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罗斯福新政

    蒙哥马利的委托的告一段落,在新工作中找到奋斗目标的少女没有听懂L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有些疑惑地目送她离开了。但在L看来,在目前的情况下,任何一股力量都不能听之任之的浪费,尤其是在“被黑手党抓住的不明人士从□□中逃脱”的事件之后,暗中潜入现场调查的L仍能从某处嗅到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初步清理后的船舱仍残留着血迹,让人恍惚能看到满地的尸体,透过死亡留下的气息,L少有的感到某种不适——那是原因不明的杀人手段所带来的狰狞诡异之感。

    被受害的黑手党悄无声息处理掉的杀人现场,是恶战即将到来的宣召。

    然而在号角吹响之前,生活仍然要在风平浪静的表象下继续。三天一次的买菜时间,L准时出现在了超市,却在人群中碰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这不是虎人少年的监护人L小姐吗?好久不见啊!”

    L有些错愕地回过头,菲茨杰拉德那头亮得耀眼的头发让她不由想要皱眉。对方将碍事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在手臂上,两边肩膀各挂着一个沉甸甸的购物袋,模样活像来抢购的家庭主妇,但即便如此,他那副大亨的自满神情也不因此减损分毫。他此时看着L,笑得如同是和老友碰面。

    [不,昨天才刚刚见过。]虽然很想这么说,但L更在意另一件事:

    “你在这里干嘛?”

    “显而易见,是来采购的!”菲茨杰拉德大大方方承认了,一脸得意地把自己买的东西拿给L看。

    “你这是要开饭店吗?”L看着眼前显然是打折活动销售的厨具,有些无奈。

    “因为很便宜嘛,而且在自己精挑细选下买回东西原来是这么愉快的事情,毕竟以前有想要的东西,我都是整家店买下来的!”

    菲茨杰拉德热情地解释道,高兴得好像第一次参加义卖的小学生。

    “不,你怎么看都是不会下厨的类型吧?”

    [买了这么多同款的锅和菜刀,但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摸过吧?]会不会做饭这种事,L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请客开派对什么的总能用上嘛!”菲茨杰拉德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在租来的隔音不好的公寓开派对是会打扰邻居的。]L在心里说了一句。因为之前调查过奥尔科特的住址,L对菲茨杰拉德的经济情况了如指掌。

    “我之前根本没想过有这么一天,连开派对的场地在哪里都不知道。”他收敛了轻浮又激动的表情,但并不显得失落。

    “就像你预言的那样,组合的白鲸坠入海中,被那两个少年打败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凡人。L小姐还真像特洛伊的卡珊德拉。”

    “那是不需要预言家就能看到的结局,”L反驳道,“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你滞留在异国的土地上,是还不打算放弃吗?”

    “我原本已经放弃了,”菲茨杰拉德收起了挥舞着展示给L的刀具,“一败涂地,一无所有,一切全都回到原点。但是我昨天决定重新开始,既然被逆水重回起点,就在沙漠上建立起新的罗马城。我要在这片土地上夺取‘书’,带着‘书’回到我的国家。”

    “果然死心不改。”L如是说,却意外没有显露出生气的神情。

    “不打算把我抓起来吗?”菲茨杰拉德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那是非法拘捕吧,我可不想和外交部扯上麻烦。”

    这样回答着,L忽然听见有人气喘吁吁地朝这边跑来,奥尔科特挤出人群,纤细的身躯在人海中显得分外单薄。

    “菲茨杰拉德大人!按照你的指示,我已经预约好了与博士所任职的安保公司社长的面谈……啊,你是?”

    急匆匆说出这番话,奥尔科特才注意到旁边的L。她回忆起在资料中看到过的面容,在发现L侦探社社员的身份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而一边的菲茨杰拉德神情自然地说道:

    “L小姐吗?是买东西的时候遇见的。”

    “这样吗……”奥尔科特犹豫地转过目光,然后注目于菲茨杰拉德身上无论数量还是大小都很夸张的购物袋:“您都买了什么?为什么同款的锅子要买三个?”

