时偷偷嘴。
欢声笑语不断,罗秋梨看着旁边的一群人,心里温暖,回头看藤梅屏。
“太子爷怎么不叫你一道去山东?”
既然同样是没有怀孕,怎么就只叫了她一个人。
滕梅屏看着罗秋梨下的子,轻笑,举起白子“啪”的落下,罗秋梨的半壁江山被攻占下来。
“我可是牵制我父亲的人质,我这辈子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老死宫中。”
滕梅屏的语气中带着丝惆怅,这让罗秋梨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秋梨儿,你输了。”滕梅屏把吃掉的黑子扔进罗秋梨手边的棋盒子。
“和你下棋就是一次次打击我的自信心。”罗秋梨看着棋局苦笑。
杏黄忙递给罗秋梨一个烤得正好的鸡翅,罗秋梨一口咬下,唇齿留香,心情顿时十分美好。
滕梅屏挑眉:“和你下棋,我才日日惊吓,这一局赢你可花了我两柱香的时间。能在我手里呆会两柱香的,那十一人里面也就孟氏了。你学棋也不过一月罢了。”
“也不知你是夸我还是夸你自个儿。”罗秋梨抿唇吐掉一根鸡骨头,笑。
“当然是夸你聪明呢。”
滕梅屏挑了根鱼,看罗秋梨一点不矜持的吃相,想到自己在北地之时的日子,笑了笑,大口咬下鱼肉,吃相更是豪迈!
吃好玩好,已是深夜,榆钱跪在两人身旁,棋子一颗颗收回棋盒子。
杏黄和棠红把凉亭收拾干净,而椿芽已经蜷缩在藤梅屏怀里睡得正香。
两位主子深深对望了一眼,还是藤梅屏先开口,收起心里的可惜之情,道:
“天色也暗了,咱们好聚好散。”
“嗯,好聚好散。”罗秋梨半垂下眼眸,心头微涩。
两人告别,各自回房。
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如此温暖,往后便是倒戈相向,美好只余下记忆中了。
......
景德宫,太子殿书房。
金莲依旧摇曳,太子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背着的手里拿着一卷坊间新出的话本,正锁着眉思索着什么?
“林久!”太子爷顿足喊人。
“殿下,奴才在。”林久暗暗抹掉额头上的汗,他刚刚才从承露院回来,还没歇上一口气,太子爷就唤他。
可见殿下的这心里是有多迫切!
“罗氏得知那些女人有喜,可有异样?”
林久回忆起罗氏和他聊天时的神情,为太子殿下捏一把心酸泪,他道:“罗小主双眸晶亮,似乎十分兴奋,样子就像是坊间难得出了一出好戏,催着奴才赶紧去打探消息。”
兴奋?好戏?
不应该是嫉妒、郁闷、气得拧手帕吗?
太子爷的脸顿时黑云密布。
“孤让你到承露院门口,把孤召蔡氏的事情透露给她,她表现得如何?”
问到这话,林久欲言又止。
太子爷预感不详,咬牙:“说!”
林久心一横,扯着脖子把他偷偷从门缝里看到的,说给太子爷听。
“罗主子一点都不在意,和滕小主围着火炉烤肉、烹茶、下棋,奴才以为,罗主子似乎笑得......十分开心、畅快!”
话本在太子爷手里被捏得变了形。
“你没看错?!”
林久苦瓜脸:“奴才......倒想是看错了!”
这女人就如此不在意他?!还如此胆大,烤肉烹茶,那是丝毫没有想给他生子的念头?!
太子爷的脸黑得发亮,心里尚且还存一丝自欺欺人,或许林久说话声太小,又或许她太会找乐子,沉迷玩乐,没听见。
“你且看她,是否心悦孤?”
林久这小子一听,再偷眼看太子殿下的神色,心里暗暗道:啧啧啧,不得了,太子殿下这么关心罗主子,这可是十六年头一次啊!
“殿下,这普天之下,难有女子会不心悦您?您可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大泷国君呀!”
林久十分狗腿,看着太子爷的黑脸,立马拣他喜欢听的话讲!
“孤可要听这话,蠢材!”太子爷冷眼看他。
林久被太子爷一瞪,心里越发发苦,看来打马虎眼是不行了。
“殿下别生气,若说实话,奴才看着,罗主子年岁尚小,似乎并不懂这情爱之事,奴才看她看殿下的眼神,清澈得就像刚刚落雨的天空,实在不像是......哎呦呦!”
林久话没说完,就被太子爷踢了一腿子!
扑通一声重重摔跪在地上!
林久心里哀鸣,他就知道最后吃亏得肯定是他!哎,罗主子不喜欢殿下,殿下您也不该拿气撒他头上呀!
太子爷背过身,捏着话本的手指咯咯作响。
他哪里会不知道罗秋梨的心思,但是心里总存了一丝念头,想去试探一番。
可气、可恨!
