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家的?”阿元笑了笑。
可真是凑巧了,废了堂倌兄弟灵根, 还把他打成废人的是万俟家, 师兄碰巧遇上的也是万俟。
时渊放下徽记,摇头轻哂道:“可不是巧合, 他们守在客栈外,等的就是我们。按理说,木渎镇是慕容家的地盘, 但这万俟却可以在木渎镇为所欲为,反倒是慕容家的巡逻队没有出现,”
阿元听的津津有味,又挨近了一些, 手托着下巴示意他继续。
“万俟家如此嚣张, 你道慕容家会不会有意见?四大家族共定下猎杀散修的盟约,但实力不会永远平衡,如今万俟敢在慕容的地盘上猎杀修士, 这与掠夺资源何异?慕容隐而不出,那定是拿万俟没办法。阿元猜猜看,万俟家有什么让大家畏惧的东西?”
阿元挑了挑眉,伸腿踢了时渊一脚,努了努嘴道:“师兄莫要吊人胃口。”
“阿元真是愈发刁蛮了。”瞧这踢人的利落劲,啧啧, 全是他惯出来的。
阿元笑着又踢了一下,催促道:“哪有刁蛮,明明跟一样一样可爱, 师兄快说正事。”
时渊似笑非笑。
阿元如今对刁蛮十分有心得。
“万俟家有一件神器,据说可以驱使万物,但凡有灵智的,皆能为操控者所用。除了神器,还有一条隐藏的灵脉,所以整个万俟的实力比其他三家深厚,你道他们谁敢惹上去,就不怕四大世家当场变成三大世家?”
阿元抿嘴思考了一会,倏然笑了。
“师兄你又诳我,既是可以驾驭万物的神器,还抢什么散修,直接一统月河界岂不更好?”
时渊点着她的眉心,伸手抱起睡的死沉死沉的小家伙,将他轻轻放在床上,才转身说道:“神器的存在约莫是真的,不过万俟家恐怕无人可操控,神器是有器灵的,只有器灵认可,才能成为它真正的主人,我想万俟家只是以神器做幌子,威慑其他三家罢了。”
阿元不解。
如此隐秘的事,竟轻易被知晓。该说青龙气运逆天还是那几个人实在太过倒霉呢。
“那小子贪生怕死,修为平平,不过长的嘛,颇有些人模人样,唬唬人倒不难。”
阿元瞠目,结结巴巴说道:“师兄是说他出卖……”美色?
一有偏门八卦可以听,阿元兴奋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了,本就明亮的双眼跟发了光似的,突然更亮了起来。
“真有那般好看?”阿元没忍住好奇心。
时渊似笑非笑,阴恻恻的捏着她双颊的肉,语气好似缠绵时的低喃:“阿元很感兴趣?”
阿元:“……”他这是故意挖坑给她跳吗?
眼见他脸色越来越沉,阿元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扑到时渊胸口,重重拍了他两下,咬牙切齿道:“师兄这是什么话,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看的。”呜呜呜呜,她还是很好奇怎么办?
时渊假装没有听出她的不满。
温香暖玉在怀,哪还想的起别的人来,不过一会,两人就嬉笑着滚成一团。
还好无良父母想起了身旁睡着的小团子,总算记得加了道结界……
阿元三人离开客栈时,并未知会堂倌,而是直接将小家伙扔进了芥子,两人换了张脸,佩戴着万俟家的徽记,光明正大离开的。
堂倌扰着头,看着越来越远的背影,恍然大悟。
“发什么呆?没看见有客人进来吗?”掌柜坐在柜台后,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本账册,抬眼见他傻愣愣的看门外,当即骂道。
等堂倌招呼人走后,他才自言自语说道:“什么时候万俟家的人来住店了?他们在木渎镇不是有休息的府邸吗?奇怪哟……”
堂倌偷摸着空闲的当儿,打着收拾屋子的借口去了时渊所住的院子,刚走到院门口正探了半个身体,立刻被透明结界弹飞出来。
这……难道不打算履行承诺?