    奥尔科特的声音都扭曲了,但菲茨杰拉德完全不看人脸色,像被表扬了的小学生一样得意洋洋地解释道:

    “因为是买一送一的优惠活动,而且仅限今天。我以前都不知道,在手头拮据的情况下精心挑选商品的过程居然如此快乐!”

    他接着掏出新买的餐具,像导购员一样热情满满地介绍起来。看着奥尔科特几近崩溃的神情,L忍不住伸张正义:

    “听我一句话:以后的财政支出还是交给你的作战参谋吧。”

    “你的意思是我不会理财吗?”菲茨杰拉德显然受了刺激。

    “你误会了,我是说你是个败家子。”

    菲茨杰拉德还没来得及发作,奥尔科特看了一眼手表,拽住了他的胳膊:

    “不好了,要赶不上和会长会面的时间了!”

    “和企业领头的会面迟个三十分钟不是很正常吗?”菲茨杰拉德一脸大惊小怪。“现在就要去?带着锅一起去?”

    奥尔科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在会面迟到和让自家不成器的上司大采购后的失礼模样暴露出来的两难抉择中犹豫了,然而菲茨杰拉德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他把购物袋一股脑塞到了L手中。

    “我要去面谈先帮我看一下东西。锅的话我用不了那么多,赠送的那两个就给你吧,餐具也是——我马上就回来!”

    “给我听人说句话啊!”

    L无奈地望着菲茨杰拉德挤出人群的背影,感觉自己被莫名坑了一把。

    [真是个自说自话的家伙,明明现在还是敌对立场啊。虽然以前被吐槽‘金发缘’很好,但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吧?]

    回忆着奥尔科特的话,L思索片刻,将菲茨杰拉德硬塞过来的购物袋办了寄存,请把取件票送到汤姆·布坎南名下的安保公司,便带着附赠的锅和刀叉之类的回到了宿舍。

    [和组合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了吧。]L这么想着,把按照乱步要求特质的蜂蜜蛋糕递给等在沙发上准备吃点心的名侦探,回头便看见一个头发遮住了脸的奇怪人物,肩头附带一只浣熊,贴着侦探社的大门往里怯生生地窥探。

    “乱步……你在吗?”

    来人发出社交恐惧者的微弱呼唤,那边的乱步则元气满满地打了个招呼:“呀,坡,是你啊!”

    “这个人是?”L询问中岛敦,敦小声解释道:

    “是组合的爱伦·坡先生,但他现在已经退出组合了。之前乱步先生就是从他那里取得白鲸的情报的,他在镜花入社欢迎会上还来过侦探社一次。”

    在欢迎会上提前离席的L端详了他一会儿,然而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只小浣熊。没办法,就这么被带出门的活的浣熊太让人在意了。

    “你是叫卡尔吗?”

    L忍不住朝着坡的方向问了一声,准确来说是朝着浣熊所在的方向。坡和浣熊都愣住了。其实,L并不是很想和别人的宠物搭话,但那只浣熊不断碎碎念着:

    “为什么又来侦探社,坡这个无趣的家伙,自己解决不了来找那个小矮子侦探!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看一眼就明白了,这个笨蛋还好意说自己是推理方面的专家!哎呀无聊死了,不是家里没有点心吃……我可是高贵的卡尔,卡尔是全世界最高贵的浣熊!”

    L感到自己再不制止它耳朵就要爆炸了,而且这种烦人的感觉是其他人都无法体会的。实际上L听到的并非动物的“语言”,而是它们具体化的想法,越是低级的动物因为大脑的发达程度有限,基本不会有什么心声,例如鸟类一般只是纯粹咕咕咕地叫着,也只能听懂简单的指令,所提供的情报也相当有限。猫和狗的思维能力要强得多,但L迄今为止还从未遇到这么话痨的动物。

    为了让浣熊清静一点,L决定提醒它不要旁若无人地发牢骚。

    “你能听懂我的话?”