这女子撩得他心头大乱,自己却跟没事人一样,他,恶名昭彰的太子爷能让她独善其身?
好半晌,太子清了清嗓子,斟酌了下言语,这才道:“孤且问你,这民间男儿若心悦一名女子,该如何让女子也心悦与他?”
“三媒九聘,娶她回家,炕上一滚,保管她心心眼眼都是他!”林久眼睛滴溜溜,这说得一套又一套。
“换一个。”太子爷嫌弃地看他,他的侍从怎么蠢。
林久联系上下文,这下心里明白了,太子殿下,这真是对罗小主动了心思了。
哎呦喂,就说这罗小主看着就是有福气的。
“世上女子,多喜欢伟岸挺拔、又相貌堂堂之人,殿下不若多多吃些补品,您这年纪正是拔高的时候,这段时间,您已经隐约有拔高的迹象,原来只比奴才高一层头发顶,现在都比奴才高一个额头了,若要用那美男计,也不是没有成算!”
啪!
书本落在林久的脑袋上,太子爷的话也飘在他耳里:“是孤的一个友人喜欢一个女子,让孤想想办法,谁叫你说孤的!”
“哎哎,奴才的殿下呀,您再打,奴才可不得更笨了。”林久委屈,殿下这十六七年以来,身边有哪些人,他还不清楚,还友人?!
“接着说。”
“要不投其所好?您看那姑娘日常喜欢什么,便劝你那友人,送她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然后日久生情、水到渠成!”
“或者英雄救美,姑娘以身相许!”
“最近读了不少书啊!这成语竟然一个没用错。”太子爷瞅着他打趣。
“哈哈,还好还好,太子过誉、过誉。”
“行了,下去吧。”
“是,殿下。”
林久擦干净汗,快速滚蛋!
......
第二日一早,罗秋梨就接到了林久的通知,因三日后就要出发山东,太子爷令她停了养莲的差事,就是礼贤阁也不用去,全心全意做好出宫的准备。
这林久来时,还带着一脸莫名的笑,只让她觉得毛骨悚然,为了安全起见,这后面三日,她都窝在了院子里。
罗秋梨没有出院子,这也让急着找她的玉彩蝶和长了一身奇痒无比疹子打算找罗秋梨质问的胡玉兰碰了一鼻子灰。
......
三日后,大个子林远,来抬了罗秋梨的行李。
罗秋梨在两个丫头含泪欲泣的目光中,走到了门口。
她最后又回头望了一眼,猝不及防看到滕梅屏倚靠在门栏上,望着她的眼中还有来不及收回的担忧。
她眨了眨眼,便看到滕梅屏邪魅地勾了勾唇:“留着命回来,可别让我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罗秋梨转身,笑了笑。
......
寒风呼啸,锦旗猎猎,高头大马上坐着数十支铁甲锦衣队,大约三百余人。
罗秋梨穿着黑色宽大的披风,头上戴了斗篷,脸上挂着幕篱,只匆匆看了眼,就低下头紧紧跟在林远身后。
最终她被林远扶上了队伍中央的一辆豪华马车上。
这马车上铺着柔软的毛毯、中间是一顶雕花小桌,桌子上面摆了几本书籍,桌子四边都有个格子,打开格子便看到里面放了不少花生、糖果、话梅和各色糕点。
马车壁上有个小橱,里头放了几套衣服,旁边挂了水壶,角落里还放了恭桶。
设备十分齐全。
罗秋梨在桌子旁的软枕上坐好,便听到外头洪亮威武的号角声。
随后,马车晃动,罗秋梨知道,这是启程了。
......
遥遥北国,塞外边关,已经下起茫茫大雪,高墙之上,一俊逸男子身披白狐大绒站立在狂风之中,一双锐利的双目望着一边辽阔的白色苍茫之上,雄壮的战马,彪悍的士兵,猎猎蓝旗,在空中翻腾。
“王爷。”一个中年将士带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从城墙下上来,恭敬地道,“王爷,有消息从燕京城里传来,太子准备亲征山东了。”
他闻言,望着看不见星辰的蔚蓝天空,一只白色雄鹰从天空翱翔而来,嘹亮的鸣叫声响彻云霄。
“云江,那女人可是术士?”
“刺杀时,并未发现她有何异样。之后,病太子换了守卫头领,一时间难插暗桩。”
宸王眼神掠过失望,生死之间都不暴露能力,看来就不是了。
没有找到那个改变万绵延命格的女人,他起兵就会有变数,没有万全的准备,他尚不能起兵!
“不过,随后的一个夜里,燕京城突然一夜临春,满城春花齐齐开放,虽只是昙花一现,却是众人所见。”
宸王眼睛顿亮,一瞬花开,一瞬花灭,没错了,这是术士的能耐。
“可确定是何人?”
