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良错了,他真的错了,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到这个地方来,如果不到这个地方来,他就不会被美色所惑,如果不被美色所惑,他怎么会沦落到这样一个任人宰割的地步......

    不过——远离战损部位的话,这小妞的技术还是可以的,指压有力(那可是相当有力)手法得当。摒除抗拒心理后,相良有点昏昏欲睡。

    阿枫的收手及时让他醒了盹,“好了。”

    “......”稍微放松一下的结果,此刻疲惫感全数涌了上来,相良并不是很想动。

    阿枫get不到,又戳了戳他以示提醒,“好了,客人。”

    戳哪儿呢这是?相良大腿一紧,有些恼火地坐起身来。

    她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啊!

    而阿枫眼前清净无知无觉,服务态度非常优秀,“您的外套。”

    后背还密密匝匝痛得不行,相良穿制服的动作迟缓,卡得像定格动画,还是低成本频频掉帧的那种。阿枫听到窸窣的布料摩擦声停了,又及时地递上书包。

    相良难得地停了片刻才接过去。因为他看见阿枫满脸的踌躇,好像跃跃欲试地打算说些什么了。

    新店开张,八成是要一些服务评价、意见反馈......之类的吧。

    相良提上包扭头就走。跟这么个女孩置气倒不至于,只是嫌麻烦。毕竟用三言两语来形容她间歇性上线的服务水平......那也太难为人了。

    “那个,因为您是本店的第一位客人,所以这次服务呢,是免费的哟。”

    相良在她轻快上挑的尾音里转过头来。

    胆大包天!难以置信!

    什么第一位这次免费啊!原来、原来你还打算收费吗?你把客人从床上怼下去两次,就这样你还打算收费的吗?你有没有职业道德?良心都不会痛的啊??

    噫,这话刨去前情提要,好像哪里有点怪怪的。

    “......喂。”相良让她气的想笑,恶劣心理升上来,就低低嗤了一声,“你倒是真有胆量叫我付钱给你啊。”

    他顿了一顿,“蠢货。”

    他自认情绪拿捏得十分到位,语气凶神恶煞,气势日天日地,除了最后骂人的时候莫名生出些恻隐之心,尾音游移,反倒被拖出一点调情般的缱绻。

    相良又在心里骂了一遍自己立场不坚定,可他还是想得太多,阿枫既没有被吓着,也不像要害羞,她......可能对这种感情投射有什么了不得的免疫天赋。

    “怎么了?”她竟然还坦然无辜地发问,“您忘记带钱包吗?”

    那模样,怕不是满脸写着“我原谅你没钱给我”。

    刚才还被气笑的相良现在已经完全找不准脾气了。他插兜直立,面无表情,迷离的眼神落在她覆着刘海的脑门上。

    见崎枫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清奇构造,他看不透,他只知道,自己是从未如此迫切地渴望回家睡觉。

    “啊。”相良毫无灵魂地应声,“丢了。”

    阿枫忽略了他只想尽快结束对话的态度,饱含的同情隔着镜片也能看出来,“这样啊,我想也是呢。”

    “哈?”

    她点点头,接着发表惊人言论:“刚刚给您按摩的时候,摸到您裤袋里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呢。”

    “............”

    相良震惊了,瞠目结舌!

    说好的按按腿,她竟然去摸顾客口袋里有没有放钱包!这是正♂经按摩师能干出来的事吗?不对,到底谁是卑鄙小人谁才是人民群众啊!

    相良深吸一口气,一大团脏话呛在嗓子眼,气得像只被剃光了屁股毛的恶犬。

    而阿枫十分擅长见缝插针,趁他没出声之前插手到裙子口袋里,片刻后掏出些什么递了出去。

    也没什么,就一叠钱。

    只是交接双方的位置有些不对......而已。

    “虽然我也不知道您经历了什么,但我刚才碰到您的背,您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我想您可能是受了一些伤。”阿枫的语调关切而友好,和声细语地像在安慰一只生病的小狗狗,“这么严重的事只来按摩店可不行,您应当去医院看看。”

    脑子里乱嗡嗡的想法稍停了停,相良看她递到面前来的一只手,有点邪气的眼珠又盯紧她的脸。

    “回家又要耽搁许多时间,现在已经挺晚了。”少女把爱的奉献说得理所应当,“如不嫌弃的话,先拿去应急吧,买药和晚饭应该足够的。”

    她的手仍向前伸着,掌心微沉,腕上的血管和软骨轮廓突出来,十分清晰好看。

    相良觉得见崎枫可能是个神奇的人,至少是个有魔力的巫女......什么的。

    否则她怎么如此无所忌惮。他们认识了多久?有一个小时吗?她连“第一位客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吧,甚至他长什么样子都没机会了解,就慈悲为怀地掏钱给他。还是说神明把她的视力和危机意识一同取走了,才让她觉得,这个世界上人人都该是友善互助的?

    “还有,那个——”

    阿枫突然及时打断对面的思绪,颇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您、您可别忘了还啊。”

    相良:“......我很像是欠钱不还的人吗?”

