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要找的人可有什么特征?”堂倌开门见山,见他们答应报仇, 也不推三阻四, 直接问道。
“四女六男,没有徽记, 长相嘛……这个女修,你有见过吗?”阿元拿出白霜的画像,这是施了术法的, 凡人见画像如见真人。
她紧张的看着堂倌。
手指不由得抠了抠,却忘了手被时渊握着,时渊哭笑不得,微微用力捏了她一下, 示意她不必忧心。
堂倌抓耳挠腮。
这几人实在面生, 若出现在木渎镇,他不会没有印象,堂倌脸色难看, 心中发急,暗骂自己怎么就那么确定能帮上这两人的忙呢。
若是他们以为他存心耍弄,雷霆大发,如何事了。
“这……这几人并未到木渎镇,咱们木渎镇是慕容家管辖的范围,若有生面孔来, 慕容家的弟子家奴一定会通报四方。”堂倌小心翼翼的觑了两人一眼,接着道:“不如我先帮二位打听打听,我……我有一个兄弟, 他是行脚商贩,在各地倒卖特产的,兴许知道些消息……”
那人是阿弟曾经帮过的人,这点小事,应当不会不帮。
行脚商人……
“徽记是什么?娘亲,没有徽记,不能做一个出来吗?”小家伙左右手分别抱着爹娘的大腿,脑袋从两人间钻出来,萌哒哒的问道。
“不可不可,小弟弟,徽记是有统一的制式,且在四大家共同掌管的堕天司留有记录,凭空做一个是不成的。”堂倌被小家伙的惊人之语吓了好大一跳,心想这小娃子胆子也太大了些,想必做爹娘的胆子只会更大,瞬间有些后悔。
时渊蹲下身体,双目跟小家伙平视,好奇的问道:“你看,做是做不了了,会被人认出来,你觉得该怎么办?”
“唔,不能自己做,那就……抢一个回来?”他双眼亮晶晶的,神情天真又活泼,对堂倌发颤的嘴唇浑然不觉,只充满期待的看着时渊。
“嗯,很聪明。”至于抢东西附带得杀人以防漏了消息的事,他不预备说与他听。
经历多了,他自然明白了,无需刻意教些什么。
得到父亲的夸奖,小家伙酷似阿元的双眼弯成了月牙儿,激动的脸颊泛红。
一个害羞,将自己埋进了时渊脖子处,软软的蹭了蹭,奶声奶气问道:“那我们……去抢谁的呢……”
阿元“噗嗤”笑出声。
这家伙到底像谁呢。
她孩童时,大都跟在白霜屁股后面,到处寻好吃的好玩的,哪懂什么仿冒和抢劫啊。
听到亲娘的取笑声,小家伙把自己埋的更深了,只露了个小屁股在外面扭来扭去。
堂倌还没从抢劫中缓过神,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这一家三口显然不是善茬,连三岁孩童都能脱口而出杀人劫掠……
万一察觉他的用处不大,把他也杀了呢。
他死了也就死了,就怕连累到家中卧床的弟弟。
猜疑,惊惧,后怕……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眼中居然可以出现这么多种情绪。阿元稍微一想,便知道堂倌在担心什么。
但她什么也没解释,对堂倌而言,她越是平易近人,便越让他害怕。
时渊眉眼含笑,逗弄着小家伙:“当然是谁倒霉撞上咱们了就抢谁的了。”
小家伙咯吱咯吱笑,满眼期待爹爹带他去抢劫。
他这个年纪正是好奇心心盛的时候,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甚至根本没有掠夺是不对的念头。
天生的龙族自出生得到的传承便是霸道夺取,唯我独尊。
如时渊这般先是人,再成为龙的例子少之又少,因为龙族自傲于自己血统的尊贵,人类在他们眼中是比蝼蚁更没有存在感的尘埃。
在小家伙心里,除去龙以外的所有族群,皆是他的猎物,对待猎物,不需要考虑对错。
阿元蹙眉。
她不喜欢时渊灌输小家伙这样的念头。
不被人欺,不代表要做欺负的那一方,万事万物皆有它们存在的意义,生命之间没有高低贵贱。
阿元忍了忍,没当面驳斥时渊。
若她在此时反对时渊的说话,告诉小家伙,爹爹说的是错的,那么他很容易形成认知混乱,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她拧着时渊腰侧的软肉,万分温柔道:“师兄,一会我有事与你说。”
时渊:“……”又怎么惹着她了?难道是因为他亲近小崽子,吃醋了?
