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哥?你怎么了?”
傅雨城轻轻一颤, 猛地回过神来。
眼前是少年疑惑而单纯的清俊面孔,黑琉璃一般纯粹清澈的眼珠里, 倒映着自己苍白的脸色。
傅雨城十分勉强地笑了笑,伸手把冰淇淋向前推去:“小漠, 你吃吧。我不吃这个。”
白漠疑惑地看着他,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极其不对劲儿。
自打这杯薄荷冰淇淋端上来之后, 对方就有些神思恍惚, 人虽然坐在这儿, 但心思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快吃吧。待会儿化了,就不好吃了。”傅雨城一边催促, 一边心不在焉地切着披萨。
他有些心烦意乱, 只听“吱——”的一声刺耳响声,餐刀猛地滑到了盘子边缘。
这一刀, 竟然切歪了。
傅雨城玩刀的水平, 绝对堪称一流, 今天竟然连一块披萨也切不好, 可见他走神到了什么地步。
白漠轻轻垂下眼帘, 什么也没问。
他知道, 就算自己问了,傅雨城也不会说实话。就像他同样不会告诉自己, 那道古怪疤痕的来历。
或许,他……并不信任自己吧。
少年低垂着头, 心里有些难受, 憋闷得慌。
这会儿功夫, 餐厅里又三三两两地进来了几个客人,总算有了些人气。而傅雨城和白漠两个人则各怀心事,低头默默吃着晚餐。
忽然,门口的玻璃珠帘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碰撞声——又有客人进门了。
餐厅老板萨曼萨热情地迎了上去:“Ciao~吃点儿什么……”
她的话说到一半,才看清楚来客,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先清场,堡主今天要在这里用晚餐。”说话的人,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卫队长。
紧接着,数十名身穿重型金属外骨骼装甲的卫兵,列队走进了餐厅。餐厅里为数不多的客人见了这阵仗,要么低声惊叫,要么慌忙闪避,瞬间就走了个精光。
一名卫兵走到了傅雨城和白漠的餐桌旁,沉声道:“请两位马上离开。”
傅雨城指了指桌子:“我这披萨还没吃完呢,挺贵的。”
卫兵不耐烦了:“你这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想要强行把傅雨城拽起来!
只可惜,他的手还没碰到傅雨城的胳膊,手腕已经被旁边的少年狠狠攥住了。
白漠紧紧拧着对方的手腕,同时缓缓站起身来:“你要做什么?”
“你这臭小子,想在飓风堡里动手?”卫兵不敢置信地望着少年。三名卫兵立刻包围上来,虎视眈眈地瞪着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平民。
“小漠,算了。”傅雨城叹了一声,拿起餐巾仔细擦了擦嘴角,“看来这顿饭,是没法儿吃了。我们走吧。”
“你们几个,都退下吧。”正在此时,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
几名卫兵诚惶诚恐地对着来者弯腰鞠躬,一声不吭地退下了。
傅雨城也对来者点了点头:“莫堡主。”
这位来客,自然便是飓风堡主莫子巍。
今天,莫子巍仍然戴着那个精致的暗绿色鬼娃娃面具,只露出一个清秀白皙的下巴,和一张薄薄的嘴唇。
他穿了一身纯白色带暗纹的绸缎唐装,手臂上的纤细钩锁,在这幽暗的餐厅里,发出盈盈的微弱蓝光。
他身边站了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这少年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正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傅雨城和白漠:“哥哥,他们是什么人啊?”
莫子巍轻轻翘了翘嘴角:“有趣的人。”
傅雨城无语地看着对方。
在飓风堡这两年期间,他还没同这位飓风堡主打过照面……今天怎么好巧不巧地,在这小小的餐厅里碰了个正着?
