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洗春浓人淡。
薄雾,阴雨,微风。
徐碧琛倚着栏杆,愁上眉头。她不笑时,一双眼眸如有千万星辰划过,时亮时暗。
“主子怎么了?”小贵子用手肘碰了碰旁边人,奇怪地说。方才还在欢天喜地揪猫儿,才过了半个时辰不到,已经眉头紧锁了。
小福子也闹不明白,挠了挠头,道:“大概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
谁被人骂都会不开心的,何况娘娘还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
唉!
小贵子愤愤不平,道:“主子这么好,那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乱传?娘娘就该把乱说话的人抓起来,狠狠责罚!”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咱们主子哪里都好,就是太忍让,谁都敢来踩一脚。”
“皇上这么宠娘娘,等他晓得这事儿,幕后黑手就死定了!”小贵子义愤填膺道。
他俩的窃窃私语,尽数入了彤云耳朵。
“娘娘,奴婢们都晓得您敦厚,别为嘴碎的小人伤神…”她温柔地劝慰道。
徐碧琛两道柳眉拧得更紧,她伸手捂住彤云的嘴。
“别吵!”
“呜呜?”娘娘在干嘛?彤云不解。
愁心欲诉垂杨。奈飞红正忙。
望着窗外略显萧瑟的景象,少女悲从中来,霎时泪光点点,花容憔悴。
眼泪还未坠下,她嘴唇微张,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带着几分藏头露尾的兴奋。
“好了!”
彤云眨眼,道:“什么好了?”
泪珠子挂在睫毛上,她一晃动,就若有若无地搔着眼皮。徐碧琛没管它,退了两步进屋,道:“情绪酝酿好了呀!”
回头看了眼彤云,说:“来,给本宫上妆。”
马上便是向皇后问安的时辰。彤云引着主子到梳妆台前,摆出一桌化妆品,问到:“娘娘想用何种唇脂?眉是用柳枝还是螺子黛?”
徐碧琛却说:“不用唇脂,你去把妆粉拿出来。”
彤云感到惊讶,主子皮肤白皙娇嫩,素来是不用那妆粉的,这次怎么…
不过她没问那么多,而是听话的从抽屉下方取出个脂粉奁。
“两颊都要傅粉吗?”
少女坐在镜前,摇头,道:“不搽脸。”
她纤长的手指从唇面掠过,于唇间落下,点了点,说:“敷这里。”
铜镜泽漆光明,边上一圈刻着栩栩如生的青鸟,花纹明丽。
镜中,美人如花隔云端,秀眸惺忪,泪未出,愁绪已生,一副哀戚到极点的样子。
她用与表情截然不同的欢快声音说到:“有多白,敷多白!”
“等会儿咱们呐,登台唱出大戏。”
*
皇后被琛妃哭得脑仁疼。
她揉揉眉心,道:“琛儿莫哭了…”
少女捏着手帕,擦拭眼角的湿润。可那泪珠儿一颗接一颗的涌出来,一张巴掌大的布,如何擦得干净?
“妾身委屈啊!”徐碧琛声泪俱下,哭得我见犹怜。
面比纸白,唇泛着青灰色,可怜兮兮。
她旁边的贤妃一脸关切,抚着她的背,道:“想来是宫中流言伤人,琛儿受不了这个委屈,但你也不应为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伤心过度,否则岂不是如了歹人的意?”
琛妃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啜泣声渐小。
“多谢娴姐姐关心,琛儿也不想每日这般哭哭啼啼,像怨妇一样纠缠不休。”她恨声道,“我只是想不通,终日相处的宫女为何要陷我于不义?琴芝不过贱婢一名,本宫用得着为她大动干戈吗?”
皇后点头,道:“定是那宫女搞鬼,可恨本宫之前还没弄明白她的诡计,竟轻易放过她,将她安置到了尚寝局。”
徐碧琛摇头,为皇后辩解:“姐姐无错,是琛儿求您安排的。要怪只怪我心太软,还以为她会迷途知返,天真地以为只要放她离开就两不相欠。谁知最近流言愈发过分,简直…难以入耳。”
想到宫人们在背后如何编排她,琛儿又悲从中来,抽抽噎噎。
窗外淫雨霏霏,屋里却还沉浸在闷热中。
僖嫔悠悠摇着扇,笑着说:“青天白日的,哪儿来这么多肮脏事?要我说,给那丫头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造次。这恐怕不是她本人的意思吧…”
皇后瞋她:“你是说有人授意?”
僖嫔掩嘴,道:“嫔妾不敢妄言。”
贤妃旁边的空位已经填上。顾雁沉发出嘲讽的笑声:“说都说完了,还装什么蒜?”
她冷哼道:“皇后、贤妃、本宫都在,你说宫里有人存心搅弄是非,是想指责我们治宫不严,还是要挑拨姐妹们的关系?”
