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灭了一半人,在众人惊骇中洗清了身上的污名, 取而代之的, 是恶名。
他不走,别的人也不敢越过他们去, 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玄元被紫光揪出来实属意料之外,阿元先前担心敌人太多,疲于应付, 如今也意外解决了。可惜师兄的名声注定好不了了,她知道他的实力,只是没想到动起手来如此不管不顾,一杀杀一片, 与记忆中的那个淡漠高远不屑动手的人不太一样。
说不上好或者不好, 只是有些意外。
再看众人忌惮胆怯的眼神,阿元有些无奈,将缠腻的三头蛇推开, 扔到万知那儿,“诸位道友可先行。”
所有人心下一松,脸上不免带出几分,但面上却谦恭道:“我等不急,不急……”
眼光觑着时渊。
谁知道时渊这个魔头什么脾性?万一再次大开杀戒呢。
阿元抬眸,轻声:“师兄?”
她的声音很轻, 时渊可以听出话中的不满,但到底哪里令她生气,他想不出来, 只觉得心口飘上暗云,风雨欲来。
“还等什么?让你们走!”他脸上的阴骘之气未褪尽,眼角泄露暴戾,声音好似能冻死人一样,轻易将他们带回冰雪虐杀的情境中。
浩浩荡荡的人群,呼啦啦的四散离去,这会谁也不敢招惹这个煞星。
无华宗的弟子眼神复杂,他们自是知道这个师叔,从令人惊艳的天才到身体不好前途暗淡,再到后来的杀师之人,唾弃痛恨深入骨髓,没想到长久以来的想法一朝倾覆,被骂的最凶的却是最无辜的。
“你想做什么?别去,你忘了他刚才……”
“那怎么一样,是他们先动手的,师叔只是……”只是反击。
“哎,你……?”
一名长相清秀雅致的女修不顾同门阻拦,冲时渊见礼,在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下,说话带着颤音:“师叔,我……我是氏月峰的冬葵,我……白霜师姐让我问问你,有没有小师叔的消息……”
阿元恍惚了一下,心中升起一股暖流,她离开太久了,白霜竟然还记得她。
时渊面无表情,冬葵脸色愈发苍白,腿微不可见的打着颤,她咬了咬牙,在时渊释放的威压下勉力站着。
“师叔莫要动气,冬葵,冬葵她只是想知道那位小师叔的下落,白霜师姐很担心,没有别的意思……”
“是,望师叔饶了她。”
“……”
时渊笑了。
真把他当杀人魔头了?
殊不知他这一笑,让众人心中又沉了沉。
阿元回过神,再次感到无奈,一会没注意,师兄又吓到人了。
她的语气难得温和,凌厉的面庞显出几分柔色。
“你与白霜说,等有机会,我会回去看她们。你既也是氏月峰的弟子,想来便是我的师侄辈了,这几枚银月果便当我给你的见面礼吧。”
这是小三当初守护的灵植所结的果子,一枚灵果中蕴含的灵力堪比一枚极品回灵丹,不仅如此,有一定几率顿悟,不可谓不珍贵。
阿元送的毫不心疼,如今那株独苗苗已在芥子中生了根,又长了许多出来,这种果子只会越来越多,尝起来味道甘甜清香,最适合当零嘴。
冬葵双手止不住的抖动着,眼眶有些热。
“你……你是小……小师叔?”
阿元点头嗯了一声。
“见过小师叔。”
“见过小师叔……”
“……”
齐刷刷的一片,阿元有些不自在,冷淡的颔首,转身拽着时渊的袖子走了。
等众人见礼完,抬头看时,时渊几人已经不见踪影了。那名叫冬葵的女修捧着银月果,语无伦次:“小师叔送了我见面礼……这代表小师叔还是认可氏月峰弟子的身份……对吗?师父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小师叔竟送了我礼物……”
“这是什么?”众人心里也松快了一些,看得出来,大魔头师叔很看重那位小师叔,只要小师叔还是氏月峰的人,彼此之间总算有几分情面,时渊师叔怎么发疯也不至于向他们下手。
“小师叔说这叫银月果。”冬葵神情恍惚,下意识回答,说完看见身旁几位师兄弟眼睛都绿了,赶紧捂着说道:“只有几枚,不能给你们。”
无华宗此次来的弟子不多,因玄元之事大伤元气,在修仙界的地位远远不及以前,精英弟子驻守在宗门内,以防时渊卷土重来。
因此进来的大都是金丹以下的弟子,因修为不高,凡事不轻易冒头,倒因祸得福了,没有死在方才的大战中。
“师妹,给一颗啊!!”一名男修垂涎的看着,而后感慨:“如果我也是氏月峰的人就好了,这样小师叔也会送我一些。”
“……我也想。”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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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方?”时渊被阿元拽着拖离了杀戮场,看她对小弟子出手大方,有些吃味。
他的眼睑垂下,语气酸的万知几人都知道了。
阿元斜了他一眼,按着他手腕上凸起的血管,没好气道:“好歹是大师兄新收的弟子,于你于我又没仇,作甚斤斤计较?”说完叹了口气,心里嘀咕真是越来越爱吃醋了,连小辈的醋也吃。
万知万懂对视了一眼,好似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薛平凑过去:“怎么回事??兄弟给我说说,免得犯了忌讳。”
万知抬头望天,他居然没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
万懂心里也咯噔了一下,这薛平什么时候黏上来的?
