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进屋子便把门关紧实。
棠红关好了门, 脸上就露出特别解气地笑容:“主子,恶人有恶报, 没想到这恶报这么快就来了。”
杏黄这次也不拦着她, 跟着微笑。
棠红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掐着手指算来算去,逗得罗秋梨打趣她:“我们的棠大师, 可算什么出来了?”
棠红一捏拳头,兴高采烈地说:“十二朵金莲!十二朵金莲!这金莲原就一个空, 现在就有两个空了,说不得那两朵小金莲正在往主子您肚子里去呢!”
“那不是双生子了!”杏黄惊呼。
罗秋梨一愣后失笑,揉揉两人的头顶,道:“这种话在人前可不许说。”
“奴婢省得的。”棠红可爱地眨巴眨巴眼睛,这一个多月小家伙因为心情好, 没有精神压力,不但长了个头,连容貌也长得更漂亮了些。牵牛可天天在她耳边猥琐地感叹, 抱它晒太阳的小姐姐,胸真是越来越软了。
罗秋梨让她和杏黄收拾收拾行李, 也不知太子爷什么时候出征, 先收拾起来总没错。
杏黄和棠红忙活去了, 罗秋梨便坐在窗边的矮塌上,把窗户打开一条细缝,密切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很快太医就来了,查看了一番之后, 对着柳常宫摇了摇头。又过了一会林远带着两个小太监也一并过来了。
两个小太监搬了一副担架,又合力把林娇娇抬了上去,随后除了柳常宫外,太医、林久、林远都跟着担架一起出了承露院。
其余十个小主们大概是因为林娇娇的事情,被吓到了,无人再敢质疑柳常宫的吩咐,乖乖坐在凳子上。
一批批物品从承露院里运出去,等到院子里空无一物之后,十顶小轿也进了院子,挨个接了小主走了。
秋风吹过,外头的芭蕉树在一片寂寥中把叶子抖得啪啪作响,罗秋梨关了窗户,歪在榻上合上了眼。杏黄悄悄上前,给罗秋梨盖上毯子,仔细掖好,和棠红一起坐在桌前,忙活起针线活。
虽然宫里有发四季的服饰,但是罗秋梨这要去山东,那就显得不够了。
在宫外总没有宫里方便,还是得多备几件换洗衣裳、鞋子鞋袜也要做,这样想着,两人便不敢耽搁,手上针线不停。
稍作歇息之后,罗秋梨披上斗篷走了出来,对门正巧出门的滕梅屏朝她笑了笑。
“往后这院子里只有我和你倒也自在。”滕梅屏看着罗秋梨微微长肉的小脸,“不过,也就这几日的功夫,你便要去山东了。”
罗秋梨脚步未停,听了滕梅屏的话道:“你有没有嫉妒?”
滕梅屏瞟了她一眼:“嫉妒你还是嫉妒她们?”
罗秋梨笑:“当然是嫉妒我。”
“我怎么就不能嫉妒她们?”滕梅屏修长的手指玩弄着折扇。
“现在抢着怀孕无非也就是为了一个太子妃的位子,但是太子妃又算得了什么?等太子继位,咱们这些都是她的妃子,到时候生下的也都是皇子。太子殿下年纪还小,现在诞下的皇子等到太子殿下退位又该几岁?先别说他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其他的兄弟又会不会取代他?就说现在十一个女人同时怀孕,这里面的勾心斗角,能不能顺利生下这个金疙瘩还难说呢!”
罗秋梨声音虽轻,但是恰好能让滕梅屏听得明白。
她说这番话也有目的,就怕滕梅屏因为其他女人都怀孕了,而想改变扶持的目标。她知道她太多的秘密,一旦滕梅屏不打算再用她,也就是她的死期了。
在这宫里,滕梅屏身边高手如云,就说榆钱就非同一般,她如果不能一击必胜的话,就只能对滕梅屏实行迂回策略。等她罗秋梨出了宫,她还能找不到机会逃跑?到时候天高任鱼跃,她罗秋梨就自由了。
滕梅屏捏着折扇点在她的脑门上,然后又点了点她的胸口,“你这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不骄不躁的心态,不光这儿聪颖,这儿也十分宽阔。”
罗秋梨矜持地笑了笑:“承蒙夸奖。”
滕梅屏嘴边带着抹好奇地笑容:“秋梨儿,有时候我还真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罗秋梨心中一突,她这样的,还真不是原主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她可别被当作妖怪捉起来。
“我这样的,并不稀奇,但凡能多动动脑子的都能想到,而你这样的,有智慧、有手段、有武力,最重要的是你不缺......果断和残忍,我倒是好奇你家是如何把你培养成这番模样的?”