僖嫔致歉道:“嫔妾惶恐…”
徐碧琛却觉得僖嫔说得很有道理,她恍然大悟,愤怒地说:“她没胡说!”
“本宫早觉着不对劲,琴芝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给我泼脏水有什么意义?难道皇上还能看上她不成?听了僖嫔一番话,本宫才醒悟过来,她一定是受人指使的!”
琛妃起身,朝皇后盈盈一拜,凄凉道:“妾身舍了家人进宫,满心欢喜,想好生伺候皇上,好生与姐妹们相处。从不敢恃宠生娇,数月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没料到委曲求全的忍让,竟换来恶人中伤!妾…求姐姐彻查此事!还我一个清白!”
她疾声厉色,悲愤交加。
皇后赶紧扶起她,郑重许诺:“徐家满门忠良,你不满十五就入了宫,尽心侍奉皇上。就算是为了徐大人的颜面,本宫也绝对不会让你蒙冤。”
虞贞广袖一挥,凤颜威仪:
“六宫听令,即日起,彻查琛妃遭陷一事!”
*
《贞女录》记载,遥村有娇妇,十七孀居,为夫守节八年。亡夫有寡母,眼盲腿疾,妇殷勤侍母,不见怨言。忽有谣言起,谤其与邻苟合,村人尽辱之。妇不堪其辱,愤而投河,以示忠贞。
妇人的名字早已无从考证,但从这个故事中不难看出,流言可以杀人。
琛妃好像就快被盛传的谣言杀死了。
今日皇上又没有踏足披花宫,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虽然他沉迷政务,经常十天半个月不进后宫,区区三天算不得什么,可这也要分人啊。
对寻常妃嫔来说,皇上三天不宠幸,再正常不过。
可对之前独占恩宠的琛妃而言,就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悲伤只属于她一个人,其他诸宫,早就跃跃欲试、蓄势待发,只待皇上出现,便要使尽浑身解数把他勾到自己身边。
桃月很担心主子,怕她受不了落差。
见宫人们总是小心翼翼地哄着自己,徐碧琛也不点破,该吃吃该喝喝,胃口反倒更好了,一下午连着吃了十几个枇杷。
“娘娘不是已经知道了是贤妃闹鬼?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去皇后面前闹一通呢。”桃月问道。
徐碧晨舌尖一卷,把果肉纳入口中。
待果肉下腹,她一脸满足,道:“本宫没有三头六臂,就算不怕她们使阴招,还是想尽量避免出现腹背受敌的窘况。皇后总盼我把后宫的水搅浑,好叫她找到珍妃的错处。我闹到她面前,一来不会引贤妃警惕,二来也全了皇后的心思。她心里只怕深深怀疑着顾雁沉,恨不得自己提出帮本宫查,我给她个由头,让她去找顾雁沉把柄…”
“她不就没功夫给我使绊子了?”何止不会使绊子,还会千方百计帮她查明真相。
“贞儿姐姐想拿我当枪使,殊不知,谁才是那柄任人玩弄的武器呀。”
少女浅浅笑起来。
颊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
叮——
雪域的声音响起:“恭喜宿主达成坐山观虎斗的第二环任务,成功抹黑徐碧琛,获得20积分。”
“恭喜宿主达成坐山观虎斗的第三环任务,搅起后宫风云,获得15积分。”
瞬间,35积分到手。
目前获得的积分已经远远超过系统估计的20,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季宝儿昨天还是只有3积分的穷光蛋,这下突然获得这么多积分,非常意外。但她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
“我要一颗玉颜丹。”她轻声说。
雪域问道:“您的积分足够购买三颗,是否要一起购买呢?三颗就能让您脱胎换骨了。”
季宝儿摇头,一次性变化这么大,容易惹人注意。
她不贪功,反正积分捏在手里不会自己飞走。只要她耐得住性子,迟早有一天会完成蜕变,何须急这一会儿?
急功近利使用三颗丹药,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徒增烦恼。
“购买成功。”
它话音刚落,季宝儿手里已经出现了一枚月白色的丹药,状如珍珠,晶莹剔透。
她把它送入嘴里,咽下。
几息后,身体内部似有河浪翻滚,席卷污渍涤荡。
一股黑烟从她腹部钻出,刚与空气接触,就消散在了空中。
季宝儿呼出一口浊气,觉得浑身舒畅,是前所未有过的轻盈。
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背。
冰肌玉骨,凝脂点漆。
“如此神术,果然玄妙至极!这就是仙人的本领吗?”她不由赞道。
雪域说:“宿主,我不是神仙,而是一个以精神力为食的系统。”
季宝儿笑道:“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说罢,她迫不及待地出了系统,回到无人的寝宫。
镜子在哪儿…
在那儿!
她几步冲到妆台前,将脸凑近。
凝视许久,半晌,畅快大笑。
有此物在手,天下谁人是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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