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六!”
“开!”
“哈哈,你又输了,乖乖过来,本宫再给你画一个,这次保证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薛瑾愤愤地咬紧了牙,他脸上已经歪歪扭扭的画了好几个王八,却还是乖乖地把脸凑到谢昭昭面前。
谢昭昭左右看了眼,“唔,换边脸,左边都画不下了,来来,右边脸伸过来。”
她手下毛笔飞舞,笔走龙蛇,“不错不错,这只画的好,小眼睛还挺有神的……”
“哈哈哈……”
谢星澜和柳舒白看着怨气十足,满脸王八的薛瑾幸灾乐祸,险些笑岔了气。
薛瑾手中笔筒一顿,咬牙切齿,“再来!”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呢?玩不过我就乖乖认输吧,换个人来。”谢昭昭手中毛笔流转,眼眉皆透着开心的笑意。
谢星澜和柳舒白笑声一噎,互相大眼瞪小眼,皆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一左一右两个大王八。
“明日再来,我今天回去再烧柱香,我还不信了,一局也赢不了?”谢星澜急忙开口宣布退出,以求保住脸上余下的位置别被祸害了去。
“我也退出!”柳舒白随即附议。
薛瑾脸上挂着四五个王八,眉心还画了一只翘着屁股的小王八,他看着这两个没义气的兄弟,双目一瞪,很有骨气的一丢笔筒,“我,我也退出!”
“都认输了?”
“真是……高处不胜寒啊,哎……”
谢昭昭眨眨眼,双手负在身后,晃着头回到书桌前,“但求一败啊……”
薛瑾及谢星澜三人看着谢昭昭得意洋洋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等放课回宿舍后,一定要烧高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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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许夫子踏入课堂后,那张雪鬓暮颜,满是褶皱的脸上硬是让人瞧出几分呆滞。
“薛瑾!谢星澜!柳舒白!”
许夫子一拍案几,声音振聋发聩,“你们几个,站起来!”
薛瑾,柳舒白面色羞愧,犹犹豫豫的站起身,却是低垂着头不敢见人。
“抬起头来!”
谢星澜才不甚在意,大大方方的昂起头,脸上甚至还挂了几分嬉皮笑脸的笑意。
三人脸上笔墨四溅,大喇喇的王八尤为显眼,便是想遮也遮不住。
“哈哈--”课堂内一阵无情的哄笑,屋顶都快被掀翻了,薛瑾的耳根子都羞红了。
始作俑者谢昭昭安安分分地端坐着,脸不红心不跳。
“你们!这是藐视课堂!”许夫子怒火中烧。
“你们,手伸出来!”
许夫子拿出了千古以来学生最害怕的一物--戒尺。
“别啊,夫子……”谢星澜哭丧着脸,“夫子,我……怕疼。”
许夫子眼珠子一瞪,气的胡子直吹,“就你先来!”
“伸出来!”
谢星澜无奈地伸出手,又往回缩了缩,试图商量,“要不您先打他们俩?”
“哎哟喂--疼疼疼,夫子……我手要废了,好疼啊……哇,手断了,手断了……”谢星澜龇牙咧嘴,嗷嗷乱叫,动作夸张到谢昭昭都没眼看。
谢昭昭轻咳几声,默默地拿过书籍挡住了脸,这可怪不到她头上啊!
一阵鸡飞狗跳后,许夫子终是放下戒尺,开始授课,“今日的课业便是乘之法。”
“凡乘之法,重置其位,上下相观,头位有十步,至十有百步,至百有千步,至千以上命下所得之数列于中。言十即过,不满,自如头位。乘讫者,先去之下位;乘讫者,则俱退之。六不积,五不只。上下相乘,至尽则已。”
座下学生们听得一愣一愣的,谢星澜更是挠着头,心道,夫子这莫不是在说天书?
谢昭昭握着笔杆子,这不就是乘法吗?
唐诗三百首她背不全,可是九九乘法表她绝对的倒背如流!
“下面老夫出一题,谁来答?”许夫子眼睛向下一扫,课堂内众人齐齐低垂下头,或是翻来书籍,或是提笔书写,要多认真有多认真,一双眼睛恨不能盯在书桌上,生怕被许夫子点名。
薛瑾用手撑在桌上,眼帘下垂躲躲闪闪,宽大的衣袖将脸遮了个严严实实,无奈许夫子就逮着他答。
“薛瑾。”
猛然听到许夫子的点名,薛瑾抖得一个激灵,一屁股没坐稳,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课堂内又爆发一阵哄笑,薛瑾手足无措地瞪着眼睛,“笑什么?没见过我这么玉树临风的人摔跤?”
薛瑾手还在揉着摔疼的屁股,配上他脸上乌漆嘛黑的王八,反而引来一阵更大的哄笑。
“老夫且问你,置余米五斗,以九乘之,再置五斗,得几斗?”
