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喆他们被安排下榻的是府城里最好的客栈。
知府老爷亲自让人安排的,客栈给的自然也是最好的房间,那干脆就已经是个独立的院子了。
甚至还配了专门的厨子在院儿里伺候,生怕怠慢了贵客。
为害一方的匪徒被一网打进了。
这个大好消息在府城烟花一样炸开,并光速传播出去。
关系到生计钱路的大消息,穿得总是特别快。
府城里一时间人人都在说这件事,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你外甥女婿不是原来是当猎户的吗?这回可好了,山匪抓着了,一格不落,你外甥女婿可以重操旧业啦。唉,可算是有盼头了,这不能进山,我这酒楼都多长时间没有野味卖了。”
“你儿子不是要去南面走商吗?听说了吧,那群丧天良的贼人全被拿住了,这回可好了,不用憋屈死了!”
一时间,打猎的,开旅店茶摊儿的,走商的,全都兴奋起来了。
按照经验,这伙人被清理了之后,且能安生一段日子呢。
至于咋抓住的?
那八卦起来就更来劲了。
各家七大姑八大姨拐着弯儿连着的亲戚朋友都能跟衙门沾上边儿,都说的跟真事儿似的。
倒有一点是真的,一伙几百人的山匪,全是被一伙狐妖给逮住的,可厉害的大妖怪呢!
为啥狐妖要收拾山匪呢?
开始还说的靠谱,因为山匪不长眼,倒霉抢错“肥羊”了呗。
后来就传走样了。
狐妖是众所周知的美人多啊。
山匪那群丧良心都贪财了,能不好色吗?
所以啊,肯定是因为山匪见色起意,狗胆包天调戏人家狐狸大妖怪了,这不自己找死吗?
结果就被人家大妖怪给连锅端了呗。
后面这种说法引人联想,充满爆点,逐渐就被传成了主流。
反正不管怎么传,这传说里大狐妖的形象都挺正面。
人家为民除害了不说,还没伤人命,最后还把一窝匪徒都交给官府了,多符合世□□理啊,多讲究啊!
等没两天,吉喆和胡二郎他们出去吃饭的时候,都能在酒楼茶楼里听到《狐仙治悍匪》的段子了。
听着那些说唱艺人用大段大段的赞美来描述“狐仙”的容貌,天花乱坠地把个“狐仙”描述得倾国倾城,连吉喆这么冷心冷面都觉得有些受不住了。
目光诡异地往胡二郎身上看过去,却见这家伙心大脸厚,好像说的根本不是他似的,面前各种吃食摆了一大堆,吃的津津有味。
吉喆忍不住问他:“听他们这么说你,你还吃得下?”
胡二郎疑惑道:“为啥吃不下?”腮帮子里是刚塞进去的一口酱肉,鼓溜溜,一动一动的,还嚼呢。
吉喆梗住,他又不善言辞,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复杂的心情。
胡阿田见状,笑着解释道:“吉爷爷想是还不习惯。
说起来,我们狐族之所以名气大,就是因为我们狐族的故事多啊,十个这种故事里头,七八个都是说我们狐族的。有时候我们听了什么给狐族抹黑的故事觉得不高兴了,还自己编了故事往外传呢。
说起来别看阿力不多话,编起这种故事来可是个好手,写的本子卖出去还能赚不少体己钱呢。”
哦?
