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齐汀兰与黑眼镜也感觉自己到了极限,绕过六角铜铃,微弱的光像蜘蛛丝一样在水中铺开,齐汀兰回头看了一眼黑眼镜,黑眼镜敲了敲自己的手表,齐汀兰向他打了个手势让他带着赵高往前,她游到齐震身边拉住他的背包带着他一起向前。
从水中钻出去的瞬间,四个人感觉重获新生,贪婪的向肺里吸着空气,赵高精疲力尽的躺在岸边的浅水区里,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齐震和齐汀兰相互搀扶着走上岸,齐震感觉齐汀兰的手仍旧在抖着。
“起来,不能躺在这。”黑眼镜返回水里对赵高说,赵高挣扎着却怎么都起不来,黑眼镜把他拖上岸。
突然响起了两声清脆的巴掌声,“表姑你疯了?”齐震叫道。
齐汀兰苍白的脸上可见两个清晰的掌印,“没事。”她喘着粗气,像个坏掉的漏风手风琴,她的碎发黏在脸上双眼失神。
“你们在这休息一下,我去前面看看能不能出去。”黑眼镜收拾了装备去寻找出路。
齐震休息够了站起身,踉跄着冲到躺在地上的赵高身边骑到他身上薅着他外套的领子:“刚才在里面,齐大哥说你要杀我表姑?”
“他胡说的。” 赵高的眼镜丢在了水里,眯着眼睛只能看清齐震的轮廓。
齐震收紧了双手勒住赵高的脖子,低下头靠近赵高咬牙道,“我不允许你动我家人一根汗毛。”
齐汀兰想出言制止齐震,但不断与她大脑融合的记忆让她无法去组织语言,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腿缩成一个团。
齐震松开自己的手,回到齐汀兰身边,她的样子不太对劲,抖动不能控制,他抬手摸了摸齐汀兰的额头,“表姑,你是不是发烧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黑眼镜回来了,他笑着想点根烟,但烟都泡湿,点了半天都没能点着,“运气真好,前面能出去,齐汀兰回去我要齐铁嘴的龟甲。”
“不……不可能。”齐汀兰哆哆嗦嗦地回嘴。
齐震从背包里翻了半天找出塞在防水袋里的半包烟还有打火机扔给黑眼镜。
黑眼镜点上烟,“你俩还能走吗?”
赵高终于坐起身在书包里翻自己的备用眼镜。
“表姑发烧了。”齐震说道。
“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但是有时候谁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黑眼镜抽着烟,没人能看得清他眼镜后面的眼睛现在是什么样的神色。
“我抬也会把表姑抬回去的。”
齐汀兰拍了拍齐震的肩膀,露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我能行。”
“能走就快点走,别磨蹭,不知道那些东西会不会追出来。”
他们一行四人在地下裂隙沿着暗河走了一阵,暗河汇入更深的地方不见了踪影,最终他们从一个洞口钻了出来,正是齐汀兰在八卦阵掉落的洞口。
晨风拂面,四人一身泥泞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周遭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呼啸的风擦过耳际吹拂着黄土飘散,葫芦河在不远处安静流淌,谁也不会想到地下还有另一番世界。
“村长的农用三轮还在女娲洞那呢。”齐震扶着齐汀兰靠着石头坐下。
“我过去那边,你们在这等一下我。”
四个人去了村里唯一的浴池,给老板加钱,让他多烧热水。
三个人迟迟不见齐汀兰从女浴室出来,就拜托浴池的老板娘进去,看看。齐汀兰蹲在水龙头下面,却冷得直打哆嗦。
“姑娘烧的厉害,你们带她去看一下大夫。”
齐震一直守在齐汀兰床边,看着齐汀兰像尸体一样瞪着眼睛直直瞪着床板,头上一阵阵渗出细密的汗珠。
天色变暗,齐震终于忍不住了,“表姑,去医院吧。”
齐汀兰摇了摇头。
“你不吃不喝,在这躺一天了。”
“没事的。”
黑眼镜靠在门框上,“齐震,趁着天还没黑透你跟我一起去村里打听一下哪里能订票,或者谁能送咱们去城里。咱们要往回赶了。”
“赵高呢?”齐震问道。
“他也累了,你让他继续休息吧。”
门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齐汀兰和赵高两个人,赵高睡在黑眼镜上铺,从回来一直躺在床上休息。
齐汀兰还是那样仰卧着,隔壁的床铺上赵高翻来覆去,他下定决心轻轻坐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下了床,他以为齐汀兰已经睡着了,却不知道她一直在黑暗中睁着眼睛。
齐汀兰无暇顾及赵高在床边纠结什么,她没有力气管别的事情,赵高的手伸向齐汀兰,屋里的灯突然亮了,赵高愣在原地。
黑眼镜跟齐震两个人叼着烟出现在门口,“聊聊吧,究竟是怎么回事。”黑眼镜开口道。
齐汀兰茫然地看向赵高,“你怎么了?”