堂倌忍不住失望,仰面倒在地上好半天没缓过气。
“甘厚,你个臭小子,又偷懒?”膘肥体壮的掌柜手里拎着他的金算盘,站在他身后,神色阴沉。
说着狠狠踢了他一脚。
堂倌一个鲤鱼打挺,赶紧想了个理由:“方才那两位客人不是走了吗?我想着收拾下院子,没想到,掌柜你瞧——”他随手在地上捡了块石头,朝院门扔过去。
石块在空荡荡的院门中间停住,而后反弹回来。
“哎哟——”石块刚巧飞到掌柜脸上,将他砸的往后退了两步,左脸到左眼那一块迅速变的乌青。
“臭小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堂倌被追的到处乱跑。
掌柜膀大腰圆,跑了两圈腿就直发软,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一只手指着堂倌抖来抖去:“甘……甘厚,好样的。”
堂倌看着掌柜肿起来的半张脸,瑟缩了一下,心虚的跑过去扶着他解释:“这……这我也估测不到它飞出来的方向不是,掌柜你说这可怎么办?那两位客人交了两个月的房钱,人走了也没说啥时候回来,难道这院子真空着?”
话音刚落,脑袋上迎来了掌柜恨铁不成钢的关爱。
金灿灿的算盘重重的敲了他一下。
“人家设下结界,不就是不想让人进去吗?还有没有点眼力见了?不空着能怎么办?你能进去,还是我能进去?甘厚啊甘厚,我看你胆子够肥的,收了钱还想作妖,怎么就不怕人家找上门来修理你呢?到时可别哭着喊救命。”掌柜捂着眼睛,没好气的道。
“去去去,这个院子的事不许说,那两个万俟家的人我们就当没见过,听清楚没?”胖掌柜看着结界,眼底闪过一丝深意,那抹光消失的很快,转眼间,他又恢复成行动迟缓的胖子,边走边囔囔:“哎哟,哎哟,你这小子,真是害惨我,瞧瞧我的脸,这么大一块伤,我的英俊潇洒全没了……”
堂倌扶着他,忍着笑。
“还笑,老子扣你工钱信不信?”
“……”
阿元两人并没有离开木渎镇,而是直奔万俟家的据点。却发现此处人去楼空,无人看守。
两人将这座府邸翻了个底朝天,也不知原本看守在此地的人去了哪儿。
“奇怪,没有阵法加持,也没人看守,他们到底去何处了?”
“找找看,看有没有留下线索。万俟家高高在上,傲然凌驾于所有修仙家族的头顶,整个家族的行事风格跋扈嚣张,这样的一群人断断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离开。”
“可……师兄,找遍了,什么发现也没有。”
“会不会有人发现了昨日的事?”
“不可能,幸存的那人贪生怕死,抖露了万俟家的秘密,即便万俟家主的女儿再如何喜欢他,万俟的掌事者也不可能饶过他。所以他绝对不敢透露半分,一定是出了别的变故,会调动这里的巡逻使,便代表出事的地方离木渎镇不远,否则远水解不了近火,调动也无用。”
“那……师兄,我们……”
阿元话未尽,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还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两人修为高深,即便离的远,也能听清他们的话,更清楚他们的目的地便是这处巡逻驿站。
阿元跟时渊对看一眼,极有默契,当即隐身。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辰徳兄,掌门这次急召到底是为何?为何我等刚到半途又传来消息不用去了?”木渎镇离万俟家所在的仙南山数千里路程,他们镇守在此地也是为了监视慕容的动静,如此突兀的诏令,还是第一回。
“有人闯入诅咒之地。”
“诅咒之地?可……可诅咒之地……无人能活,掌门又是如何得知?”万俟宇不明白。
“对啊,辰徳师兄,诅咒之地……从无人敢进去。”
“这……”
另外几人一听是诅咒之地,也跟着神色大变,脸上又是惊疑,又是惧怕。阿元不知就里,也跟着茫然的蹙了蹙眉,就听到——
“不知道。”辰徳摇头,道:“但的确有人亲眼所见数名修士乘着一艘灵舟凭空出现在诅咒之地的入口,他们的衣着打扮与我们不同,所着衣衫似乎并非咱们月河界的制式,身上更没有徽记。”
“那人呢?有抓到吗?”