    行了你这个小姑娘,快把他多余的感动还回来吧。

    相良又气又无奈地呼了口气,指节在她的腕心上稍微敲了敲,“别以为这样客人就不计较你的工作失误了好吗?”他看起来轻蔑地翘起嘴角,“再说,相良大人怎么会用女人的钱啊。传出去要笑死人了。”

    阿枫仰头“看”他,尚不明白似的,“相良大人?”

    “是开久的相良猛。”他把书包内衬的名卡扯出来塞到那叠钱里,记起来对方是个睁眼瞎以后,又颇为恼火地啧声,破罐破摔地抬手一撩她的手背,“反正,以后要是有人找你麻烦的话,交给我来摆平。”

    阿枫被他“啪”打了一下手,不痛不痒,像一阵风吹。她就迟疑地慢慢缩了回去。

    相良满意她的识相,借着高度优势凝视镜片后惑然眨动的眼睫,又极快地嘟囔了一句,“算是答谢你没什么用的好心了。”

    他说完就走,走之前还很是举手之劳地把门口藤椅拖到不碍事的角落,像个五讲四美的好少年,然后就一jio踏进暮色渐沉的街道,金链乱晃衣角飘飞,真男人从不回头看撩过的妹。

    阿枫原地站了一会儿,把那张名卡从钞票里抽出来,指腹在硬纸一角上摩挲,过一会儿忽地笑着摇头。

    “真是。”她抿着嘴弹了弹卡片,顺手揣在兜里就去关店门,“现在的不良都是这种画风了吗?”

    .

    在喜提大佬后的几天里,阿枫都没有再见到相良猛。不过嘛——阿枫送走一位客人以后伸了伸懒腰——也根本没有人找她麻烦呀。

    大概是因为这条街太破了,大热天的,连混混都不来这一带收保护费,日子一度风平浪静。不过就算来了也不要紧。阿枫十分佛系地想。到时候心情好就跟丫死磕,心情不好就随他们砸店,她又不是真指望着这个店面挣钱。

    夏日的喧嚣热浪在这天稍作休息了。阿枫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风铃叮叮当当,突然想去一趟便利店。即使没有什么要买的,闻闻花香、熟悉一下周边路线也不错。

    就算眼睛不好,也要出门散步呀——

    她拎起盲杖出小街,走着走着就怼到了人。

    .

    三桥最后说什么来着?

    你还不配跟老子比卑鄙呢——好像是这么一句吧。

    此时天气不算太热,但太阳晒久了还是会觉得不舒服的。相良感觉自己身上滚烫,脑子里嗡嗡喳喳地还在计较三桥那句话,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碰了碰自己的肩膀,又碰了碰脖子,然后在肩膀和脖子之间循环往复,戳得乐此不疲。

    他迫于这份不重的外力醒了过来,几乎是在睁开眼的一瞬间,疼痛和困顿接踵而来,再度席卷了神经。他烦躁地抬了下沉重的眼皮,面色不豫地盯着自己的颈侧,一截棍子正在那里戳来捅去。

    相良一把捉住快怼到腮帮上的盲杖,稍微用点力气就夺在手里,一骨碌站起身来。

    接着就由于瞬间血压降低导致的头晕眼黑又蹲了回去,相当丢人。

    “别害怕。”他一边搓着跳痛的太阳穴,一边看对面手足无措的人,硬是揉了一把和缓的男中音,“是我。”

    因为失去盲杖而有些不安的少女愣了一下,对熟悉的声音舒了口气。

    “是相良君呀。”阿枫一敛裙摆,跟着蹲在他对面,“我刚才还在想,这路上软乎乎的东西是什么呢。”

    一直在阴人,从未被阴过的相良猛同学今天栽在了三桥手里,本来就不爽程度破表。现在阿枫一句话,又让他深感伤了自尊。

    相良骂骂咧咧:“屁!老子也是有肌肉的好吗?软什么软。”

    阿枫笑眯眯,顺毛顺得从善如流,“好,不软,你硬。”

    相良:“......”

    什么叫做挖个坑给自己跳,这就是。

    腮帮上还一鼓一鼓地痛着,相良舔下牙关残余的血味,想起昏迷前挨的那一拳,恨得脸都发青。偏偏眼前还有人在不知死活地寒暄:“相良君怎么会在这里呢?”

    相良恶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牟足劲憋了个借口,“我......看地上两只蚂蚁打架,挺有意思的。”

    阿枫对这傻逼借口信以为真,很是捧场地点头,“是吗?我也真想看看呢。”

    相良此时心情复杂。他不知道是该可怜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瞎子,还是该庆幸她看不见——她要是能看见就毁了。前几天他相良猛还拽得二五八万,口口声声说见崎枫这个人我罩了,转天就街头去世被人捡尸。

    传出去真的没法混。

    相良越想越恨得慌,心有不甘地砸了下地,他发誓一定要让那个混蛋血债血偿,他受的伤,要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他又一抬眼,就看见阿枫逆着太阳,每根头发都闪着金光似的,干净美好得一塌糊涂,越发显得他狼狈不堪。

    “可恶!”阿枫就听见对面人低骂了一句,语气相当抓狂,“所以说一切都是三桥那王八蛋的错啊!”

    阿枫:“???”

    相良:“那什么,三桥是这只蚂蚁的名字。”

    阿枫:“……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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