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5

    哈利有些魂不守舍。

    他呆呆的看着炉火,脑子里还是自己父母冲他微笑的样子。他知道罗恩为此很担忧,觉得他被那面镜子蛊惑了。他也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对,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仿佛有两个小人儿在他心里说话,一个说,再去看看吧,看看你的父母长什么样子。另一个说,好啊好啊,我们这就出发吧?

    他克制着自己不立刻飞奔上楼取来隐身衣。但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像是随时会失控。

    妈妈爸爸也许就在那里等着我,他们也许很期待看见我……

    “萨拉,你得劝劝哈利。”罗恩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我觉得他被那面镜子迷住了……”

    “镜子?”

    “叫做厄里斯魔镜……大概?”罗恩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昨天我们夜游时看见的,那面镜子有七英尺那么高,哈利能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父母!”

    哈利很想回头和他们说话,但他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跃动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他翠绿的眼中满是迷茫,还有一些疲惫。

    那些都是假的,罗恩说得对……他们都是假的,他们不是我的父母,我的父母已经死了……这样想的时候,哈利觉得自己的胃拧成了一团。可是他依旧不想动,哪怕他盯着炉火的眼睛已经刺痛得想要流泪。

    “厄里斯魔镜?”萨拉的声音由远及近:“原来如此。”

    哈利不知道萨拉所谓的‘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事实上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正在逐渐变成一块石头。他不想思考,也不想移动,只想这样坐到晚上,然后他就可以拿出自己的隐身衣去找厄里斯魔镜。他已经很熟悉道路,知道在哪里应该拐弯,从哪里进入那个房间,然后走到那面镜子前……他的父母就在那里等着他。

    “哈利?哈利!”罗恩粗暴的摇晃着他:“不要再想那面镜子了,哥们!我们出去打雪仗怎么样?”

    “我不想去。”哈利听见自己这样说。

    罗恩重重的叹了口气。他沮丧的把自己扔进另一张扶手椅,摊开手脚享受着炉火的温暖:“哈利,那面镜子也许是吃人妖假扮的,他会把你吃进去的!”

    哈利一声不吭。实际上他突然觉得如果被镜子吃下去也不错,说不定他可以在镜子里遇到自己的父母。

    “厄里斯魔镜被施加了窥探人心的魔法,人们可以从里面看见自己最渴望的东西。很多人为此而疯狂,他们不吃不喝的守在镜子前,直到饿死时脸上还带着虚幻的笑容。”萨拉轻描淡写的说:“这是一面不能打碎的镜子,如果你把耳朵贴在镜子上,你可以听见那些不满足的灵魂的哀嚎。”

    罗恩打了个哆嗦。

    哈利也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他看着萨拉,语气中带着一点自己都不知道的哀求:“可是我想再看看我的父母。”

    被一双翠绿的眼睛盯着,萨拉理所当然的失神了片刻。他想了想,点头:“我们可以去找找那面镜子。”

    罗恩夸张的吸气:“萨拉!这不是个好主意!”

    “不,这主意好极了!”哈利飞快的说,他生怕对方反悔:“我们这就出发!”

    哈利几乎在跑着带路。罗恩一开始还试图劝说哈利,后来他不得不省了些力气来跟上他的步伐。也许是因为白天道路与晚上不同的缘故,他们在城堡里跑了许久,久到罗恩都没有力气抱怨了。终于,他们找到了昨晚呆过的屋子,哈利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萨拉感觉到了警戒魔法波动,但他不知道这是谁留下的——厄里斯魔镜依旧伫立在屋中央,镜面如水面一般平滑。

    哈利小心的走到镜子前。他看见自己的身后站着父母,他们微笑着冲他挥手,他的父亲还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哈利伸手覆上自己的肩,表情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哈利……”罗恩不赞同的皱眉。

    哈利猛地惊醒,他不安的看了看两个同伴,让到一边:“萨拉,你想看看吗?”