赵高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了起来,笑得苍凉无奈。
就在大家吃完烤肉的第二天,赵高到研究生宿舍找齐汀兰,他有些不甘心齐汀兰在生日那天给他的回复,他拜托了同学到齐汀兰的宿舍找她下来,不一会儿齐汀兰就下来了,那天的齐汀兰有一些奇怪。平素从来不化妆的她,眼线上挑、唇色饱满鲜艳。氤氲的香水味有意无意的撩拨着赵高的神经。她请赵高喝咖啡,赵高也没有在意齐汀兰的异样,简单的说了说去甘肃的事儿,齐汀兰含含糊糊的回应了,他就像着了魔一样,眼里只有齐汀兰的样子。
于是他们去了学校附近的酒店,但是很快赵高就清醒了过来。
“怎么一副我上了你的样子?”齐汀兰裹着被子说道。
“你不是兰兰。”赵高戴上床头的眼镜。
“有那么重要吗?”齐汀兰看了看自己指甲,“我不过成全了你所思所想,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你是谁?”
“咱们见过面的。”齐汀兰笑道,“只不过我被张起灵扔下了车而已。”齐汀兰没好气地撅了噘嘴,“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要不是你长得好看我就没有必要留你的命,而且我友情提示你,你已经吃了药。”
赵高去厕所抠嗓子,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齐汀兰裹着被子站在厕所门口,“不用白费力气了,你以为给阿宁吃的是什么?哪能让你们这么容易就发现。我只是友情提示你,如果他们这一遭能查出点什么,你没准还有救,你看过寄给吴邪的录像带吗?”
“什么录像带。”
“唉~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多吗?他们也没把你当自己人啊。要不要到我们这边来。”齐汀兰居高临下的看着赵高,“赵高,你呀何必自己一头撞进来,你也不是老九门的后人,如今的九门已经不是过去的九门,老的都已经死光了,小的还能折腾出什么花儿?原想着阿宁是自愿过来的,左不过也是一根筋。”
“你们想怎么样?”赵高彻底呆住了,齐汀兰他们确实没有与他讲过更深入的东西,他不过是个局外人。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让我的老师看到我的实力,别想着在与九门里的人合作了,他们全都倒向了张家。”
“我听不懂,我会告诉他们的。”
“那就告诉他们呗,让他们取消这次活动,你就等着慢慢的发作吧,或者你干脆帮我杀了齐汀兰,让我代替她。”齐汀兰的嘴角上扬,弯下腰用手摸了摸赵高的脸,“我一定不会向她那么狠心的,我可不舍得你。”
“所以你就想杀了表姑?”齐震说道.
“不是,只是每次看到兰兰,我就会想起那个女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觉得我已经越发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算了。”齐汀兰坐起身,“药效已经发作了,很快赵高也会变成下一个宁姐。”
“兰兰,我刚才真的不是想要杀你。”
齐汀兰摇摇头,“她已经假扮我三次了,看来‘它’的人一直都在我身边。”
“就这么算了?”齐震问道。
“我想我大概知道她是谁了。”齐汀兰轻笑道,“怪不得要接近张起灵。你们休息吧,我想出去透口气。”
没有光污染的村落,天空上的星星像一颗颗散落在海蓝色丝绒上的碎钻,齐汀兰裹着大衣坐在屋顶上,呼出的热气都变成了白色。屋顶上还有些村长晒得干货,一切都很安宁。
黑眼镜端着个保温杯走上屋顶,“你到底在洞里看到什么了?”
“齐先生,你听过故宫闹鬼的事吗?”
“你是说夜里很多宫女在故宫里走来走去?有人解释说是磁场的作用。”
“那个洞里挤满了回忆,现在它们都在……”齐汀兰用指头戳了戳自己的脑袋,“我的脑袋里。”
“怎么,现在你是个U盘咯?”黑眼镜笑道,他给自己搬了两块砖头坐到汀兰隔壁。
齐汀兰收紧自己的大衣,“你可以这么说,我在想我现在到底算是谁。你说若是有个人失忆了,然后给他脑子里塞了很多别人的记忆,那这个人还是他自己吗?若是,若是没有人再记得他,记得他的事情,他是不是就变成了别人,永远变成了别人?” 齐汀兰想起闷油瓶,低头自语道,“所以他才怕我们都忘了他吗?”
“你这个问题很值得思考,就比如说医学界在研究的换头术,给一个瘫痪的换个身体,那这个人是这个身体啊,还是这个脑袋,总不能谁的体积占的多就算谁的。”
“我现在很害怕,怕洞里的记忆会把我原本的记忆吞噬,我就不再是我,我会把你们都忘记,我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那你到底都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穿过大气层的流星变成了很多块。”齐汀兰眯起眼睛看向天空的星星,“然后还有杀戮,看到了女娲的族人被屠杀,伏羲部落为了获得女娲部落的秘密——史书永远属于胜利者。”
“历史的进步,本来就伴随着血腥。”黑眼镜点燃了一根烟,“我正式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怎么样,给你换换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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