虽然贺磊已经死了很久,但傅雨城还没忘记当时的场景。这个莫子巍虽然看着温柔有礼,但却十分残忍嗜杀,甚至有点变态。
“我们坐这里,想必阁下不会介意吧?”不等对方回答,莫子巍已经拉开一张椅子,竟然在傅雨城这一桌坐了下来,“子然,你也坐。”
“哥哥,这……不太合适吧?那边还有好多空位呢。”娃娃脸少年看了傅雨城一眼,又看了白漠一眼,感觉人家就差把“不欢迎”三个字写在脑门上了,不由得略微有些尴尬。
“子然,我让你坐,你就坐。”莫子巍柔声道。
他的声音虽然十分温柔,但却让人难以抗拒。
娃娃脸少年——也就是莫子巍的弟弟莫子然,他显然对自己这位兄长极其敬畏,没敢再多说什么,赶紧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
萨曼萨战战兢兢地拿了份菜单过来,颤巍巍地递给这位飓风堡主。
莫子巍仔细翻了翻,最后点了两份牛排。他轻轻把菜单合上,递还给了萨曼萨:“麻烦你了。”
若不是见过他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傅雨城几乎要觉得这人是个谦谦君子了,还十分温柔有礼。
他一时拿不准莫子巍的目的,只得皮笑肉不笑道:“莫堡主,今天怎么这么空闲,出来散心?”
莫子巍端起水杯,浅浅地啜了一口,笑道:“不过是受故人所托,出门办件事情而已。这位先生,我记得……咱们似乎见过?在四号停车场的酒吧?”
傅雨城点了点头:“堡主好记性。”
莫子巍似笑非笑道:“我记性不算好,是阁下让人印象深刻……当时我在酒吧门外,也看到了阁下与贺磊的那场比试,十分精彩。对了,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不敢,傅雨城。”傅雨城淡淡道。
莫子巍挑了挑眉毛:“原来是傅先生。”
白漠面无表情地盯着莫子巍,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他忍不住悄悄瞥了傅雨城一眼,傅雨城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娃娃脸少年莫子然左看右看,一双大眼睛骨碌骨碌转了两圈,只觉得兄长今天似乎有些奇怪。
莫子巍又东拉西扯了几句,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那莫家堡里,正好有个训练营管事的位置空缺着,各种待遇都按照大管事的规,傅先生有没有兴趣?如果有兴趣的话,下周就可以上岗。”
傅雨城微微一愣。
如果能进入莫家堡,对寻找“那件东西”,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只是,这十有八九是个陷阱。
刚才,萨曼萨端上来的那杯冰淇淋,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还是……一个远道而来的警告?
无论如何,这实在是太巧了一点。
荣渊和莫子巍……难道他们二人相识?可是,荣渊当初从未提起过此人……这几年,也没听说过戴森云与黄昏带有什么往来。
莫子巍这个邀请,来得很是蹊跷……但不入虎穴,又焉得虎子?
傅雨城心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他盯着对方,忽然微微一笑:“既然莫堡主相邀,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白漠惊讶地望着傅雨城,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
回到宿舍后,傅雨城还在思索着刚才的事情。
白漠看着他走了一路的神,此时实在忍不住了:“雨哥,你和那个莫子巍,你们……你们是不是认识?”
傅雨城回过神来,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什么认识?”
“那个莫子巍,他怎么忽然想要把你调进莫家堡?”白漠狐疑道,“可是,如果你们相识的话,他又为什么要问你的名字……还是说,他其实在装模作样,假装不认识?你们是不是以前认识,后来闹翻了?”
傅雨城被他这一连串问题搞得哭笑不得,忍不住给了他脑门一下:“认识个屁啊!你这小鬼,想象力倒是挺丰富的。”
“可是,以前吴胖子提到那个什么堕落的绿幽灵,你为什么是那种反应?”白漠低声道,“我听许多人说,莫子巍就是……就是那个绿幽灵。”
傅雨城头疼地揉了一把眉心。白漠这小子,真是越大越不好哄了。
总而言之,都怪那个莫子巍,他要扯大旗立威也就罢了,怎么偏偏扯到自己身上?
堕落的绿幽灵……背叛者绿幽灵……这种乱七八糟的破名号,很威风吗?臭名昭著还差不多。
“咳咳,”他轻咳了一声,试图蒙混过关,“嗯,我确实听说过绿幽灵,但是并不认识他……那个时候,只是胖子忽然提起,我有点惊讶而已。”
白漠蹙眉凝视着对方,似乎在判断真假。
过了片刻,他忽然开了口:“你在撒谎。”
傅雨城有些无力地看着对方。这小子,怎么就这么较真呢?他难道不明白,人生就是难得糊涂吗?
