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又辉是个彻彻底底的死宅男，三年的牢狱生涯并没有让他感受到社交的快乐，反而加剧了他的社恐症状。
看看他住的地方就知道了。
窗帘拉的死紧大白天都黑黝黝的一室一厅，码的整整齐齐好像一堵墙一样的各式口味的泡面，还有堆在玄关里一袋又一袋散发着诡异气味的外卖盒泡面桶。
听到敲门声，正佝偻着身子蹲坐在电脑面前的冯又辉被吓了一跳。他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最近没有快递，水电费也是提前在网上缴费，居委会半年临查上个月才来过，外卖也还没来得及点。
那么，敲门的人，是谁？
冯又辉哆嗦着，缩在床上不敢动。
实在是，这种没有预兆的惊魂敲门声，三年前他就经历过一次。
那次，他刚打开门，警|察就把他摁在地上，戴上手铐带走了。这一走，就是三年的牢狱之灾。
他迅速地回忆着自己出狱以后的所有事情，恨不能把每一丝细节都在脑海里捋清楚了。确定自己没有犯罪以后，冯又辉像是从水里被捞到岸上的鱼，大张着嘴，剧烈地喘息着。
他是真的不想去开门，可是敲门的人仿佛知道他在家一样。坚持不懈地敲了好几分钟，也没有停止，反而还敲的愈发激烈大声起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冯又辉苦笑着，挪着小碎步，慢慢踱到门口，把门打开。
只见门外站着四个人，打头那个单眼皮帅哥半眯着眼，叼着根烟，一副超级不爽的样子。旁边一男一女，男帅女靓，男的像个老妈子似的在给女孩拍背，一边拍还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什么。最后面站着一个堪称绝色，就连冯又辉这种只萌二次元大奶妹的死宅男都忍不住心跳加速的年轻男人。
“你，你们找谁？”
陆夏掏出证件，展示了一遍自己的警徽警号，“冯又辉是吧？我们来找你了解点情况。”
妈呀！又是警|察！
冯又辉感觉自己小腿肚子开始抽筋了。
陆夏等了半天，冯又辉就那么傻呆呆地站着，门上还挂着防盗锁，很明显没有请他们进门的意思。
“……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查我的警号，查清楚确定了，再过来给我开门。”陆夏扯出一个自认为拥有人民公仆和蔼可亲特质的微笑。
冯又辉被陆夏的笑容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哆嗦的更厉害了，他赶忙掏出手机，按了半天。
“……”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气质凶恶到像劫匪假扮似的警|察！
陆夏示意冯又辉不用忙着找凳子倒茶了，他踹了一脚长孙榕，示意可以开始做记录了。
“我们今天过来，是想问问你，四年前……”
冯又辉听到四年前三个字眼，就跟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整个人站的笔直，半低着头，一点磕巴不打地说：“我有罪，曾经的我法制意识淡薄，被金钱蒙蔽了双眼，从而犯下大错。我对不起学校老师们的教导，对不起……”
陆夏赶忙做个停的手势，打断了这位条件反射式的思想汇报。
“你已经为自己当初的罪行付出了代价，我们今天来，不是来翻旧账的。”陆夏拿出四张照片排在充当茶几的塑料凳子上，“你看看这几个人，认识吗？”
冯又辉松了口气，整个人缩肩含胸又变成了一朵阴郁的蘑菇。他试试探探地看了看照片，轻轻地摇头。
“不认识。”
唔，怪不得这人当初明明也掺和了这事儿，居然一直没有受到凶手的报复。
“这四个人的ID分别是Dioblo（苗贺杨）、Taciturn Knight（邓美娴）、unknown（杜晨昊）、Medusa（林璇）。我想，这四个ID，你应该还是记得的吧？”
冯又辉听着这四个名字，佝偻着弯下腰去，像是喘不过来气似的，鸡爪似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领子，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空了血液似的，脸色白到发青。
这，这四个名字的背后，藏着一件血淋淋的秘密，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却，实际上根本清晰如昨的秘密。
他们曾经，玩弄了一条人命。
陆夏踹了一脚桑雯雯，这家伙吃饱了以后就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一点帝女桑那股子可怕的味道。
对于灵修或者妖修来说，这一丁点气息也就是闻着有点不舒服。可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一点点足可以放大他们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一不小心，这人可能就会陷入无边的可怕梦魇中，再也醒不过来了。
看冯又辉这样，桑雯雯也发觉自己好像无意识中又做了错事。她打了个饱嗝，红着脸，颠颠跑出门去了。
“夏夏不喜欢这个味道？”之前一直在把玩那个花花绿绿卷哨的竹久荫有些懵懂地抬起头，见陆夏皱着眉头跑去拉窗帘开窗户，五指成爪，轻轻一抓。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清新极了。
竹久荫伸手把一颗黄豆大小的黄绿色果冻状物体递给一旁的长孙榕，“你拿着。”
长孙榕愣了一下，接过这个不明物体，“这是？”