    “你能听见卡尔的话?”

    两个声音同时问道,L一时不知该先回答谁,乱步替她解决了回答:

    “L能和动物交流哦。”

    “哎?”一人一浣熊异口同声。

    “卡尔……在说什么呀?”不擅长和陌生人说话的坡鼓足了勇气发问,他实在太好奇了。然而L几乎是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名为卡尔的浣熊以机关枪发射子弹的速度疯狂吐槽:

    “太好了愚蠢的人类中终于有一个语言能力过关的了!你是叫L吧?你知道这个自称为我的‘主人’的两脚移动架平时是怎么对待我的吗?他居然买猫粮给我吃!我是猫吗?我是高贵的卡尔大人!而且他真的很笨啊被这个叫乱步的矮子耍得团团转,花了好几年呕心沥血写出来的垃圾一下子就被看穿了,真是丢我的浣熊脸!如果不是这笨蛋个子高,站在他头顶视野开阔,我早就换人了!啊,你的身高也还不错,要不要考虑养我?”

    “不要。”L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浣熊,然后对坡投以悲悯的目光:“那个,坡先生,还是不知道它说了什么比较幸福。”

    爱伦·坡疑惑地看着L,而L则发誓绝对不把真相告诉他。L一边考虑让坡把浣熊拎起来倒吊一晚上的可能性,一边问道:“你来找乱步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是来和乱步玩推理游戏的。”坡低着头说,即使站在L的位置,也完全看不清他的脸。他把文件摆在看起来很感兴趣的乱步面前:

    “这些就是资料,某个安保公司的博士将同事杀了……”

    L眼神一凛,结合新闻以及奥尔科特的只言片语,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很感兴趣吧?”浣熊瞪着她,“我可以告诉你哦,如果你给我一块那个蜂蜜蛋糕的话。”

    L要回答它的话就必须开口,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内情,L选择了沉默。

    “一块蛋糕交换情报很划算的吧?把资料交给坡的是奥尔科特哦,是那个组合的作战参谋,异能力超作弊的那个!真的不想知道吗?除此之外我还知道很多事,比如组合之前的团长菲茨杰拉德准备做什么啦,还有组合的成员都去了哪里这类超珍贵的信息哦!这些只有我知道,坡这个笨蛋可是连掉在地板上的鸡蛋这么明显的事实都看不出来。怎么样心动了吗?啊啊啊拜托了请给我一块蜂蜜蛋糕吧!”

    [你打算告诉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虽然想这么回答,但L不打算让其他人听见。但是,这只名为卡尔的浣熊的确很厉害,在智力上达到了普通人类都无法企及的程度。它对爱伦·坡的嫌弃和对乱步的满不在乎是有理由的。

    但眼下这并非L关心的重点,它的机智在她看来和报警器的机智差不了很多。她认命地拿起一块蛋糕塞给了浣熊。

    “喂喂,别拿我的点心给那个毛绒绒的熊科动物吃!”

    “就一块而已嘛,还真是小气!”卡尔抱怨了一声,像害怕乱步扑上来抢一样,几乎是一口就吞掉了蛋糕。

    “抱歉,下次给你多做一块吧。”L说到,“那只浣熊再吵下去我真的受不了了。”

    茫然得一无所知的爱伦·坡呢喃了一句:“卡尔到底说了什么啊?”

    坡在乱步推理出“社长才是真凶”后,满意地带走了推理结果,以及早就看穿了推理结果的浣熊。一口吃完蛋糕的浣熊对着L絮絮叨叨解释了推理的每一个步骤,中间夹杂着对在场除L外所有人的吐槽。坡离开的时候,L几乎松了一口气,也因为这只话痨的浣熊,L倒想看看这起凶杀案的最终调查结果。

    于是在博士接受开庭审理那天,L去了法院。无论是辩护席还是观众席,都没有菲茨杰拉德的身影,L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不会是在宣布判决结果的那一刻……

    “我们全员一致通过宣判被告人有罪……”

    就在陪审团主席宣布审判结果的那个瞬间,法庭的大门被忽然打开,菲茨杰拉德以不逊色于他的异能力的华丽姿态闯了进来:

    “我有异议!”