他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小漠,别再问了,好吗?该睡觉了。”
……
“傅雨城,这所有的一切……只能怪你自己。”荣渊站在白蔷薇宫高高的台阶上,一字一顿道,“这都是你自找的。”
这位摄政皇太子的长相极其出众,一张孤高倨傲的脸显得十分刻薄,下垂的眼尾却颇有几分淡淡的忧郁气质。这种复杂而奇异的矛盾感,让他看起来像某个没落王朝的失意贵族。
当然,这位权倾天下的帝国摄政皇太子,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自然不是什么没落贵族。
台阶之下,傅雨城被数名皇家骑士死死按在地上,侧脸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地砖,脖子上是银色的精神力抑制器,毫无挣扎之力。
他听见那个人从台阶上走下来,稳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对方缓缓弯下腰,两根修长的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一双眼珠冷得像两枚浸在冰水里的黑水晶:“傅雨城,你想清楚了吗?”
傅雨城盯着这张无比熟悉,同时又无比陌生的脸,忽然冷笑一声,“呸”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荣渊只是微微眯了眯眼睛,连侧脸的唾沫都懒得擦:“你还是那么倔……你看看自己如今的境况,何必呢?”
“只怪我信错了人……错把畜生,当成朋友……”傅雨城哑声道。因为重伤和干渴,他的嗓子嘶哑得不成样子,每说一句话,都像生锈的刀子割着喉咙。
他的这句话,不知为何忽然激怒了对方。
荣渊霍然起身,同时厉声道:“你信错了人?你信错了人?傅雨城……你也配说这话?你也配?!”
因为过度激动,他的声音甚至有些轻微的破音。
“傅雨城,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这位方才还十分冷静的摄政皇太子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死死盯着那张俊美而狼狈的面孔,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一般。
他困兽一般来回踱了几步,最后不堪忍受似地,回身狠狠给了傅雨城一脚!
荣渊这一脚正中胸口,而且力道极大,傅雨城被踢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他俯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只觉得天晕地旋,喉头猛然涌上一阵腥甜,随即“哇”的一声,呕出一口温热的鲜血。
荣渊盯着那滩鲜红的血看了半晌,而后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竭力控制着自己,控制着自己那沸腾一般的滔天怒意。
偌大的白蔷薇宫前殿,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安静得可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荣渊终于睁开了眼睛,神色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这位皇太子冷冷道:“把这个人押进隔离监狱,每天高频电流拷打,直到他点头为止。”
……
傅雨城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神色还有几分茫然。
或许是因为白天那堆破事儿,他竟然又梦见当年了……当年那段不怎么愉快的往事。
他无意识地抓了一把头发,指尖掠过脑后的疤痕,微微一顿。七年前,自己在隔离监狱呆了足足九个月之后,荣渊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用上了最后一招。
而自己在看到那杯冰淇淋之后,到底还是服了软,同意配合手术。
值得吗?他忍不住问自己。
他想,值得的。
可是,或许老师他……他并不想自己用这种牺牲,换取他的性命呢?
傅雨城胡思乱想着,忍不住烦躁地翻了个身,破旧的双层床“吱呀吱呀”地响了起来。
“雨哥……你还没睡吗?”上铺传来一个声音。
傅雨城愣了愣,这才想起了房间里还有个小鬼。
他有些不好意思:“哦,我刚才醒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也没有。”白漠低声道。其实今天晚上,他一直没有睡着,脑子里全是白天那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莫子巍……荣渊……绿幽灵……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难以成眠。
他望着黑暗的天花板,声音很轻:“我睡不着。”
或许是浓重的黑暗给了少年某种勇气,他顿了顿,竟然鬼使神差一般问道:“雨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以前的事情?不是糊弄小孩那种……我想知道,你真正的过去。”
过了许久许久,他也没听见傅雨城的回答。
就在他以为傅雨城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下铺的男人却忽然开了口:“你下来吧,我讲给你听。”
白漠愣了愣,随即心中一阵莫名欣喜,赶紧一骨碌爬了下去。
傅雨城撑起身子,“啪”一声打开了床边的台灯,而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坐这儿。”
白漠略微犹豫了一下,便钻进了傅雨城的被窝。被子很单薄,但被窝里却很暖和,有股清新浅淡的肥皂味儿。
或许是憋了太久,傅雨城觉得自己需要一点倾泻。况且,当年绝大部分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只除了……那件事。
他摸了摸白漠的脑袋,少年柔软浓密的发丝滑过指间,手感很好:“小漠,你知道荣家吗?”