“没有,炼制灵舟的炼器师功力高深,竟让灵舟生出了意识,察觉到咱们的人靠近时,灵舟迅速逃走了。”师尊说那些人不过金丹期,断不能发现他们的靠近,反倒是那灵舟着实古怪,又或者是灵舟上有别的探测类的仙器。
“那咱们等什么?跟着他们去抓人啊,若能抓到,一定是大功一件,掌门一定会重重有赏。”万俟宇兴奋的直搓手。
“师尊说他们似乎往月山这边而来,所以才让我们守在木渎镇,若有消息,即刻传回族内。”
“好嘞,这回一定要让师尊他们刮目相看,若能把我们调回族内就更好了。”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成日里缚手缚脚,得到的资源也远远比不上族内的同门。
这巡逻使看起来风光,实则又危险,油水还少。
万俟宇早就不乐意干了。
只他一个外门弟子委实说不上话,反倒是辰徳兄乃木朗真君座下的关门弟子,虽不知他到底为何也被“发配”到木渎镇,但总归跟那边是说的上话的。
“小心为上,你们也是。”
“是,辰徳师兄。”
“是”
“……”
找到了。
一定是白霜他们。
阿元激动的看着时渊。
时渊食指在唇侧比划了一下,阿元机灵的点头,也跟着在嘴边划拉了一下。
万俟宇几人商量完后,便四散离开,在木渎镇附近搜寻有没有可疑之人。
阿元两人跟在那名叫辰徳的男修身后。
他跟其他人相比,显然知道的更多,他没有在镇中搜寻,反倒是照直往木渎镇外面而去,他的动作不见迟疑,方向很明确,他飞往的方向明明是月山。
月山。那是慕容家镇守之地。
“嘘,不要靠太近,这个人虽只是元婴,但他的五感似乎格外敏锐。”时渊轻声叮咛。
两人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面,直到他旁若无人进了月山的结界,他们才停下。
“我们也进去?”
“不用。你可记得上次我们在月山中遇到的情形?他进去了,讨不着好。”已有人闯过一次,月山看守巡逻的人只会更多。
这月河界委实怪异。
好似分别在守着什么东西,比如这月山,再比如方才听到的诅咒之地。
不仅不许外人踏入,连自家弟子也视为禁地,偏生他们进去过月山,知道其中风景秀丽,灵气充裕,并无任何阴晦,这样的地方正是修行的好去处。
约莫一个时辰后。
他出来了。
毫发无伤。
时渊眼底闪过深思。
这又是为何?
不仅毫发无伤,且他身后跟着一名面容姣好的少女,少女脚踝上套着两个铃铛,莲步轻移间清脆的铃铛声也随之响起。
她拉着辰徳的手,依依不舍。
阿元笑了,无声的说道:“私会?”
顽皮。
时渊弹了弹她的脑门。
本以为接下来的场景是男女缠绵,互诉衷肠,没想到变故突生,那看着俊朗沉稳的万俟辰徳忽然间变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张大嘴,一口将羞赧低头的女人吞进了肚子。
阿元:“……”我受到了惊吓。
时渊也愣在当场,显然没想到剧情是这样发展,只一瞬,他便恢复了正常。
万俟辰徳下半身是人,上半身是蛇,蛇口如盆大,长着一对长长的尖牙。
阿元登时想到了不会化形的小三。
当初小三初初化形时也是这样半人半蛇,但比眼前这条可爱多了。
可惜那家伙偏要留在无华宗的假建木那儿。
笨死了。
他双腿盘坐在地,腹部犹如怀胎六月的女人,高高隆起,仔细看,被活吞的人还在蠕动。
蛇嘴一开一合,不知念了什么咒,高耸的肚子缓缓平静下来,慢慢消下去,变的平坦,而蛇头也逐渐恢复成人脸的模样,比之前多了红润精神,他将那名女修的修为彻底炼化了。
他从元婴中期跃升到了元婴大圆满。
阿元怀疑他的修为都是靠吃人修炼的,瞧瞧这动作娴熟,骗心技巧高深,能让心有芥蒂的别族女子引他到禁地私会,感情不可谓不深厚,至少在女修心里,认定了他是自己的如意郎君,这种事定不会是第一次。
他轻飘飘的拍了拍沾上泥土青草的衣服下摆,而后摆出沉稳端方的表情,迅速离去。
心理素质过硬啊。
吞了情人,丝毫不带犹豫后悔的。
阿元啧啧称奇的同时也有那么一丝毛骨悚然。
就连月山清幽的风都吹不散凝聚在心底的阴霾。
“辰徳,你去哪了?木渎镇一切平静,没什么异样。不过富悦楼的胖掌柜说前些天有一对夫妻到他们那儿住宿过,也没有徽记,今日一大早人就不见了,你说会不会……?”