一个问题如果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反问。
滕梅屏听了,眼眸沉寂下来:“这个问题......我不能说,你也听不得。”
“家族秘密。”罗秋梨了然。
“到了。”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路,好似一眨眼就到了礼贤阁的大门口。
“罗主子。”
一个粉衣女子叫住了罗秋梨,滕梅屏对罗秋梨晃了晃手中的折扇,先行上了三楼。
罗秋梨定睛一看,这女子还是老熟人玉彩蝶。
“玉姐姐不知找我何事?”罗秋梨客气地问。
玉彩蝶听到称呼脸色一僵:“当不起罗小主的一声玉姐姐,罗小主还是称呼婢子彩蝶吧。”
罗秋梨点头唤道:“彩蝶,有事便说吧。”
玉彩蝶神神秘秘地凑到罗秋梨耳边:“这里人多眼杂,不适合说秘密,下学之后,你到小花园石榴林找我,我和你说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说完之后,她便跑回座位,大概不放心,对着罗秋梨又做了“一定要来”的口型。
罗秋梨没理她,直接上了楼。
大概今天她犯太岁,又被人拦了下来。
胡玉兰拉着她到游廊上,悄悄问她:“香香,听说你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怀孕了?”
香香?什么称呼?
在遥远的记忆里,好像是谁给她起的字。
罗秋梨点了点头。
“你也别急,我这正好有办法帮你。”
她神神秘秘地拿出一包东西,塞在罗秋梨手里:“香香,这是我母亲在我进宫的时候给我的,你下次见到太子爷的时候,让他吃下,保证一击就中。”
嘎蔓一闻到这药粉的味道,就在罗秋梨的手腕上乱扭,罗秋梨知道它在说,有毒,有毒!
她低着头,掩饰住眼里复杂的神色,再抬头已经是满是感动的眼神:“正好,我这里有一盒子话梅,太子爷赏的,味道很好,等会我让杏黄给你送过来。”
胡玉兰拉着她的手,脸上带着笑:“香香,我们自小就一起长大,不是亲姐妹胜似好姐妹,你这字还是我和谢哥一起帮你起的,我不帮着你,还有谁帮着你!”
谢哥?
她脑中出现一个站在满树梨花的白蕊之中,一身青衣的少年公子为树下荡秋千的姑娘摇曳着满树梨花。
落英缤纷,秋千上的姑娘,笑声回荡。
画面是好,却不是她的魂牵梦绕。
罗秋梨陡然想起,什么鬼香香,不过是当年姚玉兰为了那谢哥和她拈酸吃醋瞎取的字。
当年那谢哥还笑着说,梨儿长得就是酥酥软软的模样,香香儿正合适。
喔,当年的罗秋梨说什么来着,特别羞涩地说谢哥风采斐然,他喜欢的必然是好的,那就叫香香吧。
挺好的一个名字,被那谢哥说的,成了一个烟尘气息满满的小妾的名字,此时这姚玉兰旧名重提,分明在恶心她。
她手里挣脱出来:“快上课了,我先上楼了。”
胡玉兰笑看她,和她摆了摆手。罗秋梨未理她,懒得再和她做表面功夫。
胡玉兰尴尬地放下手,目光冷中含恨。
......
上了楼之后,罗秋梨便让杏黄取了话梅出来,把药粉统统倒了进去,搅拌了一番。
滕梅屏随意拨弄着案几上的古筝,看着罗秋梨的动作,问:“你这药粉我倒是见过。”
罗秋梨看她:“毒、药?”
