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弦之一直遵循着张清研的话,睡着之后绝不对她动手动脚,所以这几天,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直愣愣地躺在床边,和张清研中间都可以再睡下一个人。
坐起身来,捏了捏有些僵的肩膀,动了动脖子,成弦之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轻手轻脚地下床,又换上了衣服。拾掇好自己之后,成弦之往书房那边去了。
今天的张丞相的五十大寿,许多人都回来贺礼,她得在门口和张管家一起迎宾。
等她到了书房,张俭已经坐在那里了。
“成儿来了,快坐。”见她进来,张俭放下了手中的那盏茶。“最近伤势怎么样了?”
“回岳父,已经大好了。”成弦之毕恭毕敬地答到。
“那就好,”张俭捋了捋胡子,说:“我差人查了,那帮山贼是京城里的一堆混混假扮的,那个领头的说有人给了他们二百两银子让他们绑了妍儿,途中那个人再英雄救美,你看会是和人所为?”
想到她醒来的时候看到张清研的脸上划了一个小口子,成弦之眯了眯眼,“可能是郝维平做的,我们上山之前偶遇了他。不过他怎会知道我们那天要去北山,难道是有人报信……”
张俭布满皱纹的脸上一片沉稳,令人看不懂他的情绪,“这相府,怕是进了贼。”
成弦之没有说话,她仔细地想了想,依旧想不到什么可疑的人。“如今,还是静观其变吧。”
张俭赞同地点点头,又突然压低声音嘱托到:“今日会有很多人来,包括那个人,你要稳住。”
“小婿知道,”成弦之也低了声音,“一切以大局为重。”
等成弦之回了房之后,张清研已经换好衣服在上妆了。自镜子中看到了成弦之的身影,她一边描眉,一边问到:“这么早,去了哪里?”
成弦之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去书房了,岳父嘱托我今天要出去迎宾,不要办岔子。”
说完她捧着茶杯往梳妆台那边凑了凑,看着镜子里的张清研画眉。
“夫君这是想画眉了?”张清研打趣到,之前冷了她一段时间,但是现在既然说好了要做好姐妹了,自然不能再同往日那般。
“才不想呢,”成弦之说,“而且我又不会。”
张清研想到了她本来也是一个女孩子,却要每日穿着立领长袍,往日还要去龙武营供职,心中泛着细细的疼。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兴致突然低了下去,成弦之赶忙又说了一句:“如果娘子想让我帮你画眉,我可以学!我很聪明的,一学就会!”
“哪儿有人这么夸自己的。”张清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情也好了许多。
两个人用了早膳之后,在房里呆了一会儿,成弦之便随着张管家一起去了大门口,看着往往来来的行人,成弦之突然想到了在延城的时候,自己父王生辰时,她也和白益两个人站在大门口迎客。
摇了摇头,把这些思绪甩了出去,她就看见熊然和孙智一同骑着马过来了。等二人到了正门口之后,小厮赶忙过去牵住了缰绳,成弦之也上前拱手:“熊将军,孙参军。”
互相见了礼之后,熊然拍了拍成弦之的肩膀说:“等伤再好一点,就来营里吧,翊王世子闹得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得你来治他。”
“等岳父大人寿辰一过,我便回营。”想到了李沐徵闹人的样子,成弦之也有点无奈。
三人游絮叨了几句,熊然和孙智便被人迎进了相府。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来相府驻守,等俞舒杨到的时候,成弦之正在和庞冕在府门口说些什么。
“严兄弟!”俞舒杨还没下马,就冲着成弦之喊道。
等下人牵了他的马之后,他倒是没有急着凑上来,而是跑到他身后的马车旁边,扶着一个女子下了车。
“慢点儿,慢点儿,”他一边扶着人还一边嘟囔着。
那个女子看上去和俞舒杨差不了多少,肚子有些微隆,怕是有些时日了。
成弦之和庞冕迎了上去:“这位就是嫂夫人吧。”
俞舒杨嘿嘿地笑了几声,看得出来他和自己夫人的感情很深。“我替我爷爷来给相爷祝寿,我说了不让她来,她非要来,说是很久没有见过你娘子了。”
成弦之一听明白了,这俞夫人和张清研应当是闺中密友。“那你快扶着嫂夫人进去吧,张家妹妹已经到了。”
俞夫人一听眼神亮了亮,“以云也来了吗?”
庞冕在旁边点点头,成弦之唤了人来,“你们快进去吧,庞兄也跟着进去吧,我还要再迎一会儿。”
等几个人进去之后,张管家笑呵呵地对成弦之说:“姑爷的几个朋友真是不错。”
成弦之看着他们背影,只是笑着点点头。还没扭头,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严副尉,好久不见,听说你在北山受了伤,现在好些了吗?”
原来是郝维平,他身前站着一个穿着深褐色的鹤氅的男人,脸上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是郝良安。
成弦之暗自压了压,面上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郝侍郎,许久不见,这位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郝尚书?”
一直站着的郝良安开了口,语气竟然带了点慈祥:“你竟然还知道老夫?”
