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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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章

    钟槐今这一病病了许久。

    真真是不病则已,一病……

    初香轻拍了下嘴,呸呸呸!她随口乱说的,切莫当真。

    五日后,钟槐今终于前往翰林院当值。

    初香大大松了一口气,恨不能去庙中烧香拜佛,感谢老天爷显灵。

    毕竟从早到晚整天对着钟槐今那张曾经真心爱惨了的脸,初香表面镇定自若,可要想坐怀不乱,也是需要那么点定力的。所幸悲惨的日子终于在今天迎来了结局!

    “夫人,昌明长公主府邸送来请柬,说是邀您与大人参加马球赛。”巳时末,雪儿把一张素色烫金的祥云信封递给初香,“听送信的小厮说,公主叮嘱了,说帖中还有相求夫人之事。”

    初香正在一边喝雪泡豆水儿梅花酒,一边琢磨如何用冰块做出现代化的冰淇淋,她诧异地接过工艺精致的请柬,自言自语:“昌明长公主何等荣耀尊贵的身份,竟对我用上‘求’这个字?”

    拆开浅粉色系带,初香展开卷成小圆筒的纸张。

    淡淡墨香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沁人心脾。初香一目三行,恍然大悟。

    原来昌明长公主想借上次她赢得的四盏宫灯一用,当然,说宫灯都是初香赢来的并不准确,后两盏乃是新科状元宋遗所赠。

    想来宋遗如今已入了瀚林当值,那钟槐今与他岂不是经常碰面?

    初香抬手轻叩桌面,对马球赛的兴致不太大。

    现下天热得厉害,昌明长公主倒是不嫌麻烦不怕折腾,居然要在夜里举行马球赛。

    这便少不得夜明珠与灯烛照明。

    于是昌明长公主顺带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初香不以为意,昌明长公主大抵也是听闻了这四盏宫灯的精妙,才想观赏一二。

    与冰雪二人从储藏室把四盏宫灯翻找出来,初香立即命人将它们妥善送去公主府邸。

    马球是经久沿传下来的趣味性活动,本朝十分流行。

    不过夜里进行比赛倒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初香想到被黏糊糊的汗渍包裹着,就恨不能找个理由婉拒这场邀约。

    奈何有人偏不如她意。

    事情是这样的,素来喜爱马球蹴鞠等猎场运动的昌明长公主这次想要来点独特的玩法,特地组织了几场比较有看点的赛事。

    除却女子队与男子队竞比,其中一场便是已婚夫妇与未婚男女各组成一对进行比赛。

    初香与钟槐今就这么被举荐了上去。

    天知道,钟槐今可是名副其实的文人一枚,就算他日常最爱板着张脸,看着威严凌厉,但对舞刀弄枪这种事怎会擅长?

    最最最奇葩的是钟槐今居然应允了。

    他都不跟她商量商量,竟然就允了?

    初香有点抑郁。

    “你会打马球?”等钟槐今回府,初香有点无法理解地杀过去,“你知道对面的队伍有多强劲吗?我们会输的很惨的。”

    钟槐今眉有倦色,他揉揉眉心,嗓音含着夜风的低柔:“赛场上不是都说情谊第一输赢第二的吗?”

    初香:“……你怎么不说科举场上情谊第一输赢第二啊!”

    钟槐今挑了挑眉梢,看着初香略微动气的脸颊,有些愕然。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了解她的真实性情,原来她胜负欲竟如此之强?

    初香被他看得不自在:“你没打过马球,总是在场外观看过的,赛场激烈,上了马彼此都不会再顾忌对方的身份,到时你被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所以你是关心我?”

    “才不是。”初香想叹长气,若有深意道,“钟大学士,那可不是你熟悉的战场。”又暗暗嘀咕,“实在搞不懂你怎么想的。”

    钟槐今望着初香不悦的神色,良久才道:“我听说你曾经是马场上最抢眼的姑娘,我原以为你会很……”

    会很期待这次的球赛。

    初香愣了愣。

    她从前是爱胡闹了些,嫁人后性子反倒定了下来。

    只是定得略有些过,便变得自卑无趣了。

    不过这还不是她以为钟槐今喜欢的是那种贤淑温柔的女子?

    初香忽然很想问钟槐今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可话到嘴边又被理智压了下去。

    有什么好好奇的呢!

    “现在还能反悔吗?”初香抿抿唇,“我明日差人去昌明长公主府邸一趟,找个由头拒了吧。”

    “不必。”

    “嗯?”

    “距离比赛还有小半月,我休沐时可以去球场试炼一段时间。”

    初香讶道:“你不是还在替皇上查办贪污案吗?”

