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七章

    离开蛇沼的过程齐汀兰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他们被迫放弃等待文锦,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些食物给她留在了孔洞外面。而后四个人被黄金巨蟒追杀九死一生,吃各式各样的虫子,喝泥水,等齐汀兰看到守在外面的定主卓玛跟扎西时直接昏倒在地,吓得胖子以为她归西了,差点扯开破锣嗓子哭丧。扎西救了在营地里昏迷的潘子,他的生命力惊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大家最后步行到公路上,用驴友的车载电台联系上了阿宁公司的队伍,将他们接回北京。期间所有人都不想说话,齐汀兰觉得自己一开口说话嗓子里就是泥沼里臭水的味道。

    闷油瓶被送进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做了全身体检,吴邪见他没什么大事决定先回杭州处理自己的事,闷油瓶暂时由胖子跟齐汀兰照顾。

    “大夫,张起灵失忆以后一些常识跟生活习惯还能记得吗?”齐汀兰问大夫,“比如会不会失语?他从回来到现在就说过一句话。”

    “应该不会,他这种情况通常是受到过强烈的刺激,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记忆可能会出现混乱,你们最好一直看护他,他身边别离开人。不过他已经做了全身的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除了一些外伤身体很健康,如果不放心你们可以让他住院观察一段时间,确定无碍就可以出院了。至于失忆,暂时咱们也没有好的治疗方案,你们多耐心的给他讲一些以前的事情,或者带他去他去过的地方走一走,或许有些帮助。”

    “比如他有一天想起来了,在失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还能记得吗?”

    “理论上不会忘,但是也有很少一部分病人会忘记失忆期间的记忆,这个说不好,得看到时候的具体情况。”

    “谢谢大夫。”齐汀兰礼貌的退出房间。

    她到医院的超市给闷油瓶买了点日用品,胖子正在病房里口若悬河的给闷油瓶讲山东七星鲁王庙的事,可是闷油瓶给胖子的反应只是靠在病床上眼神放空。

    “胖哥,你的吐沫星子都要溅到张起灵的脸上了,你看他都躲到哪儿去了,你快歇会儿吧。”

    胖子接过齐汀兰递过来的矿泉水叹了口气,“你看我这费力还不讨好,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这一听就像是讲故事,谁听了会相信。”齐汀兰从闷油瓶的病床底下搬出一把圆凳,“咱们商量一下照顾他的问题吧,大夫说他不能离人,现在是五月底了,我得上课但会尽量抽出时间过来,以防万一咱们还是请个护工吧,咱们三个凑,吴邪钱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些钱。”

    “我看也只能这样,反正过两天吴邪还得回来,目前先这个样子。”

    “那以后怎么办?你知道他家在哪儿吗?有什么亲人没有?”

    “你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去,不过我可以托道儿上的朋友问问,等吴邪回来咱们三个人再商量吧。”

    齐汀兰一边上课,一边代替阿宁给裘德考的公司写了一份考察报告,幸好扎西带回了她的相机不然她什么图片资料都没有留下,根据合同约定齐汀兰还收到了一笔佣金。

    对于阿宁回来以后齐汀兰与吴邪心照不宣的都没有提起,这段齐汀兰以为的已经萌芽的爱情,最终还没有成型就随着她女主角的离开永远的定格在那个微笑上。齐汀兰也问了公司的人,阿宁似乎是个孤儿没有亲戚,也没有留下什么遗物,齐汀兰只好去白云观给她立了一个小小的长明灯算是个寄托。

    “张起灵,今天晚上我带的西红柿面。”齐汀兰麻利的拧开保温桶的盖子,“快点吃吧,不然都坨了。”

    大概是齐汀兰每天都来,闷油瓶终于愿意用正眼看她,接过她手里的筷子不紧不慢的开始吃晚饭。

    护工拎着两个暖瓶回到病房,“齐小姐,今天又来看张先生啦。”

    “刘阿姨,辛苦您了。”

    “哪儿有,哪儿有,都是我应该做的。”

    给闷油瓶请的护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这个年纪的妇女平时话比较多,张家长李家短的占用了她们的大量时间。“你们家这小哥哪点都好,从来不给我添麻烦就是平日一句话都不讲,也不见他笑,人呆呆的,坐在那就是一整天,你们要不要换家医院给他看看,是不是应该看看精神科什么的。”

