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倒是有些秋高气爽。成弦之已经可以下床了,今天是她第一次出房门,□□裸的阳光打在脸上,竟然一点都不刺眼。
张成扶着她坐在了花园的小亭子里,看着池水微漾,这两天被冷落的心情也好了点。
“之前还说带你去见人,没想到发生了这么一回事,”成弦之看着站在一旁的张成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个你拿着,他就住在东街的德运巷,姓牛,你到了问问,就问牛秀才在哪里,就有人告诉你了。到时候你把这封信给他,他看了信就懂了。”
那封信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张成接过那封信,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姑爷的大恩大德,小人,小人……”
“行了行了,什么大恩大德,这还是得靠你自己,”成弦之看着池面上已经开始枯黄的莲叶,“一辈子给人家当牛做马,总是不如再往上走一步,你说是不是?”
张成有些哽咽,疯狂地点着头,成弦之看他这样,又神秘兮兮地对他说:“你能不能给我搞几块木头,再弄把匕首来?木头不用太好,就普通的可以刻东西的那种。”
“家里倒是有几块木头,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不如我先给您拿过来您看看?”张成想了一会儿说到。
成弦之点点头,又补充到:“别跟别人说啊。”
说完就让张成回家给她找木头去,她自己则慢慢在花园找着什么,一边走还一边嘟囔:“这下人干活也太勤快了点儿吧,连根杂草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给她找到了几根没有完全枯黄的草,成弦之赶忙蹲下身来,拔了下来,就地坐在了那里。她一边想着当初在延城和白益他们一起编的步骤,一边动着灵活的手指,没一会儿一只小兔子就出现在了成弦之手中。
还没等她好好看一看,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这个好可爱啊!”
吓得成弦之差点跳起来,她扭头一看,原来是青华站在她身后,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成弦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一边起身一边说:“你咋没个动静,吓死本……”
“公子”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她就看到了之前被花草挡住的张清研。
“……娘子,”成弦之讪笑了声,拿着草兔子的手往身后背了背,不小心又扯到了左臂的伤口,“嘶”了一声,果然就看到张清研的的脸色更不好了。
青华站在两个人中间,看着自家姑爷背在身后的手里使劲地攥着那只小兔子,她开口打趣到:“姑爷编这个小兔子是给我们家小姐的吗?”
突然听到青华的话,成弦之哪儿还能不懂,刚举起来那只草兔子,张清研扭头就往外走了,而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反应过来之后,她还不太敢追上去,只好把那只草兔子递给了青华:“你帮我给娘子吧,如果她不喜欢,就,就扔了吧。”
看着自家姑爷颓然的身影,青华拿着兔子,叹了口气,追着自家小姐去了。
等张成抱着几块木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成弦之一个人坐在凉亭中。他走的时候,自家姑爷还很雀跃,说就在这里等他回来,没想到现在竟然沉着脸色,一动不动。
“姑爷?”他试探地叫了一声,成弦之扭头看到是他回来了,沉寂的脸色有些松动,看到他手里抱着的木头更是眼神一亮。
接过木头之后,成弦之终于笑了,“行啊你,竟然弄到了椿木。”
这椿木木质松软,文理大还阔,使劲闻一下还能闻到一丝香气,很适合雕刻。
张成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木,摸了摸后脑勺,憨厚地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就随便在家里拿过来的。啊对了,还有匕首。”
说完他从袖口中取出一把小匕首,递给了成弦之,“这是用姑爷给我的银钱,在外面买的。钱没花完,还剩下些,我……”
“剩下的给你买书用。”成弦之接过匕首,□□,匕首的银光闪在她的脸上,看得出来,这把匕首很是锋利。
张成谢过自家姑爷之后,看着她又恢复了些活力的脸,内心倒是欣慰了些。“我没跟人说这些木头是姑爷要用的,姑爷若是不想让人知道,可以去小人的住处做这些东西。是府里给我们下人的住处,还望姑爷别嫌弃。”
“我什么没住过啊,我当初还在一个小树林里自己睡了好几天呢!”这倒是真的,当初她和白益从延城一路往京城逃,被皇上的人发现之后还以为是追杀他们的,于是白益把人引走了,她自己在一片林子里躲躲藏藏,喝露水,吃草根。
张成听到之后,以为自家姑爷在开什么玩笑,便没有怎么在意。
之后的好几天,成弦之一起床就让张成带着她去自己的房间,她在里面刻东西,张成在外面门口守着。
青华最近很委屈,张成已经好几天没有来找自己了。她站在张清研身边,时不时地往门口张望。
张清研看了她几眼,眉眼含笑又无奈地说:“若是想找他,你就去吧,我又没拘着你,拦着你。”
“哎呀,小姐!”青华娇嗔了一声,“小姐你也是,你明明很喜欢姑爷编的那个小兔子啊,你干嘛不理姑爷啊。”
说到成弦之,张清研好看的双眉又蹙了起来,末了,也只是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懂。”
被说不懂的青华在心里小小地不服气了一下,还说人家不懂,分明是自家小姐钻了牛角尖。虽然自己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关心姑爷还要在人家面前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自家小姐真是个别扭的人。
张成在门外坐着,拿着一本诗集在读,他之前去拜访了那个牛秀才,果然他一看到自家姑爷的信之后,二话没说就指导了自己。他现在没什么能回报自己姑爷的,所以他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之后,再回报自己姑爷。
突然听到门里的成弦之小小地“嘶”了一声,他赶忙探头进去,“姑爷?您又扯到伤口了?”