“宫里常用的小手段,无色无味,能溶于任何液体,要不了人命,但是食用之后,会让人的皮肤上出疹子,吹不得风,一吹风就会加重。”
罗秋梨听了,若有所思。
“谁给你的?刚才那个宫女?”滕梅屏漂亮的手指划过琴弦,发出铮铮流水之声。
“不是,另一个,曾经同村的一个朋友。”罗秋梨缓声说,“她想让我把药粉给太子爷用,告诉我这药粉可以让我生皇子。”
“哪里有这样的药粉,无稽之谈,看来有人不想让太子爷亲征,还把手伸到后宫来了。”滕梅屏两手放置在琴身上,猛然发力,激烈如战马奔驰的韵律腾空而起,杀伐果决,激荡人心。
罗秋梨听着这乐声,望着楼外的深秋暮色,心神不宁,感觉着一个动荡的时局已经迫不及待地被拉开了帷幕。
开始上课,姬大家并没有因为只有两个学生就敷衍教学,她依然仔仔细细地解答了两人在课业中的疑问。罗秋梨练了一堂课的书法,只不过她练的内容换成了一本从太子爷书房里拿的志怪小说。
练过书法,她便去乐室寻了一支洞箫,在姬大家的耐心地示范讲解下,堪堪学会了基本指法。
下学之后,她让杏黄把加了料的话梅给胡玉兰送去,不管这胡玉兰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也无需为了她装聋作哑,遮掩什么。
罗秋梨当然也没有去什么石榴林赴约,她能有什么秘密被一个杂役丫头所掌握,只怕是先把她引诱过去,接下来做什么事,那就内容丰富了!
电视剧里这样的桥段太多了,她还是安心等待公费旅游来得实在点。
......
玉彩蝶在石榴林下等了许久,抱着肩膀缩成一团打了好几个喷嚏,却依然不见罗秋梨的人影,眼看着垂花门要关了,只能无奈先回房,她心里不免对罗秋梨更添几分怨恨。
她坐在床沿,手里捏着一包药粉,上面那位主子说了,只要她把这包药粉撒在罗秋梨的身上,让她浑身长满疹子,随不了太子爷亲征,她就能被重新调到承露院去。
完不成任务,她便回不了承露院。
她咬咬牙,打算第二日见了罗秋梨,就直接把粉扑她身上,反正上面那位主子说,药粉无形无色,等到发作也是六个时辰后,只要她小心一些,一定不会有人发现。
......
夜渐渐黑了,蔡雨曦被林久引着,到了昭阳殿。
“过来。”太子搁下手中的笔,拿过一旁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
蔡雨曦稳稳踏在毛毯之上,神色自若地坐在他对面:“我可是让你后院的女人都有喜了,你什么时候让我离开。”
太子爷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离不离开那得你师傅觉得你的心性磨得够不够!话说回来,你的肚子是怎么回事?孤可记得从来没有碰过你。”
蔡雨曦眉眼淡淡:“大隐隐于世,我若是没有怀上,太扎眼了,你不用紧张我的,不过是假孕而已。”
“你跟着你师傅倒是学了一身的本事。”太子爷赞叹。
蔡雨曦听提到自己的师傅,眼神都亮了,那可是嫡仙一样的人物,若不是因为皇室对师傅有恩,师傅又有意让她出来历练一番,她才不在这皇宫里憋屈。
“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探探脉。”蔡雨曦瞟了太子一眼,观他面色,这毒似乎清了一些,她搭上太子爷伸出的手腕,仔细查探。
蔡雨曦面露奇怪:“你这毒这几年来能控制住就不容易,怎么一月间就减轻了三成,看来这骨髓之中的毒素已经被逼出来了!”
太子闻言,握拳,果然不是他的错觉,他自小就身重奇毒,随着年岁愈长,这毒入肌理、入五肺,之前已深入骨髓。
“我自有奇遇。”太子眼里露出丝柔情,看得蔡雨曦更是好奇,不过她深知天子无情,还是少说多看。
“孤不日出征,孤不在的日子,你帮孤把这些女人肚子里的野种做了。”太子爷刚才的柔情不在,只余满身冷情。
蔡雨曦摇摇头:“你可真是薄情,对自己的女人都这么冷酷。”
太子爷冷哼:“她们不过都在算计孤,孤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罢了。”
蔡雨曦叹一声,越加想念自己的师傅。
“奥,忘了和你说,那孟婷芳的肚子,可不是我和你的死士能做手脚的,那是你的?”蔡雨曦转了转机灵的小眼珠,既然毒已经去了三成,那恢复些男人的能力,也在情理之中。
太子爷面上更寒:“孤的事还不用事事和你交代,你不是很注重养生,自睡去吧。”
蔡雨曦觉得无趣,站起身:“好好好。等你东征回来,你这毒也清得差不多了,到时你和我师傅说一声,我可不想再管这宫里的破事了。”
太子爷点头,看着蔡雨曦打着哈欠去了内屋,他才缓缓走到书房,看着书屋内开得正好的金莲,唇角上扬,笑容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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