阿元皱眉,堂倌出卖了他们?
他们进入客栈之时,只有堂倌一人清楚他们的房间,离去时换了张脸,佩戴了万俟的徽记,掌柜不可能知道没有徽记这件事。
除非他清楚,他们不是万俟家的人。
但为什么只说了前半截,没说后面的内容,阿元有些迷糊。
万俟辰徳端方肃穆,活似个古板的学究。
他轻声斥责:“既如此,为何不守在富悦楼?万一错过了那两人,你我都担不了这个罪责。”说完袖子一甩,往富悦楼而去。
万俟宇挠头,面带不悦:“你们说说,这人已经不见了,难道还会不知死活自投罗网?他不就仗着是木朗真君的弟子就对我们吆五喝六吗?呵,等长鸣兄娶了紫弗师妹,看他如何耀武扬威。”
其他几人哪敢反驳,只嗫诺的说了几声“是极是极”。
虽是抱怨,但万俟辰徳去了,他们也不敢懈怠,否则告上一状,下一回就不知被发配到何处了。
等重新探查了一遍后,众人面面相觑。
竟有人瞧见万俟弟子追着一名男修出了城?那……那些弟子呢?不仅男修不见踪影,连那一小队人也凭空消失了。
“可……木渎镇除了我们,并没有其他同门前来,难道师尊安排了一明一暗两队,那些人是来监视我们的?”有人忐忑不安,毕竟除了万俟辰德,他们其余人本就是受到排挤被发派来的炮灰,做事难免散漫。
“不、不会吧?我等……岂不是性命堪忧?”对监视慕容家的任务,他们完成的并不好。
“辰德兄,你是木朗真君的得意弟子,你觉得……我们还能活吗?”
“莫要自己吓自己,先将此事上报,等师尊的命令。”万俟辰德擦着自己的法器万金轮,表情冷然。
他忍不住也在思索监视的可能性。
以掌门多疑的性格,未必不可能。
若是那队人真是来监视他们的,那……有没有可能他在木渎镇干的事全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万俟辰德擦拭的动作稍顿。
不,不可能,他做事隐蔽,不可能有人发现他的秘密。
万俟宇冷笑了两声,刺了他一句:“辰德兄与我们当然不一样,你是木朗真君的高徒,他怎么可能处罚你。”木朗真君最是护短,整个万俟家谁不知道他最看重万俟辰德,比对亲儿子还亲。
即便木渎镇出了纰漏,有他们这群炮灰,任谁也不会将责任归咎在万俟辰德身上。
只要木朗真君一日未死,便能庇护辰德一日。
他讽刺的爽快,却没见着万俟辰德听到木朗真君待他如亲子的瞬间阴沉了脸。
有人提醒他:“宇兄,你这样说,不、不好吧。”
“辰徳兄性情真诚,待我们向来知无不言,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是啊,是啊。”
“你、你们,哼,懒得跟你们说,爱巴结就巴结去吧,我、我羞于跟你们为伍。”
这话有点重,方才劝他的人全都哑了声,脸上或多或少添了几分愤怒。
反倒是争议中心的万俟辰徳淡淡说了一句“放心,你们有罚,我不会逃脱”便让他们脸上的怒色换成了感激。
除了心狠手辣,阿元在心里又为他加了一个心机深沉。
翌日。
阿元两人打晕了万俟宇跟另外一人,化为他们两的样子,再次去了富悦楼。
堂倌起初并未认出他们,而是掌柜说万俟家又来调查了,要他前去回话,等关上门,就见那无法无天的小娃儿出现在他面前,吓得他三魂丢了两魂。
他看了看四周,犹豫道:“我那兄弟回来了,听说前些天万俟负责守护的禁地出了变故,派了大队人马追往我们这儿,他说……他说,那群人追去了丧钟岭!”
“丧钟岭是什么地方?”
“二位不知,这丧钟岭百年前是咱们附近最大的镇子,别看他名字古怪,当时可不叫这个名,那会我记得叫……叫什么来着,总之比木渎镇还要繁华,有赫赫有名的宋家镇守在那儿,听说月河的水最纯净的那部分便是落在丧钟岭,后来一夜之间,宋家消失了,反而在宋家族地凭空添了一大片坟,再后来,镇子里的人也跟着慢慢消失……”
“哦?那真相到底是什么。”
小家伙当即举手得意道:“我知道,我知道,娘亲让我说,一定是有坏人把他们赶走了对不对?”