“阿元放心,小崽子在我心里远远不如你重要。”说完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顶,浑然当她是需要哄的小孩子。
阿元嗔了他一眼,又好笑又好气,一时倒忘了自己方才想说什么。
“我知两位是本事极大之人,但慕容家的人向来是十人一组,从不落单,两位要想抢……抢他们的徽记……恐怕有些难,这里属于慕容家的领地,但凡出事,他们能将整块地皮翻过来……”堂倌见两人不知说到何处,把他给忘了,只能主动为自己加戏。
他是好心,看出他们对木渎镇甚至整个月河界都不熟悉,料想他们应是躲在哪个未被发现的深山中的隐世家族,才再次提醒。
“多谢提醒,要劳烦你那位小兄弟帮忙打听一下了。你放心,答应你的事,在我们离开前会处理好的。”
堂倌勉强将心放回肚子里,“哎”了一声,四下张望了一会,悄悄出去了。
堂倌一走,阿元勾起的嘴角登时拉了下来。
不理那对黑心父子,挥手打开院子的结界,率先走了进去。
“惨了,你娘亲生你的气了!”时渊捏了捏小家伙肉嘟嘟的脸颊,故意沉下脸。
“明明……我没做错事,一定是你惹娘亲生气了,爹爹,你不能看我小就想骗我,这样是不对的,不是好孩子!”小家伙起初还有点懵,茫然不知所措,只过了一会,便将矛头扔向了时渊。
时渊一愣,报复的捏了捏他的耳朵,直到耳垂泛红。
“放开,你放开我!!娘亲,救命啊,大魔王爹爹又欺负人了……”他被时渊钳制在怀里,蹬着一双小短腿,怎么也动不了,气的满脸通红,直接扯开嗓子嚎了起来。
时渊:……
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屁股。
将人放下去。
小家伙刚踩到地面上,瞬间抖了起来,得意的扮了个鬼脸,在时渊发火前,飞快的迈着小短腿跑了,边跑还边喊:“我是天下最可怜的小孩,我有一个坏爹爹,他欺负我——”
时渊揉了揉眉心。
这没脸没皮的性子到底像谁呢。
盗取徽记之事,阿元没有去,本想出去见识一下月河界的修士是什么样的,没想到小家伙耍泼打滚,非要跟着一起,还不愿进芥子。
她索性就不去了,呆在客栈中看着小家伙。免得他好奇心盛,到处闯祸。
时渊没有隐身,而是正大光明从客栈大门出去的。
出了客栈,便一路往镇子外飞去。
而他身后,紧紧跟着一队巡逻使……
他刻意放慢了速度,又将修为伪装成元婴期,这样既不算打眼,也不算太低,待飞到僻静之处,四下无人,他才停下脚步,站在飞剑上等着那队人追上来。
“站住!否则对你不客……”气没说出口,他就一掌击碎了自己的识海。
时渊站在剑上,乌黑的长发飘在身后,面容冷肃,幽暗的眼眸里好似盛着深不见底的大海,神秘不可捉摸。
“你……你到底是谁?是人……是妖?”万俟明咽了下口水,吐词艰难。
时渊抬手间,他们又死了两人。
“你……你要什么东西?法器还是灵丹,都给你,都在这儿,放、放过我吧,我们路过,路过而已……”
这群人哪还有之前狩猎的兴奋和嚣张,恨不能当即变成个土行孙,眨眼遁地万里外。
时渊低垂着眼睑,看着令人闻风丧胆的巡逻使,无一例外全是元婴期,看来他跟阿元先前猜测是对的,月河界的整体实力确实比云洲大陆高不少。
但在炼虚期面前,元婴期好似筑基孩童那样脆弱,一招毙命,逃无可逃。
“我是万俟家的内门弟子,我……我知道万俟家的秘密,只要……只要你放过我,我、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万俟家有一条隐藏的灵脉,我知道在哪,饶过我,我什么都告诉你……”被时渊的狠辣无情震撼住,畏畏缩缩躲在人群中的修士突然出声。
随后招来了同伴的侧目以及怒骂。
万俟长鸣缩着脖子,看着同门一个个在眼前死去,那个男人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表情更是冷漠到了极致,杀了这么多人,对他而言,好似碾碎了几只蚂蚁。
浓郁的血腥气引不起他半分动容。
眼瞧着只剩下他一人。
万俟长鸣哆嗦着,跌倒在地上,再次喊道:“……除了灵脉,万俟家还有一件神器,可驭万物……”这是万俟家最大的秘密,连其他三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恰逢他与掌门千金万俟茹雪相恋,是茹雪亲口说的。
时渊没想到,除了徽记,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意外收获。这人委实贪生怕死了些,他还未曾动手,便将万俟家的秘密抖了个干净。
那个掌门之女的眼光实在……不佳。
“走吧,这两个情报价值不错,值得换你一命。”时渊挥挥手。
死里逃生,万俟长鸣忙不迭乘上飞剑,在空中歪七扭八的飞着,眨眼间失去了踪影。
时渊嗤笑。
这样无耻的人合该留下,留他一人,足以将万俟家搞的四分五裂。
况且,他更没胆子将今日的事张扬出去,他只会帮着把那几人的死亡彻底掩埋下去,否则只有他一人逃出生天定惹人怀疑,一个搜魂术,便什么秘密都出来了。
因此时渊才会放心让他离去。
取下尸身上的半月徽记,时渊将所有人一起化为了灰烬,当即换了张脸,配上万俟家的徽记,迎着暮色回到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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