“没事没事,小伤,”成弦之没有抬头,注意力一直放在自己手中已经快要雕好的木簪上,“马上就雕好了,一会儿你去给青华,让她给你家小姐。”
“姑爷为何不自己给小姐?”话刚问出口,张成便自觉失言了,一个下人又岂能揣度主子的心思。
“哎呀,我们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
他没想到的是,成弦之并没有责备他,反而说了这么句话,张成暗自失笑,他可是比自家姑爷还要长上两岁。不过这么想着,他却什么都没说,就静静地坐在门口,看着书,等着自己姑爷刻完木簪。
等张成拿着刻好的木簪找到青华的时候,张清研已经在偏房用晚膳了。
他把用锦布包好的木簪小心翼翼地递给青华,看着她欣喜的样子,又赶忙按住她的手,“这是姑爷给小姐的。”
说罢,也不看青华明显失落的脸色,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根簪子,这次他摸着头,憨憨地说:“我不会雕刻,也买不起太贵的,就,就只能给你这个。”
拿着簪子青华的脸色由阴转晴,她眉目含羞地把自己的簪子收起来,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她才拿着自己姑爷刻的簪子进去了。
早在她出去的时候,张清研就知道是张成来找她了,现如今看她双颊绯红着进来,眼里的调笑更明显了。
又看到她手中拿着一个锦布包裹着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酸酸涩涩的,“这是张成送你的,他倒是有心了。”
压下心中的酸涩,张清研开口打趣地说。见自家小姐误会了,青华也顾不得害羞,赶忙把簪子递给张清研,“这个啊,是姑爷给小姐您的。”
张清研错愕了一下,双手接过簪子,揭开锦布,一个木簪躺在她的手心。是一种很普通的样式,木簪上只是简简单单地缀着一朵梅花,上面竟然还带着些许红色。怕是颜料吧,张清研暗想。
看着自家小姐盯着木簪走了神,青华偷偷笑出了声。被笑声拉回来的张清研的双颊也飞上了一抹薄红,她嗔到:“好了,你快去休息,不许在这里了。”
“知道啦小姐,”青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听说这可是姑爷亲手刻的!”
说完她就一抹烟地溜掉了,只留下张清研独自捧着那根木簪发呆。
成弦之把张成房里的碎木屑清了之后,就去沐浴了。等她披着一件袍子闪进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只见张清研就坐在桌边,执着一本书再看。
她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走错了,走到了偏房,她讪笑着一边往外推一边说自己“走错了”。
张清研看她那样想笑,又一想到她是个女子的事实,脸色又如往常一般冷淡。只见她轻启檀口:“你没走错,快进来,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怕着凉了。”
听她这么说,成弦之才慢慢的挪了进去。
张清研终于忍不住了,她弯了弯嘴角,脸上的冷淡一扫而光,“你这么怕我,我会吃了你吗?”
“没有没有,”成弦之赶忙摆手,“我只是,有些想不到,娘子这么快就原谅我了。”
“谁说我原谅你了,”张清研挑了挑眉,像是一只猫咪,企图吓到眼前的人,“只不过父亲马上要五十大寿了,我不想落人话柄。”
成弦之就是那只被吓的老鼠,她压下心中的失落,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个木簪,娘子喜欢吗?”
张清研没有回答她这个话题,耳根却红了,“以后,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以姐妹相称吧。”
成弦之知道她没有要求自己和离已经是最大的忍耐了,如今听她说以后做姐妹,虽然心中难过,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她点点头,一副你说了算的样子。
张清研已经洗漱完了,看她答应了自己便准备上床睡觉。等她躺在床上之后,看到成弦之正在弯着腰整理的小榻上的被褥,总觉得她的背影很是落寞。眼前又忽的闪过她为了救自己受伤的场景,心瞬间软了。
兀自纠结了半天,在成弦之准备脱鞋躺下之后,她终于开了口:“你我都是女子,不如……不如你也到床上来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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