白漠点了点头:“知道一点。大概两个世纪以前,深空舰队总司令荣谦发动了军事政变,他推翻了联合政府,重新恢复了帝制。从那以后,荣家便成了戴森云中央帝国的实际统治者,一代又一代,直到现在。”
“嗯,大概是这样。但是,中央帝国并非乌托邦,为了维持戴森云这个庞大的人造天体正常运行,除了当政者极强的精神力之外,还需要大量的普通人力,二十四小时不断地进行检修和维护。”
“荣家把中央帝国九大区域,全部分成了两个部分——贵族居住的生态区,以及平民居住的工业区。工业区的平民,他们大部分人的一生,全部耗费在对戴森云的维护中。”
白漠安静地听着。
“帝国生态区……自然是百般美好了。但工业区的环境却难以想象的恶劣,人们还要负担极其繁重的劳役。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后由于某个□□,终于爆发了大叛乱。”
“大叛乱?就是七年前,第九生态区那场叛乱?绿幽灵带领的那场叛乱?”白漠疑惑道。
“嗯。”傅雨城略微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小漠,你之前问我,认不认识绿幽灵……其实答案很简单。”
“我就是他。”他轻声道。
白漠陡然睁大了眼睛。
台灯的光芒昏黄而暗淡,傅雨城垂眸静静看着少年,漆黑的眼珠在灯光下泛起一种奇异的墨绿色。
逼仄的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之后,白漠才结结巴巴道:“雨哥,你说……你就是绿幽灵?那个绿幽灵?”
傅雨城微微一笑,耸了耸肩:“怎么,看着不大像?”
白漠不敢置信一般摇了摇头:“可是,我听说那个绿幽灵非常可怕,而且为人极其卑劣。他身为首领,却主动出卖了自己的队友名单,向皇室换取了一条性命……”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有些说不下去了。
傅雨城沉默了很久。
朦胧的灯光之下,他俊美的面孔笼罩在明明暗暗的阴影中,漆黑的睫毛轻垂着,神色复杂难辨。
“对不起。”白漠低声道,“不管传言怎么说,不管人们口中的绿幽灵是什么样的人……对我而言,你就是你,如此而已。”
男人轻笑了一声:“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别人怎么说,我管不着,也从来没有在乎过。”
白漠抬头望着对方,胸口涌动着莫名的情绪。而后,少年轻声道:“那……你成为绿幽灵之前呢?”
傅雨城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开了口:“我……我出生在帝国第九工业区,家里除了父母,只有我和大哥两个人。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意外去世了,我甚至完全不记得他的样子。母亲因为父亲的死,伤心过度卧病在床……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一家三口人的生计,全靠大哥打零工维持。”
“再后来,大哥被骗进了一个贩卖人体器官的黑作坊,再也没有回来。当时,他跟小漠你一样大,刚满十六岁。”
他的声音非常平静,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波动。
白漠静静听着,只觉得一颗心被什么东西死死揪住了,狠狠地反复揉搓着,让他简直难以呼吸。
傅雨城似乎发现了少年的异样,笑着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低声安慰道:“没事儿的,都过去了。”
“大哥死了之后,日子确实苦了一阵子,几乎就要过不下去了。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遇见了一位老师。他发现了我的潜力,便让我到他的私塾里念书,同时开发自己的精神力场……从此改变了我的人生。”
他的神色十分悠远,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遥远的往事:“老师曾经也是生态区的贵族,因为种种事情被发配到了工业区。他自己的日子十分清贫,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愿意在我们几个学生身上花钱……”
说到这里,傅雨城顿了顿,才轻声道:“那个时候,老师经常带我们去一条巷子,巷子最里面有一家小店,会卖一种很便宜的薄荷冰淇淋。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薄荷冰淇淋?”白漠低声道。
“嗯,薄荷冰淇淋。”傅雨城点了点头,又道,“再后来,我们几个都长大了,做了许多瞎胡闹的事情……那场叛乱,老师事先毫不知情,更没有参与,却给他惹了天大的麻烦。”
白漠忽然明白了什么,只觉得浑身阵阵发冷:“所以,叛乱失败之后,荣家用那位老师威胁你,毁了你的精神力?这就是……那个手术疤痕的由来?”
傅雨城顿了顿,似乎在考虑着措辞:“差不多吧,可以这么说。”
“其他人呢?其他的学生呢?他们没有帮你吗?”
傅雨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开了口:“老师只有四个学生。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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