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明明不是宣传期,通告却也排得很满,刚下了节目后又要马不停蹄参加一场慈善商演,后知后觉才看了通告表的钟忱溪坐在车里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廖齐坐在前排看见整个人瘫在座椅上毫无形象可言的钟忱溪时频频皱眉,上节目还好,一到私底下就一副丧气样,不知情的路人还以为是公司亏待了她们。

    尽管已经得到了钟忱溪的同居室友以及另外两个邻居的保证,深知网瘾少女本性的廖齐还是免不了地再次询问:“小溪休息了三天还没缓过来?”

    为了方便起见,是公司的意思也是四个人懒得东奔西跑,从出道后大家就同住公司提供的宿舍里,从第二年起到是有资格独立住,不过因为团体工作比较方便,四个人也只是在同一间小区买了两间上下房合住,就当作是临时宿舍一般。

    可现在毕竟已经出道了六年,身份地位有了,再好的姐妹面前也需要一点隐私。跟男友交往五年的张雅徵是第一个在外边买房的,其后三个人也陆续都买了自己的房子,平时放长假时会想自己一个人回家住。这次临时休假虽然只有短短三天,不过张雅徵还是待在自己家跟男友约会,钟忱溪也回了家,三天内断了联系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有到第三天廖齐发来通告安排时,周台逸才给钟忱溪发了消息问要不要回宿舍住。

    从那个时候开始,钟忱溪就是这么一副随时都会神游天外的样子了。

    虽然前面在廖齐面前军令状立得坚决,可再次看见对方的样子后,周台逸还是不免有点心虚,这家伙该不会真的待在自己家里打了三天游戏吧?

    她碰了碰钟忱溪,得到一句跟回答廖齐一样坚定的“没事”后,不禁把眉头锁得更深:“可是你的状态真的好像是随时都会猝死一般诶。”

    如果你跌得头破血流忽然来到十年前,然后发现连环境都顾不得熟悉就有一大堆工作等着你时,相信我,你也会是这般模样的。

    钟忱溪现在很想拍着周台逸的肩跟她说:小妹妹,你还太天真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继续熟悉演出时要唱的歌曲,免得上了台发现原唱不会唱,第二天媒体就又能贴大字报说钟忱溪唱歌对嘴了。

    钟忱溪兀自拽了只耳机塞进耳朵里就沉浸在学歌的世界中不能自拔,周台逸锁着眉还想说什么,被张雅徵按了一下肩膀制止。

    肖梦舒凑过来做贼心虚地看一眼一直在盯着歌词的钟忱溪,见对方没有要理会这边的意思才压低声音小声说:“你们有没有发现,小溪变得有点跟以前不一样了?”

    张雅徵刻意地把声音压得更低,一语中的道:“我总觉得她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人立刻看向周台逸,周台逸懵了一下,连忙摆手:“不是我,她回家了。”

    “又没有问你。”张雅徵翻个白眼压着周台逸的头把她往自己这边按,好让三个人挨得更近一点少泄露音量,忽然又反应过来抓住重点:“你不是说她一直待在床上吗?”

    “对啊,害得我还以为你是在指她感冒了。”肖梦舒盯着周台逸。

    被两位姐姐用审问的视线盯着,饶是周台逸再淡定也不由得冒冷汗,再加上她先前就说了谎话,现在更加心虚:“好啦,我全招。其实她在放假第一天中午就回家了,还让我保密,我以为是她家里人来了啊。既然她都提了要保密,我自然得瞒着齐哥跟公司啊。”

    “呃……”嚣张二人组互相看一眼,又与周台逸对视一眼,都知道钟忱溪家中情况的三个人一想到这些内情会被外界知道就打了个冷颤,甚至是周台逸这种极其怕麻烦的人连想都不敢曝光后接踵而至的麻烦事。

    “其实……也不算是坏事,吧?”肖梦舒带着不确定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视线来回在周台逸和张雅徵脸上扫着,看见二人的表情就立刻闭嘴,“当我没说。”

    “放在你身上是不算什么坏事啦。”甚至这个女人个性的张雅徵略带鄙视地看她一眼,“你这种花痴少女我看是巴不得整个人都扑上去吧。”当然,她立刻就被肖梦舒打了。

    知道张雅徵后话的周台逸眼前一黑,立即就想到了仅有几次看见小溪在面对家里人时的态度。

    几秒后艰难从肖梦舒手中逃生的张雅徵接着正经道:“但是小溪太倔了,还偏激,认定的事谁都拉不回来,骄傲又不服输,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三个人都同时叹一口气,一想到钟忱溪家那错综复杂的关系就觉得前途灰暗,好姐妹一根筋还认死理,有时候真的很难说服。

    肖梦舒摇头秉着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想法本不愿意再多想,却忽的眼前一亮:“啊!”