    [果然是这种出场方式。]L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双眼却因为菲茨杰拉德必将扭转局势的出现而有了一点笑意。

    但法官显然没有L这么宽容的心态:“来者何人!现在可是审判中!”

    “管你呢,有我在的房间里我就是准则。”菲茨杰拉德发表着极端个人主义的言论,“这种无聊的闹剧连小孩子的游戏都不如——给我听好了,废物们!”

    他按下了录音器的播放键,会长的声音传了出来,加上由会长签署的四十万支票,姗姗来迟的菲茨杰拉德轻而易举为博士洗脱罪行,当场翻盘。

    “好了,你们继续这场闹剧吧。”

    在揭露了会长的阴谋之后,菲茨杰拉德挥了挥手,堂而皇之地离开了法庭,沦为嫌疑人的会长则像被发射的炮弹一样追了出去。他伸手抄住了菲茨杰拉德的领带:

    “你是想为了无聊的正义感而把钱扔进阴沟里吗!录音也好,支票也罢,都不能当做证据!你是无法让我获罪的!”

    [那家伙才不是为了正义感。]L在心里说到。

    对菲茨杰拉德来说,“钱才是一切”,他是为了股价——企业高层是杀人事件的真凶,这样的舆论必将导致公司的股价一落千丈,而菲茨杰拉德事前就将股票“买空”了,他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计划的。

    得知真相的会长失魂落魄地倒在地上,在无限坠落的失重感中,另一股感情却在急速上升。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军事公司的会长啊!”

    会长愤怒地挥动着拳头,用好像要劈裂墙壁的力度砸向使自己沦为穷鬼的罪魁祸首。然而对方只是轻轻挡下了他的攻击。

    “那又怎样,我可是菲茨杰拉德。”

    顺势把会长甩在地上,把事情丢给赶来的安保人员,菲茨杰拉德整了整西装:“伤害罪的现行犯,别忘了会被追究余罪哦!”

    菲茨杰拉德愉快地转身,看见了作壁上观的L。

    “L小姐也来看戏吗?不应该是在法庭等最后的结果吗?”

    “那边已经结束了,我过来看完最后的彩蛋。”L回答道,“而且我刚才就在法庭里。”

    在菲茨杰拉德大肆表演的时候,L就坐在他旁边,但这个习惯性无视别人的大亨完全没有发现。

    “早知道这样,我出场就更华丽一点了。”菲茨杰拉德摸了摸下巴。

    [已经很华丽了,华丽到扰乱法庭秩序的程度了。]

    “你那时候就完全料到了吧?只凭奥尔科特的一句话,就准确无误地把行李票寄到了会长所在的公司。”菲茨杰拉德指着她,“你在表演开始之前,就已经知道整个剧本了。”

    “不过是结合最近的新闻猜测了一下。”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能做到的事情。”菲茨杰拉德露出认真的眼神:“有件事之前就想说了:要不要跳槽到我这边来?我可以出三倍工资。”

    “还真是出手阔绰。”L敛了一下眼。“但是,‘金钱万能’只对迫切需要钱的人奏效,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

    “这是穷人惯用的说法,嫉妒金钱之人才不屑于金钱。”菲茨杰拉德感到有些无趣,但也并不执着。“如果改变主意,随时欢迎到我的麾下。你就看着我是如何重新登上顶峰,在‘书’的争夺战中取得最后的胜利吧!”

    眼神中露出一丝嗤笑的意味,L转身离去。

    “那么,你也等着看我如何击坠你的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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