    对于护工阿姨每次的抱怨齐汀兰总是笑着敷衍,多说也是枉然。

    “不过我看他应该是满喜欢你们来看他的,每天你差不多要来的时间他就会往窗户外面看。”

    “是吗?”她回头去看闷油瓶,他还是那样吃着面,对于她们的谈话毫不在意。“唉。”这大概是齐汀兰每天晚上来看闷油瓶发出最多的声音,她站起身从床头的桌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闷油瓶,“你别一直坐在这了,吃完跟我下楼走走吧。”

    微风吹拂着面颊不冷也不热,“张起灵,你怎么就会失忆了呢?”

    “我们之前很熟吗?”

    齐汀兰伸出手数了一下,“7个字。”她放下手想起了陈文锦心情变得有些低落,“咱们俩……还算是熟吧。”

    “除了你讲的事情,你知道我的家在哪吗?”

    “你说你是个没有过去跟未来的人,你的未来我不知道,你的过去谁也不知道了。”齐汀兰站住脚转身挡在闷油瓶身前,从衣服里掏出闷油瓶给她的六枚铜钱,“你认识这个吗?”

    闷油瓶摇摇头。

    “这个是你给我的,你从来没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所以你是个不喜欢告诉别人答案的人。”齐汀兰将铜钱塞回衣服里,转身向前走去突然她刹住脚转头朝着闷油瓶淡淡一笑:“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闷油瓶的脑子有种被针猛刺的感觉,一丝游离的记忆闪过,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气,“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他用手掌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齐汀兰赶紧跑回来,“怎么了?”

    “我好像认识这个声音,我好像认识你。”

    “你傻啊?我们三个不认识你费这么大力气照顾你?”齐汀兰笑道,突然觉得失忆的闷油瓶有点可爱。

    一周以后闷油瓶终于出院了,暂时跟胖子住在一起。

    吴邪从杭州来到北京与他们接头,一行四人相约在潘家园的卤煮小店里。

    三个啤酒杯撞在一起,“为了我们再次会师干一杯。”三个人一饮而尽。

    “说实话,我还真不太喝的惯你们这的燕京啤酒。”吴邪晃着空酒杯。

    “入乡你就得随俗,我跟胖哥没灌你二锅头已经算是便宜你了。”齐汀兰忙着给空杯子倒满酒。

    “兰妹妹说的在理,你要是不乐意,咱们可以上白的,喝倒了我俩可不负责送你回酒店。”

    “得得得,可算到了你俩的一亩三分地,你俩这一唱一和的跟说相声似的,汀兰,这个是你要的录像带,我找人翻录了一盘。”

    “谢谢。”齐汀兰接过吴邪的纸袋子。

    吴邪看了一眼坐在齐汀兰边上单手托腮的小哥,要不是他还喘气,简直跟雕塑一样。“他有没有好转?”

    “还是那样,你也看到了,我说上一车的话他也不带出声的,不过已经开始有点反应了,比刚回来的时候强。”胖子说道。

    “那下一步咱们要解决一下他的生活问题。”

    “我先说,小哥现在跟着我住,如今我在琉璃厂也开了门脸儿,白天忙得要死,晚上连个相好的都不敢找,别人一看我藏着个小白脸,还以为你胖爷我是个兔儿爷。”

    “你这人真没良心,人家可是不止一次救过咱的命,你担心这不靠谱的干嘛?”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我出钱给小哥找个房子,那咱是一句话,他要住四合院我都给他拿下。和我住一起就不行,这和救命不救命没关系。你看要不这样,咱们凑钱租一房子然后给他雇一保姆,把他安顿在这附近,给他好吃好喝,没事周末过去探望一下。”

    “你这他娘的整得跟金屋藏娇一样。”

    这时服务员端来了三碗卤煮一碗茄丁面,齐汀兰拿起筷子开始拌面条,“要藏也是你藏,你们俩看着还般配点,胖哥从美观的角度来说不太合适。”

    “你们脑子里都他妈是什么肮脏的想法。”吴邪骂道。

    “要不这样,咱们给小哥征一婚,万一他被富婆看上了,以小哥的姿色,咱们三个还有赚,以后让他们自己过。”胖子一转头看到齐汀兰把拌好的面放到闷油瓶的面前,“要不兰妹妹你就把小哥收了算了,男未婚女未嫁也已经同居了挺久的,你要是继承了你爹的财产,也算是个小富婆,你还能把小哥照顾的挺好,我们对你知根知底也放心。”

    “滚!”齐汀兰骂了一句,“什么叫同居了挺久的,他一直是住在我隔壁好吗?”