他思索片刻,果断向时渊请罪。
时渊跟阿元比他们还懵,只装的很有高人范,两人的目光只扫过薛平一眼,以为是万懂二人的知交,便默认了他跟在后边。
阿元清了清嗓子,“你跟万懂决定就好,出了天宫,便各自散去吧。”
“仙子,是我们有哪里做的不好吗?你跟真人尽管说,我们一定改!”万懂惶恐,跟在这两位身后得到的好处比单打独斗强太多了,如果可以,他们宁愿永远跟在两人身后。
阿元愣了下,平心而论,万知两人没有什么做的不好,但她不习惯身后有人跟着。
她伸出食指,借着宽大的衣袍,在时渊腰间戳了戳。
时渊低头看她,阿元目光直视,回看。
半晌,时渊败下阵来,移开视线,看着战战兢兢的两人:“出了秘境,你们便去无华宗脚下的燕来镇吧,若有事需要办,会通知你们。”
万懂松了口气。
只要在他们身上打上时渊的名号,即便不跟在两人身边,行走往来间,也有几分薄面,时渊越强大,作为他们的附庸,得到的好处更多。
他郑重道:“真人放心,我们定会办好你跟仙子吩咐的事。”
时渊唔了一声,眸光看向阿元:这下满意了吧。
阿元笑着点头。
如此甚好,她慢慢伸出手指,轻轻勾了勾时渊隐在广袖中的手掌,勾一下又缩开,然后又靠上去。
时渊眸色渐暗,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芒,在她又一次试探时,飞快的捏住她的调皮的手指。
食指拇指轻轻捻着她的指尖,垂眸无聊的看了看四周,漫不经心的道:“天宫没有宝物,只是梼杌设下的圈套,如果你们想有更多的收获,最好离开天宫,去别的地方找。”
这些人真是碍事,不如把他们弄出去。
时渊小心眼的想。
万懂心领神会,眼前这位真人不耐烦他们在眼前碍眼,便乖觉道:“劳烦真人送我等出去吧。”
接收到时渊赞赏的表情,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等三人一蛇在眼前消失,阿元突然被用力拽了一下,风云快速飘过,成群的鸟儿掠过眼前,两人在空中飞了好一会儿,突然,阿元感觉到自己在下坠,片刻后,跌倒在一个柔软温暖的地方。
“哈哈哈。”胸腔传来低沉的笑声,震的耳朵发软。
阿元撑起身子,扶了扶歪了一边的飞仙髻,指着时渊怒声说:“师兄,你干嘛吓我!”动作之间,身下的东西好似活的,也跟着动了动,阿元惊了一跳,不敢再挣扎。
阿元瘫着脸:“……”他们闯入了什么奇怪的地方,树木,花草,无比巨大。
到底是树变大了,还是她们变小了?阿元陷入世界难题。
她站起身,突然蹦了蹦,才发现两人摔落的地方是一朵巨型的红色的花朵中心。
一片花瓣可容纳好几人。
每一株都是如此。
“我们还在秘境中吗?”阿元一屁股坐下,面无表情的推了推躺着的时渊,只时渊似乎睡着了,沉闷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想到什么,脸色忽变。
时渊手上,脖子上,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青筋凸起,形状可怖,轻轻触碰,寒气便从肌肤相交处渗透出来,钻进她的经脉中,只阿元本是混沌体,那些寒气刚进入体内,便消失的无声无息。
“师兄,师兄……?”阿元伸手在他脖子旁摸了一下,只一秒,指尖好似冻住了一样。
到底怎么回事?