“虽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是那罗氏占了九成。”
宸王心潮澎湃,若能寻到她,为他所用最好,若不能,他拼了命也得把她毁了。
若云江从怀里取出一个精巧的盒子,递给宸王。
“王爷,这是孟太傅送来的。”
宸王眸光微颤,却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伸手接过,缓缓打开。
盒子里赫然是一把精细小剑,他面容不变,心里却涌起阵阵复杂难言的情感思绪。
那时,他尚年幼,太傅还不是现在大泷的太傅,他只是父王身边的一介谋士,他生的极好。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得便是他那样的人。
自小他的父王对他很是冷漠,是孟臣每每在他伤心哭泣时陪伴他,母妃看着他的时候,也是细致温柔,笑意盈盈。
他总是想,若孟臣便是他的父亲那该多好。
只是后来母妃身死,父王另娶他人,他被后母折辱,差点溺死在北河之中,他迷迷糊糊中对他说了一通话,等他清醒,就听到他说:“臣甘作殿下的剑,杀尽天下辱你、欺你、骂你、毁你之人,直至殿下您走上人间至高之处!”
然后他的后母去世,父王不能人道,他成为了世子殿下!
“宸王殿下!”
一个突兀的苍老之声从那中年将士的身后响起。
宸王回神,一双美目落在那肮脏地看不出神色的老人身上。
“你是?”
“老儿姓名不足挂齿,只是老儿知道王爷要找的人在哪里。老儿有一妙计!”
......
天开始下起了小雨,阴冷刺骨的雨滴落在人身上,直叫人全身冻僵!
京郊,一个青年公子默默站在罗府门口,路人对他指指点点,时不时传来几句闲话。
这不是谢公子吗?怎的在这淋雨?
谁知道呢?这都在这站了好几天了,刮风下雨雷打不动!
怎么罗家不让进,这不是表亲吗?
罗家有一女儿,罗家老爷夫人对这唯一的女儿看得如珠如宝,却在这家女儿年满十五的时候退了婚,你说这罗家现在还能给她好脸色?
怪不得,这不是生生拖着人家姑娘吗?造孽啊!
雨中那些不善的、嫌恶的的语言钻入谢蕴的耳里,但是他却身如磐石,一动不动。
雨越下越大。
门房大爷看着被雨整个打湿的青年,到底是心软,他撑了一把油伞,硬着嗓子,不情不愿地劝:“谢公子,我家姑娘早就嫁入皇宫中,您就算站在这一辈子,我家姑娘也是看不见的,您心里有愧,也找错了地方,还是早些走吧,雨大,伤身,我家姑娘要是知道您这般作践自己,只怕也是不愿的。”
师傅远行,他偷得难得的自由。
谢蕴对着门房笑了笑:“你不用管我,只管看着门。”
门房大爷看自己劝不动,再看他也不接雨伞,摇摇头,回去,重新把门紧紧关上。
这谢公子要是能早些想通,把姑娘迎娶过门,夫人哪能哭晕过去,老爷哪能动怒清了一半的家奴,温润的少爷又如何会突然冷脸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日整夜不出门。
爱淋雨淋吧,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你受得苦不够多!
......
燕京城内,古伍琅撑着一把油伞,低着头形色匆匆敲了一处闹市中的小宅子。
门房打开一条缝,问:“这位大人,现在是什么时辰,怎的这么热闹了?”
古伍琅低低回答:“子时夜半。”
明明是大白天,却偏偏说是子时,门房却点点头,让人进入了门。
门吱吱呀呀打开,古伍琅钻了进去。
宅子里的大院摆了一个个大缸,缸里散发出浓郁的酱味,古伍琅皱眉捂鼻,加快脚步。
过了几个游廊,推开一道黑木大门,顿觉里头一股热浪袭来。
“古大人,你来了,上坐。”屋里站起个人,是礼部的祠祭苏润安。
古伍琅看了眼烧的红红的炭盆,脱了身上的披风,苏润安接过,帮他搭在一侧的矮屏风上。
“就你我两人?”古伍琅坐在,接过苏润安递过来的茶。
苏润安尚未回答,屋后头就走出四人,正是孟秋闵、徐洪峰和户部两位侍郎。
古伍琅忙放下茶杯,和苏润安一道,上前行礼。
“不用这些虚礼,都坐吧。”孟秋闵坐在正中上坐,古伍琅和徐洪峰居左,王府志、林书成、苏润安居右。
“这次叫你们过来,就是问大家,此次太子出征山东,可都准备好了?”孟秋闵微微阖眼,嗓音带着股出尘的仙味。
五人相互看看,各自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
王府志看了一眼林书成,林书成朝他点了点头,王府志道:“此次太子出征,我已经做了万全安排。”
林书成得意地笑了笑,接着道:“太傅交给吾的事情自然没问题。”
徐洪峰勾了勾唇角,道:“太傅放心!”
古伍琅捏紧拳头:“千盼万盼,终于要盼到头了!”
苏润安:“刚收到消息,宸王已带五万精兵快马南下。”
孟秋闵看着大家,目露一丝任重道远的沉重之色:“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这些年忍辱负重,苦了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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