    “你们文化人就不能用文明用语吗?”

    “那,请您滚之,可否?”

    “你俩能不能有点正经的,小哥又不是傻子,你们就不能问问他自己的想法?”

    胖子看向闷油瓶问道:“小哥,你自己说怎么着吧,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到处走走,看看你们说的那些地方。”

    吴邪脸上的变化胖子跟齐汀兰都注意到了,胖子先说道。“顺其自然,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你想把他按在这里也不现实,咱们就凑钱给他报个团。”

    “吴邪,胖哥说的对,他愿意看就看吧,你总得让他干点什么不能一直这么呆着人就废了,不过现在去不行,我还得考试,等我放了暑假陪着他去,要不就你俩谁休假陪他去,我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去。”

    “要不这么办吧,咱们在道儿上再打听打听小哥的消息,吴邪你三叔能请得动小哥夹喇嘛肯定是有路子,我在北京这行里问了,他们竟然跟我说不能说,他奶奶的都什么东西,平时不就干的拉皮条的勾当,现在还讲起职业操守了,当了□□还要立牌坊。”

    “我问了宁姐公司的人,他们讲张起灵是宁姐单线联系的,他们都不知道他的底。北京这行我不熟,反正转了好几手问的结果跟胖哥差不多。不行你在长沙再问问,我现在不敢跟我姥爷讲这些,我怕他犯病,不然他也许可以帮帮忙。”

    吴邪听到阿宁的名字表情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也只能这样了,那个楚光头你们还记得吗?云顶天宫是他替三叔联系的人马,他一定知道小哥的信息。”

    “革命的胜利就靠你了,天真同志,来干一杯。”胖子狠狠跟吴邪碰了一下杯子。

    “那在这段时间里小哥怎么办?”吴邪问胖子。

    “老子可不想再过这种清汤寡水的生活了,小哥就让兰妹妹想办法吧。”

    “Cao,胖哥你有没有人性,你找相好的就不兴我找个男朋友什么的,要是人家知道我家里还住着个男的我说的清楚吗?而且我白天还要上课,真让我把他一个人放家里,我怕他又消失了,到时候到哪找他去?”

    “我看小赵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你不是一直要租隔壁的房子吗?”

    “关赵高什么事?房子房东已经租出去了,要到年底才到期。”

    “反正你家两居室,不行就添张床的事儿。”

    “嘿,你倒替我想好了。”

    “我今天刚联系上一个相好的,兰妹妹求求你了。”

    “你叫我‘蓝爸爸’也不行,我拒绝。”

    面对二人的斗嘴,吴邪根本就插不进话,只好哀怨的看着闷油瓶想如果这俩人打起来他只能带着闷油瓶先逃回酒店,可是闷油瓶竟然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逗嘴。

    最后三个人以两瓶二锅头外加六瓶啤酒结束了战斗,吴邪没想到齐汀兰跟胖子喝啤酒跟喝水没什么区别,白酒刨去他勉为其难的喝的那两杯,胖子跟齐汀兰平分了剩下所有。结果二人仍旧可以逻辑正确的互相调侃对方。

    吴邪想送胖子回家,胖子执意要自己打车回去说怕吴邪撞见他的相好,闷油瓶倒是很自觉的跟着齐汀兰回家。

    推开家门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闷油瓶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双蓝色的是你在这用的拖鞋,我一直没收起来,今天你先睡在沙发上,明天去给你买张床。”

    闷油瓶有些茫然的站在门厅,看着齐汀兰从房间里面抱出被褥熟练地铺在沙发上,“喝水的话,桌子上面那个大玻璃杯是你的,这是你原在放在隔壁的衣服,我都洗干净了。”

    闷油瓶仍旧站在原地看着齐汀兰,“哦,我忘了。”齐汀兰带着一身酒气拥抱了一下闷油瓶呲着牙笑道,“欢迎回家,你先去洗澡吧。”