    这一叫,不仅是头对头咬耳朵的三个人,就连戴耳机沉迷于歌声的海洋中的钟忱溪也奇怪地看过来。至于廖齐和司机,这些工作人员已经对这个打引号的偶像女团绝望了。

    率先反应过来的周台逸拿指节敲一下肖梦舒骂道:“你在这鬼吼鬼叫什么啦?”

    背着正主说小话的心虚二号张雅徵也大着嗓门骂:“啊什么啊啦,你嗓门大啊,啊?”

    自知理亏的肖梦舒缩缩脖子,连说话都软了下来:“我又不是故意的啦。”

    钟忱溪在旁边围观半天,刚想说什么,先被咧着嘴夸张嘿嘿笑的张雅徵堵回来:“小溪你在看什么啊?从刚才开始就很沉迷。”

    钟忱溪张了张嘴,刚才想说的话也忘记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歌词和旋律,“没什么,我在背词。”还是做正经事要紧,至于刚才的鬼吼鬼叫声……反正这个团在她心里早就不是那个正经的偶像女子团体了,这种事情并不罕见。

    蒙混过关的三人松了一口气,三颗脑袋又对到一起,张雅徵还警告一句:“你小点声!”

    “我刚才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太激动了。”肖梦舒委屈地娇滴滴道:“就是刚才在节目上不是提到发唱片的事吗。”

    在节目上的记忆又被肖梦舒勾起来,事情发生时还不觉得,现在周台逸再想起来时,忽然觉得她被钟忱溪先前勾过脖子的地方有点隐隐发烫。

    “如果换做以前的话,小溪肯定会选自己的,这一点你们都没意见吧?但是这一次,她居然毫不犹豫地就选了太医诶,她又不是那种会为了节目效果和大流就违心的人,你们不觉得这一点就很可疑吗?”

    钟忱溪那么自信的一个人,唱功也比她好了太多,却勾着她的脖子对她笑,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她。周台逸不自主地摸了摸后颈,那一块温度正常,自己手心内的温度却有点上升了。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不正常。哦,对了,太医她是不是还跟你说了什么?我之前看见她往你这边靠了。”

    以前总觉得这个人离自己隔离好一段距离,现在却忽然发现好像也不是遥不可及,至少那时候对自己的态度是真诚的,还有眼神……看她的时候也太深情了吧……

    有一点……小时候追星的心动感。

    “她说……”周台逸仿佛被蛊惑了般,低声遁着脑中的另一个声音一齐念出来:“你值得。”

    自诩嚣张大嗓门的嚣张二人组静了几秒,半响后,一直有一颗罗曼蒂克心的肖梦舒捂着脸叫出来:“她也太犯规了吧!”

    张雅徵靠回到了椅背上,默默想:自家崽崽长大的速度好像有点快。

    乘车赶到现场的钟忱溪在这段时间内紧赶慢赶好歹是背会了歌词,虽然是她唱过的没错,可自从单飞之后,少说也有十年没碰过她还在团体内的歌了。不要说这些,就是她单飞早期的歌,很多不常唱的也都不太记得了。

    这一刻的钟忱溪是佩服自己的,还喜滋滋地想自己果然不愧是出道十几年的老艺人,业务能力真的熟练地很,完全对得起自己的出场费。

    可惜耳返不是自己常用的那个,虽然这一个是自己以前用过的,但十多年前怎么能跟现在比?

    上了台的钟忱溪又惊喜地发现舞台前面居然按了四个提词器,基本上走到哪里都能看见词。

    很好,甚得朕心。原本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忘词的钟忱溪现在一秒就抛开了压在她身上的所有大山,只要有了词一切都好说,身为一个女艺人,钟忱溪最满意的就是她的现场live。

    这次Blue Hour一共需要唱四首歌,除了第一首开场她们出自第三张专辑里最耳熟能详的那首歌外,剩下三首都来源上一张专辑。

    钟忱溪已经很久没跟其她三个人一起合作唱歌了,她虽然对自己的歌喉还算满意,却依然秉承着时隔多年第一次合作要保守小心配合的态度安安份份完成自己的部分。好在在她的谨慎与专业下,第一次彩排并没有出现什么默契纷争的篓子。

