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的晚风中还残留着硝烟的余韵与枪鸣的余音,而携卷着死亡而来的杀手已无声逼近了洋房,L看了一眼屋顶处放哨的狙击手,潜进对方视线的死角开了一枪。第一枚子弹没有击中目标,而只不过是诱饵,当狙击手慌忙探出头朝着枪响之处举起狙击/枪的时候,紧接而来的第二枚子弹打穿了他的额头。
狙击手的尸体顺势从背后的楼梯上滚了下去,像扳道上的汽油罐般发出巨大的声响。L听着洋房里其他士兵的骚乱声,装弹声、跑动的脚步声和警戒的话语纠杂繁响,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枪/支,刚刚被使用过的枪/管散发着□□燃烧后的温热,仿佛是什么有生命的东西搏动着微弱的心跳。讽刺的是,似乎比她更具有体温特征的,却是杀人的凶器。
手/枪在L手中转了一把,她自知不是擅于用枪的类型,此刻却不得不使用这样的热武器战斗。L从正面玄关的法式门前挪向一旁,背靠着旁边的墙壁,伸手敲响了木质的大门,子弹的轰鸣如期而至,L注视着木门被子弹扫射出的木屑漫天飞扬,不由想象当年的织田作会采用怎样的战术。
十数秒后,来自门内机/枪的攻击停顿了片刻,L听见了Mimic的士兵装填但要的声音,迅速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将拔掉了拉环的手榴弹抛进门内。
[你大概也是这么做的吧,]爆炸的轰鸣中,L如是想,[我还真像你的替身呐。]
L把剑收回鞘里,换上了另一把手/枪,那是来自黑手党的军火库里的新式武器。无意识地用指尖划过枪身的纹路,L手持双/枪走入灰白色的烟雾之中。Mimic的新一轮的扫射已对着雾团发出,但L凭借着对危险的感知避开了枪弹,雾气并不能遮蔽她的视觉,即便对于持枪战斗的方式并不谙熟,但她还是准确击毙了敌人,此刻的大厅也和她曾经历的无数战场一样,成为她单方面杀戮的猎场。
Mimic士兵的空弹夹纷纷掉落在地上,清脆的金属质的坠响如同古代战场上的金戈之声。当最后一枚子弹也在飞行后沦为废铁,大厅陷入了寒冷的死寂,L站立在大厅中央,四周皆是汩汩流淌着鲜血的尸体。地上躺着的只有六个人,这样不值一提的战果竟让L感到玄关大厅有些空旷。这些并不是全部的敌人,L凭着敏锐的听力,感知到Mimic的其他士兵此时正像四散于屋子里的老鼠一般待命于各处。
L低头看着自己握着枪的双手,第一次持枪战斗的她仍感到某种陌生感。因为靠着枪弹与目标拉开距离的缘故,她身上连一滴血都未曾沾染。
L径直走上楼梯,然后在楼梯尽头的细长的走廊里迎上了拦截的士兵。面对着这样易守难攻的建筑结构,L却毫不犹豫选择了直接突破,她先是朝着士兵开了一枪,子弹正中最前面那人的眉心,与此同时踏着墙壁以几乎不可能做到的角度迅速朝前冲刺,用手/枪击中了第二人,随后几乎同一时间已然逼近了第三人,L抬手卸掉对方的手肘,同时把他往后踹去,用左手的枪/支打穿了他的脑袋,并将之作为掩体,在他倒下之前射杀了最后一个人。
L的行动极其之快,一如既往的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速度,死亡似乎都因此悚然而惊,直到她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像是被时间所凝固的最后一名士兵的尸体,才在死亡无可抗拒的压倒性力量下轰然倒地。
走廊尽头是一间宽敞的谈话室,方位正对着中庭。室内的布置充满了中世纪的风格,一副L不甚喜欢的欧洲贵族的气派。L在进门前停顿了一下,室内显得太过寂静了,外面的血雨腥风意外的没有引发此处的骚动,这里就像是预先布置好的陷阱一样,等待着入侵者自投罗网。在意识到自己野兽般的直觉后,L自嘲似的抿了一下嘴角。
她没有选择绕路,而是仿佛对危险一无所觉般踏入室内,她几步跑到房间中央,将重新换了弹夹的两把手/枪塞进腰间的枪套中,将其他笨重的弹药和枪/械一股脑丢在地上,然后用铁线/枪朝天花板上射出钩索,在爆炸开始之前将自己倒挂于天花板顶上。
“竟然两边都装了指令爆破式阔剑地雷吗?”