是万象阵的缘故还是方才与那些修士对峙时伤着了。这会儿,阿元总算想通了时渊为何要把那几人扔出去,因为他受伤了,他潜意识不相信万知他们。
只能趁着清醒之际,将她送到这处未被人发觉的地方。
阿元心中沉闷,掌心放在他的心口处,将灵力输入到他的体内。只她的灵力一到时渊体内,便像溪流入海,没有引起一丝波澜。
慢慢的,他的脸上,身上渐渐覆上冰寒之际的霜色。
阿元心急如焚,她毫不怀疑,如若再不想到办法,时渊将被体内的寒气冻死在这里。
怎么办?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他?
芥子里的各类书册被翻了一遍,没有寻到符合他的例子,阿元揉了揉眉心,神色痛苦。
“想救他吗?”脑中传来天道的声音。
阿元一震,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怎么救?”
天道不言,只在脑中出现了一道功法。
“《悟真录》?”这不是那日撞见夏梓萱时,她正在做的事吗?
悟……真?
阿元面色复杂,莫名的羞耻心突然涌上来,脸红的不成样子。
“只要你与他阴阳交合,然后再运行这套功法,混沌之力化去他体内的万年寒气,他自然就不用死了。”天道说的极慢,颇有点普渡世人的意味。
阿元神色难辨,警惕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想做什么?”她才不信,天道没有任何目的。
果然,天道顿了下:“我要你结契,发下心魔誓约,永远不再想颠覆天道规则。”
阿元沉思,这笔买卖听起来挺划算,她本来就没这个想法。
不过——“我可以与你定下心魔誓约,但你必须从我神魂中退出去,并且确保这个法子可行,我则承诺永远不颠覆云洲大陆的天道,如何?”
三千界各有天道,每界之下又有无数小世界,若每个世界的天道都需要她避让,她有愧逆天之名。
天道沉默了一会,“一言为定。”它的目标本就是为了保证自己不被新的规则替代,只要姜元不想搞事,其他的它都可以退让一些。
话音刚落,一道暗金色的流光没入胸口。
阿元用神识感应了一下,它的意识果然不见了,看来契约生效了。
她面露为难,手伸过去好几次,又缩了回来,没能解开时渊的衣襟口。
阿元:有点慌,到底怎么做才能显得不那么趁人之危。
直到冰霜不断蔓延,隐隐有向外扩散的趋势,阿元方才按下羞怯,牙关紧咬,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双手捏着衣襟用力一拉。
光洁的胸膛袒露,充满力量的线条往下没入腰间。
阿元忍着寒气,三下两下将自己的衣衫除尽,慢慢俯身下去,双臂环着他,两人慢慢拥在一起……
阿元好累。
她不知道自己忙了多久,时渊体内好似极冷冰渊,她的神识不停驱使自身的灵力去驱赶那些寒气,赶了一批又来一批,最后发现他的识海深处藏着一汪深蓝,那些寒气不断从深海中渗出,而时渊的神魂沉睡在深蓝中。
阿元驱散了一遍又一遍,好似做无用功,她感受不到时渊的意识,便企图让自己的魂识破开那篇深蓝的大海。
意外的是,她进入的很轻松,在最深的地方寻到了时渊沉睡的魂识,阿元凑过去,环抱着他,混沌之力一遍遍刷过魂识四周。
过了好一会,只觉得浑身颤栗,冰与火融合在一起,有点酥酥麻麻的痛,但更深的是隐秘的快感。
慢慢的,寒气逐渐散去,热气上涌,一冷一热间,阿元昏昏欲睡。
时渊睁开双眼,眸子亮的惊人,阿元的小脑袋靠在他的颈间,殷红的嘴唇微微张开,温热的气息扑散在锁骨附近,有些麻麻的,一路痒到心间。
他环着阿元的腰,将她箍进怀中,轻柔的在闭着的眼睛上吻了吻,额头轻抵着她的眉心,感受到她的体温,低声笑了。
阿元半睡半醒,只觉得这儿的虫子实在烦人,不仅嗡嗡嗡的叫个不停,还老是在她脸上骚扰,不知拍了多少下,也没把它们拍死。
只是她太累了,眼皮重的睁不开,拍了几下便自暴自弃,任它们作乱。
时渊眼眸含笑,握着她乱动的小手,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不再啄吻她,只静静的抱着。
阿元醒来时,发现体内多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修为,让她从元婴升为出窍。
……
这……真是绝妙的功法啊。
她决定,以后再也不歧视双.修之法,轻轻松松突破一个大境界,双.修一次顶的上辛苦修炼数十载。
尤其是元婴之上,进阶越发困难。
不得不说,虽是迫于形势,但确实给阿元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打开了新世界的阿元一扫先前的羞涩,大方的冲时渊笑了笑,“师兄,再来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姜元:一次一个大境界,哇,可以来很多次,然后……
嗯,这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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