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泽消太塌着肩膀独自走进雄英教师公寓，慢悠悠爬着楼梯，握着手机跟原震闪通话，不知电话另一头说了些什么，相泽迟疑了一秒，“牛肉，吧。”
猜也能猜到他是在说代餐果冻，完全想象不出牛肉味的代餐果冻怎么吃下去的原震闪嫌弃了几句，相泽消太明明与往常半夜加班一样疲累，眼角却泛上笑意，说话依旧不动声色，“你那边案件后续处理好了？”
依旧在警局配合等待的原震闪抬手胡噜了一把脸，“估计还得等一段时间，受害者太多了，金泽警长说——”她小声嘀咕着，顺道打了个哈欠，“行吧，我明天一二节的课，上完课好歹再休息。”
“也真是能者多劳了...”相泽消太倒是纳闷怎么留下的是原震闪而不是欧尔麦特，不过也没多问，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从楼上下来的山田阳射，认识这么多年的伪·傻白甜低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那双一贯隐在深浅色墨镜后的眼睛只沉默地看着他。相泽简单几句结束就挂了电话，他调了调装备，直截了当问道，“聊聊吗？”
相爱和甜蜜、伤害和痛苦。
哦对了，还有分手。
和每一段没能走到最后的感情如出一辙。
山田阳射心想，有什么好聊的呢。
————
好不容易从警局出来，天色看上去都像是要亮了，一同通宵的警员有些不好意思地表示要送原震闪回雄英，原震闪觉得这时间实在尴尬，回学校也休息不了多久又要授课。她看这里距离那个熟悉的海边还蛮近，干脆打算旧地重游。
“您要去那个海滩啊，”这距离当然是比去雄英近得多，警员自然乐意去，“但那里好几年前就是垃圾遍地了。”
当原震闪在警员看傻子的注视下下车走到海滩、垃圾堆边，不得不再次想起十多年前那个小女孩在这里明白的那个道理。
无论是距离产生美，还是大多数记忆都是用来自我感动。
其实原震闪也晓得实在是巧合，但大概是土星对自己的坏影响——认为事件发展都是哀伤的是摩羯座的天赋异禀。
原震闪生在冬天，太阳那时落在由土星统治的摩羯座。土星是阴性的、否定的星体，以不可动摇的绝对意志控制着它的王国。
很棒，原震闪觉得如果自己性格不讨人喜欢要怪太阳。
她在沙滩上小心挑着地方落脚，根本想不明白好好的海岸线怎么就能被工业垃圾遮住了，正打算攀着往废弃集装箱上爬，身后传来一个少年分不清是痛苦哀嚎还是奋力大喊，“您这是干什么啊？”
原震闪十分懵逼地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少年从集装箱上拽了下来，说实话要不是看他是个软萌款的小孩儿，原震闪指不定都直接把他撂倒在地了。她看着面前精疲力竭大汗淋漓的小孩，不知道他这是在进行什么惨绝人寰的魔鬼训练，“额，你还好吗，孩子？”
绿谷出久缓了半天才不至于觉得头晕眼花看人重影，听到这话下意识抬头看她，不用太细打量，这一身英雄装扮瞬间唤醒了他的死宅热情，“纽、纽盖特！”
天啊，这难道就是你对于从小忘记塞给我一个个性的补偿吗？先是欧尔麦特，再是纽盖特？
原震闪摸了摸鼻尖，明白这是被认出来了——不如说这辨识度极高的衣服顶多是仗着天色未明鲜有活人才能如此堂而皇之穿出了。不过还不等她想好如何应对面前这个不知道是累得还是激动得涨红了脸的小粉丝，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那声音还带了份不确定是否要如此的迟疑，“...闪？”
她是真的没想到能在这里又一次遇到他，不如说自从她转到雄英后两个人突然增多的交集让她这个粉丝开心又揪心，却只是克制着伸手揉了一把绿谷出久看起来软趴趴的头毛，之后挂着略带惊讶的笑容回身道，“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八木君！”
啊，这个少年，是欧尔麦特自己选择的接班人吗？
也在夜眼的授意下指导过通形几次个性运用，原震闪不得不承认将个性的特殊放在一旁，通形少年也确实配得上夜眼的诸多青睐。但看样子欧尔麦特有自己的想法——毕竟这么早起来就陪着这个少年加训体能，目的显而易见。
哪怕绿谷表现地再恋恋不舍甚至想要讨要签名，也还是被八木俊典赶着继续进行体能训练。八木俊典走了几步停在了原震闪身边，知道她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恐怕是一宿没睡，有些操心要不要自己主动些把她送回雄英。原震闪望着绿谷出久显然是初学者的背影，突兀问道，“绿谷少年的个性是什么？”
身旁瘦削如骷髅的高大男人神情极为复杂，却没有遮掩什么，“他是个无个性。”
原震闪其实被这个回答惊到了，她倒不是看不起无个性，而是所谓无个性占总人口五分之一这个统计比例中，所谓的‘五分之一’其实大都集中在前几代的中老年人里，随着个性因子的传递，鸡肋个性拥有者是越来越多，但真正无个性的新一代其实也并不算多少。她惊于这个少年是如何打动了欧尔麦特，而欧尔麦特又是在如何的艰难抉择下，做出了这个决定。
见原震闪一时间没再开口，八木俊典不知为何，嘴中自然地继续说道，“我也是个无个性。”
不知道为什么，躲在八木俊典这弱不禁风的、瘦骨嶙峋的躯壳下，明明很多事是他想要遮掩的，却都能够没有太多障碍地讲出来了。欧尔麦特是原震闪心中的第一英雄，all might，一切皆有可能。但对于八木俊典，他想，她不会有什么期待了，对吧。他看上去的状态虽然谈不上‘穷困潦倒’，但总归状态不是多么的妥帖。