    眸色陡然深邃,钟槐今定定看着初香,紧绷的面色旋即松懈下来,想必她也是听到了些闲言碎语。

    初香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讪讪不再多言。

    钟槐今“嗯”了声,嗓音压低:“也不是此事难办,是牵涉甚广,今上一直都在犹豫考量。”

    初香有些意外钟槐今与她说这些,她喃喃道:“是啊,总不能像明太祖那般大开杀戒,仅凭口供就一刀一颗脑袋杀光大半朝臣吧!”

    钟槐今:“……”

    意识到话题跑得太偏,初香连忙悬崖勒马,言归正题:“你当真决定要参加昌明长公主的马球赛?”

    钟槐今颔首:“既已应下,出尔反尔终归不好。”

    “那你保重。”反正初香是无所谓的,她春天时应邀打过两场马球,已经找回了些球场上的熟悉感。只是……上上下下打量钟槐今,他生就一副文绉绉的样子,再威严也与武人存在天壤之别,更何况他伤寒就休养了七八日才好,如此脆生,怎么打马球?

    初香不再相劝。

    反正是钟槐今他自己要去的,到时候丢了颜面,可怨不着她。

    目送初香窈窕身姿逐渐隐入长廊幽暗处,钟槐今颇有些不是滋味。

    他从她眼中读出了些同情或轻视的深意。

    享受过太多以前初香景仰或仰慕的目光,钟槐今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亦或是对初香有了越来越多的好奇与诧异。

    原来当她不再刻意向他靠拢,从喜好到性情,他们完全就不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小半月转眼即逝。

    八月酷暑,临到马球赛前两天,竟下了场暴雨。

    风中透着舒爽的凉意,倒是很适合打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

    初香调整好心态,逐渐变得兴致勃□□来。

    尤其到了当天,更是精神饱满。

    黄昏时分,钟槐今仍余下些公务需要处理,已提前传了消息,让初香先去昌明长公主府邸,他会赶在赛事前抵达。

    马车轱辘行驶,初香他们经过芳正街时,路中央传来一阵喧哗,人群堵塞,竟是不能通行。

    阿贵将马车停靠边侧,下去打听。

    待嘈杂缓慢褪去,阿贵回来禀明情况。

    原来是一壮汉驾着牛车撞上本地豪绅,两相拉扯动起了手。

    初香蹙眉,虽心有唏嘘,却明白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大街上时常发生。

    阿贵接着道:“今科状元宋大人恰巧路过,主持了下大局,眼下那两人已化干戈为玉帛,拱手言好了。”

    冰儿对宋遗的印象极好,在初香耳畔感慨道:“难怪那么多人围观喝彩,是亲眼目睹了宋大人的风采呀!”

    雪儿好笑:“咱们大人初为官时,也总在街上仗义出手的。”

    冰儿跟着笑:“是呀,有次惹恼了地痞无赖,还总被偷偷伺机报复呢!可担忧心疼死夫人了。”

    初香怔愣了下,记忆被冰雪二人的笑谈拉回三年之前。

    初入朝堂的钟槐今远远不如现在老成,加上人微言轻,许多事交代下去也险阻重重,并不能得到很好的解决。

    遇上途中喊冤的百姓,哪怕知道自己的力量薄弱,也会尽力帮衬,如此便免不得遭人报复嘲弄。那会儿的钟槐今时常带着小伤与狼狈回到家中,无论钟槐今是否理睬她,初香都会抱怨,抱怨说天下这般那般冤屈如此之多,怎么管顾得过来?

    如今稍微想想,初香也明白钟槐今为何在短短几年里成长得那般迅速。

    眨眼间,他似乎就从一个不够圆滑的人变成了现在不怒自威的钟槐今。

    她不是不懂他,只是心疼。

    但或许他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必钟槐今那时就烦透了她。

    “夫人,宋大人好像认出我们的马车,牵马过来了。”阿贵在外细声提醒。

    初香意外地与冰雪对视一眼。

    很快,清润的男声在窗外响起:“恕在下冒昧,车中可是钟夫人?”

    初香“嗯”了声,让冰儿支起轩窗:“宋大人散值回家吗?”

    宋遗略抬头,匆匆扫了眼小窗内那半张不甚清晰的明艳脸庞,很快又垂下眉眼:“此下是要去昌明长公主府邸。”

    初香接话:“哦?宋大人也要打马球?”

    “不不不。”赧然摇头,宋遗窘迫,“我是受长公主之命担任画师,前去将诸位在球场上的风姿用笔墨留存下来的。”

    初香了然,笑道:“宋大人的丹青功夫一定了得,介时还请大人将我描绘得生动些才是,切莫将我出丑的神态画下来哦!”

    宋遗干巴巴回了声“好”,心中莫名的又酸又甜,却想,她在球场上一定英姿飒爽神采飞扬,又怎可能会有出糗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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