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固的结界此刻仿佛快要被戳破的气泡,边缘不断往里面凸起凹下, 血红色的怨气疯了般撞击结界入口。
红色越来越深。
仿佛浸了血的水, 一点一点渗透融入。
起初是一丝,逐渐变成一片, 慢吞吞的有生命似的疯狂的往里面挤。
“祖祠,所有人进祖祠——!”木朗真君顾不得时渊三人,更顾不了在时渊手中的降魔杵和业火, 拔腿往祖祠跑去。
弟子们慌慌张张跟在身后,一个个惨白着脸,再也不复之前的轻狂之态,
“爹爹, 那是什么?”敖箴抱着他的大腿, 歪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着游动在空气中的血丝。
时渊弹了一下他光洁的脑门,笑骂道:“当你老子无所不知, 无所无能啊。”
“娘亲说的,爹爹什么都知道,对不对,娘亲?”小崽子捂着泛红的额头,不服气拉外援进场。
阿元别开头,装作没听见。
时渊笑望着阿元, 掩不住得意:“在你娘心里,我什么都好,你这个小家伙, 是不会懂的。”
阿元红着脸,娇嗔:“师兄,你做什么跟他说这个,别胡闹。”
“难道不是?”时渊面露委屈。
一大一小,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阿元瞪了他两眼,应道:“是是是,你最厉害,你哪里都好。”
“跟进去看看。”时渊拎着敖箴,任他一双小短腿在空中扑腾,一只手牵着阿元,两人不慌不忙往祖祠走去。
木朗真君畏惧他们,但更惧怕的是外头的鬼物,见那三人不急不忙,心中发急,却不敢催促,更不敢莽撞关门,只得命弟子时刻关注结界入口是否被攻破。
待时渊两人踏进祠堂大门。
几名弟子迅速将门关上,灵符阵法不要钱的往门上砸去。
真财大气粗!
不愧是月河四大家族之一。
阿元想起作为穷人的那段日子,一阵唏嘘。
时渊不理会他们,径自向放置灵位的祠堂走去,万俟家的弟子见他们走来,虽不知他们想做什么,但自动让开一条道。
等时渊带着孩子走进祠堂,方才反应过来,他们竟在两人的气势下不战而退,登时脸上无光,谁也不敢开口。
“站住!你们想做什么?”
时渊手一停,没有回头,继续探过去,将最顶端的灵位取了下来。
宋归涯。
见他当真动了那块灵位,木朗真君杀意陡生。
天钧五灵鬼阵的阵眼便是宋归涯的骸骨。
本就薄弱的结界因灵位脱离阵法控制,越发脆弱,游走的血丝发了疯的攻击屏障,突然,结界破了。
血云仿佛潮涌,气势汹汹,整个归德庄的上空皆被血云笼罩,那只巨大的狭长的眼睛随云层而来,嵌在祖祠的上方,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他、他来了,师尊,是不是那位……”
“住口!不过是一律幽魂,能翻了天不成。胆小如鼷,也配唤我师尊?”木朗真君怒斥,眼底闪过决绝之色,说话间,青丝倏地变白,眉须逐渐变长,直到像镜像中的那三人那样。
血瞳似乎顾忌什么,灰白的瞳仁全神贯注的看着下面的人,它停在上方,按兵不动,但那片血云化为游走的血丝,围绕在祖祠四周,既不离去,也不撞击。
仿佛打算将他们困死在其中。
木朗真君眼神凶狠,清正的脸上被阴霾罩着,说不出的阴冷,天钧五灵鬼阵被眼前之人毁了泰半,若说此前有机会逃出生天,现下已被斩断最后的生途。
早死晚死都是死。
他还有何惧怕的。
当即挥动玉尺发难。
他双目通红,面部狰狞,首要对象便是敖箴。
敖箴人小鬼灵精,在察觉到危险的瞬间,立刻躲进了阿元的芥子中,奶声奶气的告状声回荡在静默里,
“爹,他想欺负我!”