    萨拉没有拒绝。他走到镜子前,以为自己会看到他如何点燃神火。但镜子在微微模糊后,突然出现了他始料未及的画面:他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面容俊朗,眼尾的弧度与他一模一样。男人身边是一个带着兜帽的女人,看不见面容,只看见勾起的红唇如火一般鲜艳。而他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孩子,黑发绿眼,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

    萨拉倒退了一步,镜子里的少年也倒退了一步。

    几乎同时,萨拉感觉到他们身后多了一个人。他想也没想,转身厉喝:“谁?”

    这一幕绝不能被别人看到!

    “萨拉?”哈利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看向空地:“那里没有人……”

    萨拉瞬间反应过来。他收回几乎要发出的恶咒,平复了一下呼吸。厄里斯魔镜里的景象只有本人能看到,其他人是无法看到的……他想着,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镜子。镜子里的男孩笑着扑进他的怀里,他下意识的张开手,然后意识到这不是发生在现实的情景。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最渴望的……竟然是这一幕。

    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被呈现在他面前,这让他感觉有些难堪。萨拉向旁边走了几步,镜子中的景象消失。他自嘲的冷哼了一声,忽然很庆幸其他人看不见镜子里的画面。

    “你看到了什么?”罗恩开玩笑的说:“难道你最渴望的是被人从身后偷袭吗?”

    他们身后站着一个隐身的人,萨拉能从对方的魔法波动判断出他就是邓布利多。但他配合的假装他的举动只是因为那面镜子:“我看见一头芬克斯扑向我,然后才发现它长了戈迪的脸。”

    哈利和罗恩哈哈大笑。

    他们又待了一会儿,哈利一直恋恋不舍的站在镜子前,最后被罗恩强行拉走。萨拉临走前又一次站在镜子对面,他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忍不住摩挲了一下。镜子中的他带着斯莱特林的传承戒指,手指也没有出现灼烧的痕迹。但他知道,为了那枚戒指上的诅咒,他几乎被烧成焦炭。临死用全身魔力和生命对他下诅咒的人,更不会一脸慈爱的拍着他肩膀。

    萨拉惊讶的发现自己并不愤怒,而是有种难言的疲惫。好像千年前那段最艰难的时光又一次到来,他坐在家主的位子上,每个人都畏惧的在他面前伏下,没有一个人敢与他对视。他们在他背后窃窃私语,一遍遍诉说着他的罪行,在他面前却恭敬的称呼他为伟大的斯莱特林家主。

    但至少,他是活下来的人。死人是无法为此烦恼的。萨拉想。他平静的看着镜子里其乐融融的一幕,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

    ……

    “——这么说,那面镜子的传说是真的?”罗娜感兴趣的挑眉。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看见了什么——戈迪跳脱衣舞吗?”赫尔咯咯笑。

    “不,是戈迪钻火圈。”萨拉说。

    “嗨,你们就不能顾忌一下我的感受吗?”戈迪不满的嚷嚷:“至少我不会在心里想着‘萨拉绕着赫尔跳钢管舞’的画面!”

    赫尔笑得直捶罗娜的肩膀。

    戈迪翻了个白眼。

    罗娜倒是兴致勃勃:“那面镜子还在吗?”

    “我可以让克劳德带你去。”萨拉点头,若有所思:“我想我们需要些门牌号……”

    “感谢梅林,你竟然能想到这点!”赫尔抹掉笑出的眼泪:“你知道要指明一个特殊房间有多难吗?‘从魔药学教室出门右转,第三个走廊左转,靠右边第四个房间’这种形容我已经听够了!”

    戈迪反对:“如果那样还有什么意思?所有人都会知道四层的教室偶尔会跑到一层假装自己一直在那里!”

    “你说的对,那样会少了很多乐趣。”赫尔倒戈的非常快:“哦,我真喜欢他们走错教室时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罗娜很无奈:“赫尔,走错教室的大多是赫奇帕奇。”

    “那有什么关系!”赫尔哈哈笑:“这说明霍格沃兹给赫奇帕奇的惊喜最多!”