时渊抱起调皮的小家伙,捂着他的嘴,示意堂倌继续说。
堂倌不好意思的挠头。
“听家里老人说,是中了诅咒。”
诅咒?阿元望向时渊:当真有诅咒一说?
时渊眉尾扬了扬,摇头。
“没错,是诅咒,这事我不知真假,不过是小道消息,两位姑且一听,我也就这么一说。听说当时宋家有一门修炼功法,能让人修为倍增,不惧九天雷劫,万俟家也想得到这门功法,便想与宋家联姻,可宋家那位弟子当即怒骂万俟小姐不知廉耻,以下作之法勾引他,引的万俟小姐自裁而亡,随后两家便结了仇,后来宋家一夜倾覆,外边的人啊,都说是逼死了万俟小姐的报应,那万俟小姐化为厉鬼对宋家下了诅咒……”
阿元愣了一秒。
堂倌说的起劲,说完颇有些感慨:“宋家倾覆,那名不知轻重的弟子得负大半责任,哎,可惜了这么大一个家族。”
时渊神色淡漠,似乎并未留心他说什么,反倒一心逗弄小家伙,把他逗的露出一对小尖牙,冲他哇哇乱叫才罢手。
阿元无奈的看了父子俩一眼。
跟堂倌说道:“麻烦继续打听那些散修的下落,若有消息,可以通过这枚贝壳通知我们。”
淡蓝色的贝壳在白皙如玉的手掌中泛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光芒。
堂倌双手接过,恭敬道:“是。”
“师兄,我们走吧。”
“娘亲……”
小家伙还没来得及跟娘亲说话,便被亲爹一把摁进了芥子里。
堂倌看着远去的两人,将传音贝藏好,对报仇充满了希望。
“看什么呢,看什么呢?万俟家的巡逻使离开了?他们到底要问什么,昨个儿来了,今儿个又来。”胖掌柜一巴掌挥到他头上,打的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堂倌哎哟哎哟叫唤,边跑边喊:“之前咱们店不是来了两个散修嘛,那会有人举报,巡逻使追着那人跑了,结果你道怎么着,散修没回来,巡逻使也不见了,他们就是为了那一队巡逻使来的。”
胖掌柜若有所思,面上不动声色,呵斥道:“做事做事,别关注这些有的没的。”
胖胖的身躯灵活的往后院走去。
只有掌柜自己才知道心底的激动。
嗐呀,这万俟家的人倒霉了,他怎么就那么高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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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堂倌给的线索,丧钟岭应在木渎镇往西百里,以灵舟的飞行速度,不到半个时辰便能找到。
但灵舟盘旋在目的地上空许久,没有看到与堂倌所说的相似场景。
只有一望无际的枯木。
没有树叶的遮挡,枯木下的景象一览无余。厚厚的落叶堆积在地上,奇怪的是没有化为尘土,只是褪去了原本的颜色,像是烈火烤过的黑灰,充满了违和感。
“堂倌说的有误?”
时渊看着脚下,神色难得的凝重,他摇了摇头:“不,我们已经到了。”
“这里?可坟呢,一个也没见到啊。”场面的确萧索恐怖,阴煞之气扑面而来,但她还是觉得不太对。
是哪里不对呢。
阿元蹙眉沉思。
忽然,她眼睛一亮,兴奋说道:“我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
“师兄还记得堂倌说那句话吗?他说丧钟岭曾经比木渎镇更加繁华,成为丧钟岭是在宋家人一夜变成新坟后,而其他人也慢慢消失了,他说的是消失,而不是搬走。所以不管丧钟岭这一百年如何发展,那些曾经在这里待过的人或者事都会留下他们的印记,可你看,这里除了气氛诡秘,再也没有一点相似。难道有人刻意将此地设了阵,以恐吓别人断绝有人闯入吗?”