    时间仿佛回到了第一次,闷油瓶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带着热气从卫生间出来问滚筒洗衣机要怎么用。现在对于闷油瓶来说出现在齐汀兰家恐怕真的是记忆里的第一次,而对于齐汀兰而讲关于闷油瓶的回忆不是很长但是足够用一辈子来回忆。

    热水打湿了齐汀兰的长发,然后是后背。这属于城市的舒适感完全可以跟古墓里的刺激相媲美,让人流连忘返。这次从塔木陀回来之后她真切的意识到自己的记忆里有一块空白,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记不起来。

    水的热度让酒精向齐汀兰的大脑蒸发,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她把头发吹了半干,用凉水洗了几次脸都不见好转,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潮红,一副春风拂面躁动不安的表情,她朝自己笑了笑更觉得这笑容像是在勾引谁似的。

    “今天好像也没喝多少。”她自言自语道,酒劲上头四肢不受控制,意识也飘忽起来。

    打开门一个影子站在门口,齐汀兰努力让自己走了两步直线,“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你进去太久了。”

    “我没事,就是,就是头有点晕,一会儿就好,你去睡觉吧。”闷油瓶没有动,面前人好像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他想从她身上知道关于自己更多的事情,甚至想更了解她,齐汀兰抬起头盯着那张依然清俊的脸,想起二十年前的照片她苦笑道,“不管过了多久你都没有变,你失忆了,可我们还记得,我们死去了,也许你还活着。”

    她往前迈了一步终于不再能走直线一个重心不稳闷油瓶伸手扶住了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持续的酒力让齐汀兰越发的不能控制自己,她抱住闷油瓶收紧自己的胳膊耳边充斥着闷油瓶有力平稳的心跳声,这种声音让她怀念也让她难过。声音好像离她很远在遥远的过去,又或者在摸不到的未来。

    “张起灵,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想怎么办,我想终归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吧。”齐汀兰的脑子里特别乱,“自从认识你我就觉得以前自己很多的认知都被打破了,说什么不能丢下你,最后被丢下的明明是我吧。”

    她仰起头努力朝着闷油瓶笑着,她是闷油瓶失忆以后第一个接触的异性,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整个人狼狈不堪,乱糟糟的头发一脸油泥,营养不良性的肤色一双肿得像烂桃子的眼睛,手跟胳膊上都有很多伤口。眼神里充满了惊讶,语气温柔,声音和缓,好像已经等了他很久。

    回到北京她每天都准时出现在医院病房的楼下,拎着一个卡通的保温桶,里面是每天都不重样的晚饭。有一天她来晚了闷油瓶有些奇怪的盯着楼下,终于看到她一路小跑杀进楼门心里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每天都会在闷油瓶吃饭的时候讲一些以前发生的事情,有时候是长长的一段,有时候是零星的片段,她像每个在北京长得的女孩一样喜欢用很多语气助词,讲话的时候表情都是飞来飞去的想努力把事情讲的活灵活现。但看到闷油瓶没有反应,又会无奈的叹口气,第二天却又开始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听着听着闷油瓶就习惯了,每天不听她叨叨几句还有点不适应。

    此时此刻她像一只喝醉的猫贴在他的怀里,身体绵软散发着柑橘的味道,笑得神经兮兮的跟平日到医院送饭的齐汀兰判若两人。她的样子长得算不得十分漂亮,只是越看越舒服,笑起来明眸皓齿,身上有一种书卷气。

    闷油瓶抬起手犹豫半天终于抹掉了她眼角的泪光,她却像触电了一样从闷油瓶的怀里弹了出去,好像发觉了自己的不正常。

    正当闷油瓶以为她会转身回屋的时候,他的嘴唇上猝不及防的一软,齐汀兰近在咫尺又立刻变远的脸孔在他面前一闪。

    “晚安。”她说完转身大大摇大摆的回到自己房间。留闷油瓶一个人站在门口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嘴唇,他舔了舔嘴唇尝到她留下的眼泪的味道。

    第二天早上六点齐汀兰扶着微微发蒙的头环顾四周发现这是在自己的卧室里,“咦,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蛋疼小说网,免费小说,免费全本小说,好看的小说,热门小说,小说阅读网
版权所有 https://www.danten.net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