他反倒轻松应对多了。
他其实有时候也想对她说，他远没有她想象中、崇拜的那么无所不能。他比她想象的要脆弱得多、也无力得多，没有师父传下的个性他无法成为NO.1的英雄，而哪怕拥有了个性，他依旧没能阻止师父的死亡、没能彻底打败AFO那个敌人，同样的，也无法真正支撑起这个社会。
欧尔麦特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是做不到的，就像他克服不了伤病，就像他终将老去，没有人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衰老开始总是悄无声息地，之后才是大张旗鼓地。身体崩溃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第一次在自己家中咳出一口血、第一次直面自己暴跌的体重与体脂比时，在陷入迷茫或不安时会认为，也许是死亡。
一定是某种隐秘、黑暗、无法广而告之的求生欲望或是死亡恐惧——甚至有一段时间，他认为两者毫无二致。这个“一段时间”，事实上在他自己的日历中，是从某一个特定的时刻开始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奇怪的晕眩，接着又不断地在其他时刻感受
过那种晕眩，以及接踵而至的其他病症。这一切都让他惶恐、害怕，其中还掺杂着一些自卑和羞耻。
这不符合欧尔麦特的形象，也不是一个英雄应有的精神面貌，他悄悄地在灵魂深处鄙视自己，甚至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天性里这些矫揉造作的东西时无地自容。
身体的困扰引起糟糕的自我感觉，导致精神困乏，医生是这样说的。
但没有人会注意到八木俊典，欧尔麦特的活跃带来的，就是他真正身份的彻底隐藏。八木俊典苦中作乐地想，就像此时此刻，他可以平等的与她进行着谈话，欣赏她得体的、恰到好处的美好，而不至于应景地在这同样又不同的场地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女孩闪闪发亮的眼，以及她眼中灼人的热情与憧憬。
在无数次见面的喜悦之中，难得的褪去了那份拘束与紧张。
“是吗？”原震闪这一次只是轻轻笑了，与对绿谷的惊讶对比起来，要显得太过平静了。欧尔麦特甚至都在想，是不是夜眼私底下有跟她透露过关于‘八木俊典’的情报，就见她微微偏过头来。年轻的姑娘在破晓的晨光中微笑着转向他，嗓音温软柔和，但她的温柔，她嗓音中模糊的意蕴也许只是他的想象。
绿谷出久可能跑到了八木俊典之前规定的终点，如今折返跑了回来，经过欧尔麦特时多希望能被叫住留下休息一下、给他时间跟纽盖特表述一下自己对她的崇拜。可是欧尔麦特没有，在绿谷眼中，他就觉得欧尔麦特在看着纽盖特笑得不愿意挪开视线关注他一小下。
“我听夜眼说，你的偶像是欧尔麦特？”无视绿谷在听到自己这番话后骤变似乎想要吐槽的脸色，八木俊典问道。
这个问题或许是有些突兀，八木俊典想，但他知道原震闪并不会在意。从小收到了太多善意追捧宽容热心和爱护，甚至是优秀到让同龄人望尘莫及的地步，似乎就会形成两种类型的性格。一种像在淤泥事件中被解救的那个，自尊心灌注了每根头发丝的奶金发色的狂躁少年。同样在这种外界影响下成长起来的原震闪，养成了与之相反的过分温和的性格。
太温馨太无害的家庭里长大的小孩，容易把人想得太好。八木俊典也是从此过来的，小孩子经历人情世故，本质是一个培养嗅觉的过程，慢慢的你再跟人打交道的时候，三言两语就能分辨出，什么样的人可交心，什么样的人不能得罪。正常摔打大的小孩子，总归会有后天磨砺出的感知力。
原震闪从来都是老师同学喜欢的那一类人，身边同种环境下接触的朋友也大都是这样的类型，过着学校与家庭两点之间车接车送的学校生活，别提罪犯了，连小偷似乎都只停留在新闻报道中。所有人都觉得她什么都不缺，久而久之她自己似乎也形成了这种潜意识——她什么都不缺，所以偶尔失去什么，茫然若失之后也就不算什么了。
当然入学雄英、成为英雄，面对的多了，原震闪自然而然成长了很多。
“对，是欧尔麦特。”原震闪毫不迟疑地回答着，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看身边的男人，只是望着海平面处一点点升起的太阳，不自觉嘴角弧度跟着一点点扬了起来，她突兀地伸手一把抓住身旁男人的手掌，那宽厚的大手甚至能将她双手包裹在内。这举动将八木俊典吓了一大跳，他险些咳出一口血，又试探性挣扎着往外抽了抽手。
他没有用力，所以原震闪就只当不觉了，她依旧直视着初升的太阳，以及洒在海面上金灿灿的光辉，与其是在对八木俊典说，他觉得她更像是在对那个几小时前计划踏入她逃离多年的束缚圈的自己说。她手掌的柔软与温度一点点传递到他掌心，终于他不再试图挣开——不如说从一开始就只是敷衍了事的动作，“他或许是个不那么完美的英雄，但没关系，我会保护他的。”
原震闪想，欧尔麦特再是聪明睿智无所不能，其实褪去那层偶像光环，原震闪只觉得他心软又善良，随时可能被这个世界欺负了。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总是会有保护欲的。
所以她认真开出很像“空口支票”的诺言，她说，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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