这样的话,丧钟岭一定藏着大秘密。
而这个秘密恐怕跟宋家一夜消失也有关系。
“不是阵法。”时渊驱使灵舟降落。
“这里的确是丧钟岭,至于为何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只有等详细查过后才明白。”
时渊从灵舟上下来,脚刚踏上焦黑色的枯叶时,他只觉得有一道冷到骨子里的气息窜了过来,手指控制不住的颤动。
“当心,阿元。若是冷的话,便拉紧我的手。”
阿元狐疑,冷?怎么会呢。
她什么感觉也没有啊。
每走一步,脚下就发出“咔嚓”的声音,让人听之发麻,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声音,像是骨头被踩碎的脆响,又像什么东西扔进油锅里的第一下滋滋声,无端端的,只觉得头皮发紧。
那些密密麻麻的干枯的树枝扭曲交缠着,好似在大火中挣扎的人,活活被烧成了炭块。
“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无时无刻存在的目光钉在她的背上,阿元毛骨悚然。
时渊紧紧牵着阿元的手。
“别怕,它们伤不到你。”
这句话并没有安慰到她,反倒差点把她吓的当场跳起来,“你……你是说,真……真有人盯着咱们?”上下牙齿打架,阿元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
耳畔传来时渊的轻笑声。
“胆小鬼。怨气而已,你连魔物都不怕,还怕这些怨魂?当心小家伙嘲笑你。”
“那……那怎么一样,魔物是本身就存在的,鬼魂却来无影无无踪,完全没有形体,看不见也摸不到,我……我就是一点点怕而已。”
云州大陆没有鬼魂这种物种,阿元对鬼魂的理解还处于白云村时,村里人一旦吵架上火,便会来一句“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凡人的世界有神仙,有妖魔,还有鬼魂,某种意义上来说,鬼魂便是凡人死后的念想,没有意识,没有记忆,大都以作恶的形象出现。
“哈哈哈……”
“还笑,不许笑。”阿元拧着他腰上的软肉。
她就是第一次见,所以不适应而已。
“好好好,不笑不笑,是师兄的错,别掐了,我错了,师妹,娘子……”她气急败坏的小模样特别招人喜欢,让人更想欺负她。
经他一打趣,阿元心头的害怕逐渐消失了。
虽然觉得它们的存在很是不可思议,但学着忽略它们并不难。
干枯的树木连成一片,一棵挨着一棵,即便树根离的老远,但树枝至少有一支连接在一起,阴暗中,枯枝颤动着,好似在传达什么消息,从尾端一直向前。
这是个无声的死亡的世界。
没有风,没有动物,也没有存活的植物。
一切皆以死亡的姿态存在着。
天空阴沉,明明没有入夜,却随着两人深入丧钟岭而变的越来越暗。他们头顶没有遮天蔽日的树冠,甚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聚集了一片血红色的云层,将整个丧钟岭笼罩在血云之下。
血云中心,有一个狭长的,好似眼睛的窟窿,窟窿中间有一颗跟瞳仁一样的白点,白点锁定在阿元与时渊身上。
他们走到哪,血眼中的瞳仁转到哪。
“那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阿元怔忪,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住,惊骇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参天巨树。
它的树冠好似一座云中的宫殿那般大,树干需要数十人环抱,每隔一丈便长出巨大的枝干,枝干再长出枝干……
见不到顶,也见不到树枝上是什么光景。
只能映照着血云看到潜藏在树叶之下的白光,它们极有规律的分布在每一根枝干上,将这颗参天的大树衬成了一座通天的灯塔。
“去看……嘘,有人来了。”神识向四周散去,十里外有一队人马乘着飞行的法器正往这边赶来。
“万俟宇是元婴初期,阿元,一会尽量不要开口。”万俟宇为人阴沉,却没有城府,阿元演不出他的精髓,开口必定露馅。
小看她。
阿元撇嘴,挑衅道:“师兄怕我被拆穿?可我觉得你被发现的几率更大。”以她师兄睥睨天下的气势,扮成诚惶诚恐的小喽啰,她觉得翻船的可能比自己大多了。
“他们来了。”时渊低声提醒。
阿元一秒变脸,眉梢阴沉的吊着,有意识的半歪着头,若不细看,跟万俟宇本人像了九成。
时渊唇边握拳,喉结微动,别开头咳了一声。
伸手在阿元头顶拍了两下,夸赞道:“像极了!”
阿元刚得意的咧嘴,便听到:“忍住,保持住,别说话。”
我信了你的邪。
坏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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