这可真是没看出来。
吉喆惊讶地看了一眼埋头苦吃的胡阿力。
胡阿力也跟自家老祖宗似的,腮帮子鼓鼓的,抬头对他露出一个脸蛋子都被撑变形了的憨厚笑容。
啊,辣眼睛。
果然什么根结什么果,上梁不正下梁歪。
胡家就在开封,可吉喆一直宅在城外别院跟胡二郎打架,并没进过城。
这座府城是他来此之后第一次见到的大城市。
当然是比不上后世大城市动辄几百上千万的人口,可也已经非常热闹。
尤其又出了这么大的消息。
当天押送土匪的队伍那么长,足足折腾到后半夜才全部收监。
本朝没有宵禁,老百姓通宵在外面宴饮或者做生意的有的是。
不少都是亲眼目睹的,那长长的队伍,重兵着甲执刃,举着火把,火光映着冷冷的甲胄和冰刃,远远看着,活像是一条麟片火红的巨蟒,蜿蜒不知尾在何处。
府城里热闹的跟过年了似的,到处都能听到有人在吹嘘这件事儿。
放鞭炮的,还愿的,烧纸上香以告慰受害者的,借机搞优惠活动招揽生意的,还有干脆开堂会的。
简直眼花缭乱。
进了城了,胡二郎就开始发人来疯,每天东游西逛到处吃喝。
当初周围都是大小狐狸也还罢了,真正置身闹市,吉喆满身的不自在,脸色板的更沉了。
头两天还勉强跟胡二郎出去看看,后来就宅在院子里躲清静。
也没清静几天,就又被听说有热闹可凑的胡二郎不惜化成原型撒娇打滚地拖去看堂会了。
做东请堂会的是个做布匹生意的,据说曾经被那货山匪吞了好大一批货,若不是家底厚实,就要一蹶不振了。
听到那群匪徒被抓,心情巨爽,干脆开了三天堂会。
请的都是府城有名的百戏班子。
唱戏说笑话的吉喆听不大懂,倒是武戏挺精彩。
此外还有跳舞的,口技的,皮影戏,变戏法的和耍杂技的。
个个功力深厚,十分精彩。
那变戏法的还略会几手粗陋的幻术,与手彩结合,看得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博得满堂彩。
吉喆也觉得很有创意,放在他之前那个世界,风靡世界都不在话下。
不过更有创意的是一伙杂耍和一伙驯兽的合作。
两伙同台,表演的都是竿技。
杂耍这面,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女子顶起一杆十米多高的长竿,长竿顶端用彩帛金箔等物装饰出天宫仙山的样子,五六个年纪从七八岁到十三四不等的窈窕少年男女就扮做仙童仙女,在“天宫仙山”上上下翻飞,甚至翩翩起舞,姿态飘然若仙。
非常精彩,也极端危险。
若是觉得心脏受不了了,就转头去看那驯兽的松快一下。
那驯兽师也是了不起,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也顶着一竿竹竿,竹竿不过一米来长,顶上照样弄了个迷你版的天宫仙山,竹竿上表演的却是一群裹着轻纱彩衣的小老鼠。
不仅动作都全盘照搬旁边儿的,连神态都微妙的很神似。
让人看了捧腹不已。
这些小老鼠个个干净精神,很通人性,可吉喆看得出,这些就是普通的老鼠,一个开了灵智的都没有,不知道驯兽的是怎么做到让这些小老鼠听话得如指臂使的。
忽略掉熙熙攘攘的人潮,这一晚堂会上看的表演,和夜市上吃的东西都挺不错。
然后第二天,吉喆依旧继续宅着。
胡二郎则乖乖带着胡阿田出去浪,晚上回来给吉喆带一堆吃的玩的,哪儿买的都有,唯独青楼,他嫌气味污浊,从不踏足。
吉喆觉得胡四郎操心过头,其实胡二郎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直觉相当灵敏。
大概是雏鸟情节,化形成功后胡二郎就有些爱黏着他。
吉喆从来不爱让人近身,胡二郎时不时地就蹭过来,却从来没真的惹他生气过。
就是之前撒娇打滚拖他出门看堂会的事儿,也是感到了他最近的纵容才做得出。
想到这儿,不知怎么,陈泗的样子忽然在吉喆的脑海中浮了出来。
不用怎么回想都清晰得很。
按说这个人已经与他全无关系,世界这么大,通讯这么难,估计就不会再见,自然也就毫无记住的必要。
可这个人实在是太古怪了,古怪得吉喆想要忘掉也难。
和胡二郎不同,那人简直是以勉强他为乐。
却又给了他价值连城的宝贝,还什么都不说。
总的来看,这人似乎对他没有恶意,可这人图什么呢?
总不能是好玩吧。
有时候吉喆甚至有种可怕的猜想,那人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个地方,会不会是为了等他呢?
吉喆知道自己其实有些病态了,不过只要能自由地活下去,病态就病态,也不会少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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