L一边抽出长剑,以挥舞剑刃所造成的罩子一般的风抵挡住因爆炸而产生的气流与尘屑,一边如是感慨道。不管是继续前进还是选择后退,来人都难以逃脱,即便今天来到此处的是以速度而非预测能力取胜的自己,幻境中的纪德就像下意识一般采取了针对织田作的有效策略。她能想象到,织田作那时候的这一仗打得有多么辛苦,除了要面对Mimic为数众多的士兵、据点提前设置好的地雷之外,在通过重重闯关耗费了精力之后,还要面对那个与自身能力相差无几的纪德。
爆炸之后,Mimic的士兵们通过悬挂的绳索,从左边一排窗户的外侧大举降落突入猛攻,而等待着他们的是如同黄昏的蝙蝠般悬挂于天花板的L,以及她手中的双枪。负责突袭的八人猝不及防,其中两名士兵被先发制人击中了要害,而当剩下的六人条落在地朝着上方举枪之际,L松开了绞紧绳索的双脚翻身跃地,俯身朝着突袭者射击,同时朝着来人逼近。而当双方的距离接近到足够进行肉搏的程度,Mimic的士兵才惊觉自己已无力回天,他们以一种镜头慢放的迟钝发觉了自己被割开的喉咙或被劈裂的胸口,炽热的鲜血从剑刃的尖端坠落在地,伤口涌出的鲜血洒向半空。
被一击毙命的士兵们陆续倒地,他们脸上凝固着吃惊而非恐惧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感受到死亡的痛苦便已然停止了呼吸——这是残酷的死神所能够给予他们的唯一的温柔。
L抬起手,用手套的背面擦去脸上的血珠。她身上的衣服已被飞溅的鲜血染上猩红,L感到血腥的污秽之气正在自己周身萦绕,不同于以往战场上那种不久便随风而逝、汽化得无影无踪的血液,人类的血肉有着货真价实的沉重。虽然有着某种程度的洁癖,但她并未生出一丝抱怨的念头,只是回到房间的中心,静默地拾起自己刚才堆放在此处的枪/械。
刚才被她杀死的士兵中,有一人虽然与其他人着装相同,军装的胸口处却挂满了军功章。这些人恐怕就是为L所设置的最后的人形障碍物了,再往前的对手,就是邀约了L的纪德。
L来到的最后的战场,是一间有着高高吊顶的宽敞的舞厅,天花板将近有三层之高,腐朽的吊灯倾斜着垂下来,房间两侧低垂着的深红色窗帘早已破败如絮,这个宽敞得足够让小学生做广播操的大厅充满了繁华败落的哀婉。
L熟悉这种无声的败落的余音,多年之前,她也曾居住于某间有着落魄贵族气韵的宅邸,那间公馆处处充满悼念一般的怀旧气息,仿佛每一间阴暗的房间里都游荡着先人的幽灵,那些惨遭杀戮的先祖的亡魂在月光下,散发出的幽怨与憎恨化为子夜的寒雾。因而她此时有些讶异,横滨竟然还有这样的洋房,而这里恰巧正是Mimic的据点。
L步入房间中央,舞厅的深处和面前各有两扇栎木大门,她朝着其中一处望去,随即听见了如同朗诵的声音。
“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
L将右手的手/枪收回枪套中,剩下一把握在左手,此刻却并未将枪朝着纪德举起来。她只是向对方回敬以同样平静的目光,仿佛等待于此的不是纪德,而是她。L接过了纪德的话。
“——就结出许多子粒来。看来你对圣经颇有研究,但我并非是来与你探讨宗教上的问题。”
“我没想到阁下真的会来赴约。”
纪德朝着L走来,但他显然留意到了L的剑刃,因而在适合射击的距离上停止了前行,转而沿着舞厅的墙壁缓慢行走。L的枪口追随着他,却仅仅只是追随着,并未选择立即开枪。
“我向来言而有信。”
L回答道。
觉察到对方没有立即展开攻势的打算,纪德停下了脚步,望着这位如期而至的对手:
“如今阁下当报上大名了吧?”
“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的确如此,L小姐,”纪德说,“但由我获取情报,与您自报家门是不同的,这是对待对手应有的礼仪。”
即便对方说到了这个份上,L似乎也完全不打算配合:“你弄错了两件事:第一,我与你在本质上并非敌人。”
纪德也曾与织田作一样,是不为L所知的、属于己方阵营的无名士兵。他或许正是死于那场惨无人道的恶战,在那场战争中,刚刚入伍的新人作为吸引敌军注意力的炮灰被大批量送上最前线,正是在那个时候,织田作第一次见到了L的真容,L以一己之力保下了自己部门的新兵,而纪德所属的队伍则在战场上灰飞烟灭。
“第二,你不够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纪德蹙起了眉头:“阁下犯了傲慢的罪行。”
“可惜我并不信上帝。”
L的回答如同有着某种暗示的色彩,她话音方落,那股战斗前的闲谈气氛倏然消散,夜晚的寒意随着夕阳的下坠弥漫而上,硝烟的血的气息像从未来穿越而来,似乎是在某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之下,纪德拔出了两把枪——
两人的枪口同时瞄准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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