“是臭味。”脏东西，他不想拿，拿久了万一自己身上也沾上臭味，夏夏会嫌弃他的。
“……”你嫌脏就扔给我，我不嫌弃的啊？长孙榕看着科长夫人，头一次，感受到了办公室权利霸凌。
陆夏窗户开到一半，就感觉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滤网，迅速地在空气中一扫而过，不但将桑雯雯遗留下来的帝女桑木气味都带走了，还把冯又辉这屋子里各种奇怪的气味全都抽干净了。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玩卷哨的竹久荫，心中颇为震惊。
自己也可以捏个法诀，招来清风将屋子里吹的干干净净。但是，绝对做不到这么无声无息，就将空气彻底滤一遍的。
最让他觉得可怕的是，方才竹久荫动手的时候，他居然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灵力的波动。
这个人……
陆夏摇了摇头，止住自己纷乱的想法。回去拍了拍冯又辉的肩膀，顺道把一股灵力送进去，将人的神智从梦魇的深渊里捞出来。
“那四个ID分别是照片上这四个人，而这四个人，十天前陆续被杀害了。”陆夏看冯又辉这个怂样，也懒得走什么迂回路线，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我想知道，你们当初的那个驯化人类的挑战项目，目标人物叫什么名字，男的女的，多大年纪，你知道多少说多少，如果有对方的照片，就更好了。”
“……他们都被杀了？”冯又辉缩在地上，双手环抱膝盖，看样子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对，死的非常惨，我们查到他们被杀很可能跟四年前你们的那个挑战有关系。”陆夏吸了一口空气中淡淡的冰雪气息，心脏里好像钻进去一只小虫子，钻的他浑身发燥。伸手把冯又辉之前给他倒水的纸杯拿着当烟灰缸，快速地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抽了两口。
他必须得闻点别的什么味道才行，这股味道太好闻，好闻到让他下意识想要沉浸在里面。
“感谢警|察和法律吧，当初要不是及时把你逮进去，按照你当初掺和的那个程度。你恐怕也逃不过这一遭去。你现在，最好一五一十地把当初发生的事情，给我交代清楚了。”
“呜……”冯又辉把头埋在双|腿间，彻底缩成一个球，哭了起来。
这尼玛！
陆夏简直要被搞毛了，你一个大男人，要不要这么脆弱，这么少女柔弱感满满啊？！
戳了好几下，再吼两声，这人就是一直哭，好像整个人都已经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彻底屏蔽外界的信息了。
“夏夏？”竹久荫看陆夏烦躁地在屋子里驴拉磨似的磨地板，莞尔一笑，把手里的卷哨递过去，“你帮我拿着，我帮你问呀。”
陆夏被这个卷哨搞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又想起之前桑雯雯拿着一大把零嘴回来，看他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真是深恨自己不会魔法，没法甩几十个一忘皆空咒过去。
竹久荫见自己的宝贝被陆夏捧在手里了，就乐颠颠地跑过去，葱白似的手指往冯又辉头顶一搭，一直筛糠一样抖个不停的冯又辉居然就平静下来了。
“好了，说出来吧。”竹久荫先是嘴唇微动轻声念了几句咒语似的玩意儿，然后眼中绿光一闪，把陆夏之前的问话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
长孙榕吓坏了，赶忙冲上来，想要阻止。
“陆科！你疯了，都不知道拦着他点？特事科对普通凡人用法术迷魂逼供，这要是传出去了，你……你……”到底舍不得骂陆夏，长孙榕只好把火转向竹久荫，“你以为就你能耐，就你会用术法！要是能用我们早用了，还轮得到你在这儿显摆自己能干？”
陆夏也扶额，对凡人用术法迷魂逼供，这要是让上面知道了，他这身皮就别想穿了不说，还得面临巨额的罚款和三个月左右的拘役。
奈何，他一个分神，竹久荫已经干完了。
竹久荫眨了眨眼，有些懵懂地说：“可，可我不是特事科的呀。”不过，好像确实是好心做了坏事，呜。
“……”长孙榕。
“……”陆夏
“咳，就当是路人见义勇为吧。”陆夏挥了挥手，给这事儿定了性。见长孙榕还是一副傻不愣登的架势，又一脚踹过去，“做记录啊，等什么呢？”
这边，冯又辉已经开始交代往事了。
那是四年前，他当时刚被燕华大学计算机系特招入学。奈何，天才的脑子并没有让他的求学生涯变得更顺利一点，害怕与人对视接触交往，他成了院系中有名的怪胎。
为了排遣这种可怕的孤独，他利用网络，开始在网上广交朋友，成为了那群中二少年口中的Dark Lord。在现实中从来都被人斥为怪胎神经病的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众人拥护追随是何等的快乐，于是，他教了这群中二少年如何在网络中恣意妄为。
而最受他喜欢的，则是Dioblo、Taciturn Knight、unknown、Medusa这四人。
他带着他们接触了暗网，带着他们在暗网中遨游，从而获得他们更高的崇拜。
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和这四个人，一起迷失在那个地方，犯下那么可怕的一桩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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