    她们的彩排时间一共有一个小时,在第一次彩排轮往歌曲后,艺人会按照自己的习惯或是某些idea而对现场乐队、后台作出一些调整。周台逸感觉到耳返声音有点小,正在跟后台调试,经常负责和音的张雅徵估计是又打算现场发挥,正拉着肖梦舒小声排练。

    钟忱溪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拿的这支话筒,心里越发想念那支跟了自己多年的老搭档,听完现场音质后也更加坚定了要把定制专属麦克风提上日程。

    一场演出在四个人稳定发挥中完美结束,接下来只要接受完联访后就可以回家休息。肖梦舒已经在跟周台逸商量要去哪里吃饭,顺便还拉上张雅徵问要不要自己在家做,得到一个白眼加一句“老娘累的要死谁给你做饭啊”的拒绝声,四个人通往后台的路上有三个人吵吵闹闹差点为晚餐大打出手。

    钟忱溪听了半天嫌太累就干脆闭耳想接下来的计划,记者们已经在联访区等待许久了。

    其实钟忱溪完全不能理解一场慈善演出而已,为什么也要有记者抓住她们不放,况且她们也不是主角,歌坛那些天王天后们还有影视圈的艺人们都在,甚至是拿了银熊奖的叶迟宣大影后都在,怎么看都比她们这四个吵吵闹闹不正经的小咖要有价值的多。

    奈何媒体朋友们太爱她们啊。

    钟忱溪边想边动了动头,立刻就有眼尖的记者对着她:“忱溪刚才摇头是因为觉得今天演出不顺利吗?”

    钟忱溪:“?”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她愣了一秒,立刻就有张雅徵接话:“当然不是啊,也不看看我们是谁,天团诶,怎么可能不顺利?”

    她夸张的玩笑话引得记者哄堂,肖梦舒紧接着又开口,把话题往另一边带,两个人一唱一和,一看就知道已经对这种打掩护非常熟悉了。

    独自面对炮火十年的老艺人钟忱溪安静地待在一边看自家团员妙语连珠,不得不说站在记者面前做观众的体验还挺好的。

    终于有记者穿过层层火线把话题抛到了钟忱溪身上:“忱溪今天的现场堪称完美,甚至连高音部分都是用真音顶上去,这种表现是不是说明公司有计划推你单飞?”

    哇,今天第一个坑终于甩过来了。钟忱溪在众目睽睽下不便挑眉,就活动了一下垂在底下没人注意的手,她现在想了那么多如果的事,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当年各种媒体推波助澜想尽办法挖坑给她跳。但如果这一次她还上当的话,那也太对不起她在演唱会上摔得头破血流了。

    肖梦舒反应很快,一听见这种话就立刻接梗过来,故意仰着下巴呛声:“什么叫她的现场堪称完美?你有没有听现场啊?明明我也有顶高音的好吗?昨天不是还说我是高音小公主的吗,怎么今天你们这些人就翻脸不认人啊?”

    她说着,居然还捂脸欲哭的样子,周台逸赶紧安慰她,一边打眼色给记者:“怎么可能啦,你可是公认的高音小王子诶,我们团就靠你顶起来了,你要是哭坏嗓子导致我们团解散,那也太冤了吧。”

    记者们很上道都纷纷安慰戏精肖梦舒,一时间现场气氛又和谐万分。

    原本这个问题就这样做ending即可,钟忱溪却在这时候拖长调子“嗯”了一声,仿佛是有话要说又正在组织话语。

    吸引火力吸引到千疮百孔的肖梦舒听见这祖宗的声音差点气到背过气去,周台逸在底下拉一把钟忱溪,她们两个其实都属于在公共场合不善言辞的类型,说出来的话不是不能见光就是专往坑里跳,再加上性子懒惰也不太在不熟的面前说话,因此年长的做外交、年幼的出场赚钱这一分工早在团里达成了共识。

    至于张雅徵,她已经生无可恋脸深深地觉得这个团要完,就差说一句“二师兄你快闭嘴吧!”

    这时候钟忱溪开口说了她的第一句话:“你们刚才不是在问我未来打算吗,我觉得一直留在团里跟姐妹们唱唱歌聊聊天然后直接养老就挺好的。”

    一瞬间,所有记者都震惊地把镜头和话筒怼向她,就连身边的三个人都震惊地盯着她,仿佛是她公开宣布了要单飞一样震惊。

    钟忱溪赶紧举双手以示清白,这是她的第二句话:“我说真的,我没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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