这可让薛瑾犯难了,他抓耳挠腮,龇牙咧嘴,头都挠禿了半边天,最后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柳舒白和谢星澜,那俩小子倒是动作敏捷,齐齐拿起书籍挡在了脸旁,权当看不见。
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答不出来,罚五戒尺。”许夫子握住戒尺,下最后通牒。
“等会,等会……”薛瑾一脸焦急,笨拙地伸出十指,眉头紧皱,一个萝卜一个数,掰扯着手指,嘴里念念叨叨,最后犹豫地抬起头,小眼睛忽闪忽闪,试探道,“四十……四十三?”
“伸出来。”许夫子也不废话,直接上手狠狠抽了薛瑾五戒尺。
可怜薛瑾才受过罚,这一回,手指彻底红成了萝卜头。
“谁能答出来?”
众人又齐齐低头,心中默念,阿弥陀佛,千万别叫我啊!
许夫子将目光落在谢星澜身上,谢星澜手一抖,毛笔啪嗒落地,他一边弯腰一边碎碎念,“咦-我的笔哪去了?明明是掉在这,怎么不见了……”
“啪-”许夫子一戒尺狠狠地抽在谢星澜书桌上,刚想发火,这时书慕凝盈盈起身,“夫子,得五十斗。”
“嗯。”许夫子放过谢星澜,欣慰的拂着胡须,面含笑意的点点头,“老夫再考你一题,今有棋局,方十九道,用棋几何?”
谢星澜这才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心有余悸地顺着胸口。
书慕凝微微沉吟,秀气的柳眉也蹙成了川字,她默然了半响,而后笑道,“三百六十一。”
“孺子可教。”许夫子点点头,而后又看向先前闪躲的学生们,语重心长的说,“你们但凡将那些不务正业的心思用在学业上,何至于连这题都答不出来?”
薛瑾,柳舒白惭愧地低下头,谢星澜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照旧嬉皮笑脸,“夫子,消消气……”
许夫子没好气地瞪了谢星澜一眼,“老夫再出一题,若是无一人能答出来,放课后统统去马场扫马粪去!”
许夫子的话就是平地惊雷,砸了众人一个意料之外,措手不及。
“不要啊,许夫子……”
“许夫子饶命啊!”
“我真不会啊……”
课堂内怨声载道,哀声四起,开玩笑,在座的哪一个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去扫马粪,那简直是要命啊!别说是扫了,他们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脏死了!
“今有佛书,凡二十九章,章一百零五字,字共有几何?”
“……”
谢昭昭眨眨眼,课堂内众人屏气凝神,双拳紧握,皆用希冀的小眼神,目光灼灼的望着书慕凝。
书慕凝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低着头奋笔疾书。
“书姑娘,咱们可全靠你了啊!”薛瑾带头起哄。
“对啊,书姑娘,你可一定要答出来啊。”
“呜呜……我不想去扫马粪。”
书慕凝手下毛笔不停,草稿写了小半张纸,因心中焦急,鼻尖都渗出了密密的一层薄汗。
她的眼里只剩下那一团团乌黑的字迹,可是越焦急,就越是算不出来。
她倏地握紧笔杆,心中泛起一阵不甘,却还是无可奈何的低声说道,“慕凝……算不出来。”
“啊----”
“完了,完了,我这身衣裳新制的啊,花了五十两银子呢!去扫马粪……呜呜……”
“我不要去啊!我想我爹了,想我娘了,想我们家的绿豆汤了……”
“我不去,我的手日日精心呵护,岂能去做那种肮脏之事!”
“肃静!”许夫子一声呵斥,“你们待会全部去扫马粪,每一处都务必打扫干净,老夫亲自检查!”
“夫子……我肚子疼,我肯定是病了,我要请假回府看大夫。”谢星澜夸张的捂住小腹,就地撒泼。
柳舒白一个健步上前扶住谢星澜,“夫子,星澜这样子肯定不能自己行走了,学生这就将他送回去。”
薛瑾哪能错过好戏,“夫子,我去给他俩驾车,保证护送他俩安全回府。”
“休想!”许夫子哪能不知道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当即铁面无私的下达命令,“肚子疼,抬也给老夫抬到马场去!”
谢昭昭捂着嘴狂笑了好一阵,这才收拾好表情站起身来,决定大发善心,拯救这群少年男女于水火中,“夫子,这一题,学生会算。”
谢星澜及薛瑾三人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倏地就僵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看向谢昭昭。
书慕凝握笔的手腕一顿,眼眸闪过一丝怨毒。
“哦?”许夫子转过身。
“答案是,共三千零四十五字。”
“不知,昭昭可否答对?”谢昭昭弯着唇角,俏皮地眨眨眼。
“对了。”许夫子的脸上瞬间雨过天晴。
“哇!”
课堂内方还怨声载道的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立即舒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地用衣袖抹了抹鬓角的冷汗。
好险好险,终于不用去扫马粪了。
书慕凝手中的笔杆“砰--”的一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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