阿元噗嗤一笑,小东西,躲的真快,不错,有她的风范。
她的笑容无异于对万俟家的嘲讽。
木朗真君此时理智全无,只想跟眼前这两个可恶的修士同归于尽。
玉尺挥向之处,便是一道紫电。
他已疯魔,全然不见血云渗透到祖祠。时渊冷笑,纵身消失,而后出现在祖祠房顶。
只见第一抹血色出现,第二抹,不到眨眼的功夫,所有万俟家的人被困在血雾里面,而木朗真君更是被一道道血线缠捆着,稍一动,血线便将他的身体划的遍体鳞伤。
奇异的,这些鬼物只缠着万俟家,不敢靠近时渊两人。
“救命,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羽伢眼珠凸起,细嫩的脖颈上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掐着,窒息感越来越浓,她不住的翻着白眼儿,眼球彻底从眼眶中凸起,到达极限后,眼珠自动从眼眶里飞了出去。
“啊——救、救我!”
她满脸是血,因为窒息面上有些扭曲,空荡荡的眼珠窟窿望着阿元的方向。
阿元忍不住蹙眉。
木朗真君已遍体鳞伤,鬼物似乎有意加深他的恐惧,并不急于杀他,反而将他玩弄于鼓掌,左一条,右一条,云锦纱衣已道道血痕。
“宋归涯,你活着不能奈何我,死了更不行,休想我跪地求饶。”他看着天上的青灰色瞳孔,咬牙道。
“啊——”
“师尊!救命~”
“师尊,师尊——”
“求你救我们,同为修士,缘何见死不救,这些鬼物杀了我们,必定杀你。”
“……”
百名精英已去大半,他们死状各异,有剜心的,有砍断四肢的,也有像羽伢那样丢了眼珠的……
显然这叫宋归涯的人恨毒了万俟家。
阿元倒是冷漠,生生死死,不过是因果,眼下情况再明白不过,万俟家为了私欲将宋家一网打尽,更用家人的尸骸布阵,目的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被困在阵法的宋家人出来了。
阿元下意识忽略了宋家人能如此顺利破开结界是源于时渊方才挪了阵法的一环。
反正天错地错,师兄是不可能错的。
这叫替天行道。
“宋归涯,宋归涯!有本事露出你的真面容来,与我堂堂正正决一死战!”木朗真君癫狂的挥舞着本命法器,血雾渗进他的眼中,一双眼珠血红血红,不到一会,眼球上被密密麻麻的红线爬满,不是伥鬼,更似伥鬼!
“你今日即便杀了我,你宋家人也白死了,多亏了宋家血脉特殊,半人半妖,能将他人修为完完全全转化为自己所用,当日屠你满门,为我万俟一族换血,让我们拥有了宋家人的天赋,如今我万俟是月河第一大族,而你归德宋家呢?早没人记得了,满门尽灭,无魂可依,我死了,你们也走不出这丧钟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之将死,木朗真君将隐藏在内心多年的得意发泄出来。
血云中传来沉闷的怒喝声,低沉粗犷听不清说了什么,仿佛粗重的气音。
人群里再次传来碎骨夺命的闷哼声。
木朗真君的话再次触怒了鬼物,失去理智的鬼物开始肆意乱闯,隐隐有闯到时渊眼前之兆。
时渊沉眸,毫不留情将意图攻击两人的血气打散。
血瞳怔住。
直愣愣的看着时渊,好一会,似察觉到眼前之人不好对付,目光再次锁定在木朗真君身上。
血丝越缠越紧,木朗真君双臂掉落在地,血流如注,玉尺幻化为新的右手,怒指而骂:“疯吧,杀光所有人也改变不了万俟家蒸蒸日上的事实!”
血瞳越来越大,青灰色的瞳仁仿佛吞噬一切,像一个巨大的吸纳窟窿,慢慢吸食死去的修士的魂魄。
忽然,仙音传来。
木朗真君大喜,仰天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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