“这京城谁人不知郝大人啊,”成弦之笑着答到:“若非您上书广开科举,那些寒门学子又哪儿有那么多机会上了朝堂啊。”
郝良安笑了笑,旁边的郝维平脸上有些自得,却不屑地看着成弦之。
“张成,快引郝尚书和郝侍郎进府,”她没有等他们的回答,就唤了张成,又扭头对着郝良安说到,“岳父大人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等他们进去,成弦之才看了看那个一直不言语的郝家大公子,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等众人都落了座之后,张俭起身,举着酒杯,“今日,要感谢各位来祝老夫的生辰,这么多年了,客套话就不多说了,诸位吃好喝好。”说罢一饮而尽。
主人家开了头,客人们才开始动筷。不过没等一会儿,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声音:“太子到,三皇子到,翊王世子到!”
众人纷纷起身迎着这皇家的人,这丞相的面子就是大,五十大寿都有皇家人来个祝寿。
之间三个男子先后走了进来,为首的一身流光白袍,眼神凌厉地往四周扫了扫,又笑着拱手对着张俭说:“沐云在这里,给老师祝寿了。”
张俭曾经做过太子爷的授业恩师,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张俭也笑呵呵地扶着李沐云的双手,算是受了他的礼。
李沐云右边的紫衣男子扬了扬手中的纸扇,一副杏花眼倒是有些勾人。这是皇上的三皇子,李沐白,也是最受皇帝宠爱的一个皇子。左边则站着有些虎头虎难的李沐徵,他看见人群中的成弦之,还对她眨了眨眼。
“今日父皇派我和三弟还有徵表弟来给恩师祝寿,来人,”李沐云开口吩咐道,之间一群人抬着几个箱子鱼贯而入,“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恩师笑纳。”
“老臣在此谢过皇上,”张俭躬着腰说道,又回头唤了成弦之:“成儿,来,见过太子、三皇子和世子。”
成弦之赶忙上前,拱着手行了个礼,“严成见过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世子殿下。”
李沐云笑着让她免礼,旁边的李沐白倒是一脸玩味的看着她。
除了李沐徵死缠烂打地非要和成弦之一起坐以外,李沐云和李沐白都坐在了丞相那一桌。郝良安看着坐在他旁白你的三皇子,行了礼,李沐白轻轻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当官的在正堂吃得战战兢兢的,女眷们却在后堂随意吃着点心,闲聊着。她们用了餐之后,围坐在一起,这次来的基本上都是张清研还未出阁时的密友,一个个纷纷问她成亲之后的状况。
张清研执起一块儿桂花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哪有什么状况,成了亲之后还不是那样。”
一旁的舒晴不干了,她一手摸了摸自己已经凸显的肚子,一边手:“我可听说,你家那位做什么都要跟你报备,就当初我夫君和你夫君打架那次,他们要去酒楼饮酒,你夫君都要差人回家报备一声呢。”
张清研被她说的有些面红耳赤,也不甘示弱道:“你家夫君不也是。”
众人听罢都笑开了,舒晴红着脸,又说:“那你这些吃食都是哪儿来的,以前来找你都不见你吃这些东西!”
这次张清研没话说了,这些都是这几天成弦之为了讨好自己买回来的,她脸颊绯红,瞪了舒晴一眼。但是不知为何,又突然想到了成弦之的女子身份,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许多,只见她又对着张以云说到:“光说我们的多没趣,之前我去北山,以云可是约了庞冕庞大人,还不说说是什么情况?”
她语气带着一点小调侃,一点不自然都没有,没人知道她刚刚心中想到了什么。张以云被她打趣的支支吾吾的,一群人又闹在了一起。
这边酒席散了之后,成弦之正在和庞冕在凉亭中对弈,俞舒杨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
“没想到严兄弟还会下棋啊!”俞舒杨看着复杂的棋局说到。
成弦之随口说到:“以前家里还没衰败的时候,我爹请人教过我,学了没几年,就不学了。”
这是成弦之第一次提到她家里,俞舒杨又问了一句:“那现在你家……”
“我爹生病去世了,家里的钱都还了债,”成弦之随口答道,“得有个五六年了,后来我就来了京城成了有名的小混混啊。”
俞舒杨听到她前面那句话,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揭了人家的伤口,又听到成弦之的下一句,便知趣地没有再说些什么。
三个人一盘棋还没有下完,便听到有人说了一句:“诸位好兴致啊。”
俞舒杨扭头一看,竟然是太子、三皇子和郝维平一同走了过来。
三个人见了礼之后,便听到李沐云开口说道:“听说当日严副尉和俞郎将一同比试,把俞郎将打的落花流水,孤听了之后甚是佩服了,俞郎将在我大唐,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好汉了。”
成弦之谦虚到:“是俞郎将让了在下,在下才侥幸赢了的。”
俞舒杨听到这儿,急忙说到:“那可不是,严兄弟的功夫的确在我之上!”
三人在那里相谈甚欢,庞冕也时不时的插上几句。郝维平就这么忿忿地看着成弦之,不过他又看了看身边站着的李沐白,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郝维平也扯出了一抹笑,只不过这个笑容多了几分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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