    罗娜耸耸肩:“就这么说定了。克劳德在四层靠右边的走廊,对吗?”

    萨拉点头。

    “加上我!”戈迪举手。

    “还有我!”赫尔连忙附和。她笑嘻嘻的拽住萨拉:“我们不用去找克劳德,这里就有一个指路人不是吗?”

    “说得对,我们何必舍近求远呢?”戈迪冲赫尔使了个眼色。两人坏笑着把萨拉夹在中间:“罗娜,快跟上,趁斯莱特林阁下还没用恶咒把我们挂在塔楼上!”

    罗娜跳下台阶,快步走到他们旁边。萨拉终于反应过来,但已经太晚了。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跑出教室,麦格教授正巧与他们路过,这位严厉的女巫虽然眼里写着不赞同,但并没有制止他们的行为,甚至冲他们微笑了一下。圣诞节令所有人放松,他们甚至从她眼中看到了专属于长辈的慈爱。

    “如果她知道你的年龄和她一样大,她绝对不会这样看着你。”赫尔对戈迪眨眼。

    “有萨拉叔叔在,我怕什么?”戈迪笑嘻嘻的反驳。

    赫尔为萨拉叔叔这个词笑得不停打嗝。

    他们很快找到了那间屋子,罗娜伸手虚拂大门,一层蓝色水光将门整个包围。他们穿过水帘,成功避开了警戒魔法。赫尔第一个把戈迪推到镜子前,她左看右看,十分失望的发现果然只能看到戈迪一个人。

    “我还是很期待看见萨拉跳钢管舞的。”她一本正经的说。

    萨拉:“……”

    戈迪怔怔的看着镜子。他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突然回头看向萨拉。

    “怎么了,难道你真的看见萨拉在跳舞?”赫尔问。

    “不,不不……”戈迪盯着镜子:“这可真是……”

    “不管他看到了什么,我敢打赌和萨拉有关。”赫尔悄悄对罗娜说。

    “我看见萨拉对我说,我都听你的……哦,萨拉!”戈迪一脸梦幻表情的转向他:“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他得到了一个恶咒作为回应。

    赫尔趁两个同伴激烈打斗时跑过去照了照。她很惊讶的发现镜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褐发女巫抱着自己的法杖笑得一脸狡黠,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

    “我以为自己至少能看见你。”赫尔失望的说。

    罗娜哭笑不得:“已经拥有的东西是不会出现在厄里斯魔镜中的。”

    “你说得对。”赫尔抱住她的胳膊,把她拖到镜子前:“那么你也看不到我了,这真令人……”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罗娜的脸色突然变了。她的表情不是喜悦也不是惊讶,而是深深的愧疚。她看向自己左边,从身高来看镜子里站在她旁边的人应该和她差不多高。

    “海莲娜……”罗娜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赫尔抱紧了她的胳膊,有些无措。她想要安慰对方,但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们身后桌椅稀里哗啦的响声也停了下来,显然两个同伴已经发现了这边的情况。

    戈迪幽灵一样飘到她们身后:“这面镜子照不出已经拥有的东西,所以不必伤心,你拥有的比失去的更多。”

    “谢谢你的提醒,戈迪。”罗娜微笑:“我也想提醒你一件事……”

    “你的衣服着火了。”

    “萨——拉!”

    赫尔歪头看着他们又打成一团。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种夹杂着焦糊和尘土的味道冲入她的鼻子,她狼狈的打了个喷嚏,脸上却带上了大大的笑容。

    “我拥有一切,罗娜,一切。”她张开手,在镜子前转了几个圈。镜子里的女巫同样转圈,魔杖在她身周留下一圈圈金色流光。她旋转着拥抱住罗娜,突然睁开眼:“我拥有你。”

    罗娜的视线已经从自己身侧转到她身上。她看着同伴金褐色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她,而她的眼中也倒映着赫尔。罗娜突然低头与她额头相贴,温暖的感觉从她额心一直传递到全身。

    “是的,你拥有一切。”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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